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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何文庸没想到庞月娟也会开车。他更没想到,庞月娟竟然还有辆私家车。

星期五下午,庞月娟突然给何文庸打来电话。当时何文庸正召集学校的中层干部开会,布置年底年初的工作,他听出庞月娟不像是有公事,就不动声色地说,过一会儿再给她打过去。等散了会,办公室里没人了,何文庸这才又拿起电话给庞月娟拨过去。

庞月娟说:“今天是周末。”

何文庸问:“有事吗?”

平时如果没有特殊事,何文庸一般尽量不占用周末晚上的时间,结婚这些年已经形成惯例,周末晚上是他跟乔丽做爱的时间,如果这个时间被侵占,乔丽会很恼火。

庞月娟笑着说:“放心,我今晚不会拉你出去的。”

何文庸也故做轻松地说:“如果真有事,也没关系。”

庞月娟立刻说:“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何文庸有些迟疑了。

庞月娟立刻在电话里格格地笑起来,然后说:“别担心,跟你开玩笑哪!”

接着才又问:“你明天一天,有安排吗?”

何文庸想了想,周六还真没什么事,于是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庞月娟这才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文庸痛快地说:“没问题,我早就想让你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呢。”

庞月娟是想让何文庸跟地一起去西丽湖,何文庸听了有些莫名其妙。西丽湖是个人工新建的风景区,许多度假村都在那边,他搞不懂庞月娟拉他去那种地方是要帮什么忙。

庞月娟说:“怎么样,这个忙能帮上吗?”

何文庸说:“好吧。”

何文庸第二天一早来到约好的凤林街口,一会儿就见庞月娟竟开着一辆乳白色的“本田”轿车过来。她吱地将车停在何文庸跟前,按下车窗玻璃笑着说:“请上来吧,何校长!”

何文庸面带惊异地坐上来说:“你会开车?”

庞月娟拉过保险带递给他:“怎么,你以为就你会开车呀?”

汽车里弥散着一股好闻的香水气味,显然,这是一辆保养很好的私家车,而且车主应该是个女性。何文庸环视了一下车里问:“这是……哪的车?”

庞月娟一笑说:“我自己的。”

何文庸又是一愣:“你的?”

庞月娟歪过头看看他:“新鲜吗?”

何文庸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庞月娟跟随她丈夫在法国生活了两年,手头肯定会有些积蓄,况且她现在又是单身贵族,在局里每月的收入也不低,要买辆车还是养得起的。

庞月娟还是没具体说出让何文庸帮什么忙。她只告诉他,说局里要搞一套全区统一的复习参考资料,组织区教研室的人和重点校的几位教师集中几天,她今天是去提前联系地方。现在教育系统也有些气魄了,搞这种教研活动不再只闷在办公室里,也开始走出来到风景区到度假村到空气新鲜的地方去。何文庸曾听市教研室一位每年专门负责出中考试题的老师说,他们每年到出题时就进入了一种准贵族生活时期,先是被拉到一座封闭严密的地方,不准带任何通讯工具,也不准跟家里联系,连续闷头十几天将试题搞出来,再看着印刷厂的人们将试卷印出来,校对无误之后,就被拉到全国各地去游山玩水,自然是哪里偏僻哪里秀美哪里的食宿好就到哪里,一律是乘飞机,还要坐头等舱,因为他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专家,不仅要受到应有的尊重,还要受到精心呵护,就这样直到中考前一天,他们才能再回到原地,然后跟试卷一起由警车开道呜呜哇哇地被拉往市里的各区教育局。这种礼遇,这种待遇,是过去中教界的老教师们想都不敢想的。

何文庸忍不住还是问庞月娟:“你去联系地方,拉我来干什么?”

庞月娟冲他挤挤眼说:“我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太寂寞呀!”

何文庸知道庞月娟是在开玩笑,但在这样一个双休日,她突然约上自己,开着私家车跑到这种度假村来,这也不能不让他生出一些遐想。何文庸对庞月娟的感觉非常奇怪。他有时也对她充满幻想,却又总是相处得一本正经,他渴望跟她把关系拉近到“零距离”,却又想继续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局面。何文庸并不是一个对女性不感兴趣的男人,在与乔丽维持着一种正常夫妻生活节律的同时,他还有剩余精力。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庞月娟的关系就进入了这样一种说不清的朦胧状态。

庞月娟开车来到一个叫“相思湾”的度假村。

存汽车驶过那块用树皮和碎石做成的牌匾时,何文庸看了一眼心想,那些搞复习参考资料的老师们来到这种地方还有多少心思搞教研,真是件值得怀疑的事。庞月娟显然事先联系过,“相思湾”度假村的老板已经等在门口,车一停下来,就笑容可掬地迎过来拉开车门。

庞月娟下车为何文庸介绍:“这位是‘相思湾’的余老板。”

何史庸懵懵懂懂地跟这个余老板握了握手。

然后,庞月娟才又对余老板说:“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那位何文庸何校长。”

余老板嘴里立刻发出一串哦哦的声音,又使劲握着何文庸的手摇了几下。何文庸看看这个身材瘦小西装革履的余老板,又瞟了一眼庞月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庞月娟也并不过多解释,一边说笑着,就随余老板一路朝度假村里面走进来。

这个“相思湾”度假村建在西丽湖畔,紧傍水边盖了一片森林木屋风格的小平房,里边却是相互连通而且装修豪华,看样子一般工薪族是绝对来不起的。何文庸随庞月娟被引到一间酒吧里坐定,趁余老板出去的工夫才问:“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庞月娟笑着说:“如今花园中学名声鹊起,你何大校长也成了知名人物,我可以借树乘凉。拿你换钱啦!”

庞月娟告诉何文庸,地前两天在电话里跟这个余老板联系这件事时,余老板无意中问她,认不认识花园中学的校长,说是自己的儿子在西丽湖中学上学,条件太差,西丽湖属西郊区,学校的教学水平可想而知,听说花园中学教学质量不错,又比重点校容易进些,所以想让庞月娟帮着联系一下,并再声明。转学费是一分不会少的。庞月娟明白,跟这样一个度假村老板搭上关系,今后自然是不会有亏吃的,于是当即大包大揽,并承诺来时争取将何校长也一起拉来,大家可以当面谈。

何文庸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冲庞月娟说:“你拿我当什么了?”

庞月娟朝外看一眼低声说:“一会儿你先别痛快答应,抻他一下,再把面子卖给我。”

何文庸说:“我还不知道你会装神弄鬼呢!”

两人正说着话,余老板就走进来,对庞月娟和何文庸说:“咱们到里边去谈吧。”

何文庸不知这到里边去谈是要去哪,就站起身跟着往里走。穿过一条游廊,又踩着一片竹林中的小径绕过假山,来到湖边的一个码头。一条乌棚小船已经等在这里,船头站着一个身穿中式琵琶襟绣衣外罩绣花兜肚的女孩,正手持摇橹面带微笑地朝岸上看着。余老板礼貌地让庞月娟先上船,然后是何文庸,自己最后才跳上来。

他对驾船女孩说:“去听琴台。”

女孩点点头,就摇船朝湖心驶去。西丽湖的水面极为宽广,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际,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工湖。湖面上有各种水鸟一边鸣叫着飞翔,不时有鲢鱼跳出水面。何文庸看着想,这才几年的时间,中国竟然也有这种地方了,倘若再过几年还说不定会成什么样子。远处的水中出现了一座隐约可见的建筑,余老板说,那就是“听琴台”。

庞月娟已被这湖中景色陶醉了,手搭凉棚看着说:“听琴台,多诗意的名字!”

余老板一笑说:“这都是让美术学院的老师给设计的,完事顺便就给起了名字!”

何文庸这时才看出来,这个余老板过去大概是这一带的农民。

小船在“听琴台”的跟前停靠住了。何文庸先跳上去,然后又将庞月娟也拉上来,余老板随后跟上来。这是一座水榭,当中是一间开着八面窗的花厅,四周是一圈木栏。花厅里摆着一套藤桌藤椅,还有一套紫砂茶具。余老板一边拿过暖水瓶沏着茶对船上的女孩吩咐说:“中午送一份鱼宴来,跟张经理说,让他安排就是了。”

女孩应一声就摇着船走了。

何文庸和庞月娟坐到藤椅上朝四周望望,前后左右都是水,使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已经是初春,微暖的风吹来,湖水悠悠荡荡散发出一股腥涩气味。余老板走过来,不无得意地说:“不错吧?这里过去是一片高粱地,自从挖出这个湖,可比种高粱来钱了!”

庞月娟问:“生意怎么样?”

余老板说:“好啊,尤其到节假日,水面上这八个台订都订不上。”

何文庸好奇地问:“一共有八个台?”

余老板说:“八个台,这里是听琴台,还有听歌台,听曲台,听乐台,听雨台,听雪台,听风台,听浪台,八个台都在湖里。”跟着又得意地一笑,“这八个台都是按时间收费,一小时四百元,一天三干,吃用什么可以打电话,划船给送过来,一般人还来不起呢!”

何文庸心想,这种消费确实够可观的。

庞月娟说:“行了余善板,先甭夸您这八个台啦,这不何校长也来了,有什么事,您就当面跟他说吧,大家都是朋友,只要能办到的,何校长会尽力帮忙的。”

何文庸冲余老板点点头。余老板这才把想给自己儿子转学的事说出来。何文庸听说余老板的儿子在班里学习成绩总是前三名,而且在全年级也数得上,估计这孩子的学习基础不会差,心想花园中学正想要这样的学生,嘴上却说:“这段时间,想转我们学校的学生实在太多了,而且还净是熟人,实话告诉您,附加什么条件的都有,这口子不好开啊!”

何文庸说的也真是实话。他想了想,才没把那辆“桑塔纳”轿车的事说出来。余老板一听连忙说:“咱别的条件也没有,以后放暑假,可以让学校老师们来度假村度假!”

庞月娟看看何文庸,意思是绷得可以了。

何文庸这才说:“好吧,庞主任刚才已经跟我说了跟‘相思湾’的关系,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余老板就抓紧时间带孩子去办关系吧。”

余老板一听连连称谢,立刻又掏出手机。给岸上打电话让带一瓶好酒过来。何文庸朝湖里望去,无意中看到一只划过来的小船。划船女孩也是同样的装束,船上摆着一些饮料和吃的东西,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说笑。何文庸忽然觉得这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仔细朝那边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陶大林和林老师的女儿林秀竹!他赶紧把头转过来了,心想,陶大林怎么会带着林老师的女儿跑到这里来玩?这小于,倒真会享受!

小船划过去之后,庞月娟也有些看出来,就对何文庸说:“刚才那船上的,我怎么看着像你们学校的那个陶大林?”

何文庸笑笑说:“就是他。”

快到中午时,刚才的那个女孩又划着小船过来了,张经理也在船上,将一只只古色古香的食盒递上来,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上“听琴台”,余老板给大家介绍了,这才开始吃饭。庞月娟联系住处的事自然已经水到渠成,余老板给打了七折,并一再声称如果是自己的事连折的事都不用提,免费,大家一笑事情就这样谈定了。

傍晚,庞月娟开着车往回走时,对坐在旁边的何文庸说:“你快成精了!”

何文庸明白庞月娟的意思,却故意问:“成什么精?”

庞月娟说:“你今天在‘听琴台’上说的那番话,真是游刃有余啊!”

何文庸蜕:“这种装腔作势的事,还真干不惯,我总想,人怎么就不能真诚一点呢?”

庞月娟说:“刚夸你两句,又幼稚了,表面装一装其实也是很必要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过分真诚也许就是无耻,我在法国时,曾去过巴黎附近的一个小镇,那个小镇的名字很古怪,翻译成汉语就是真减的意思,小镇上的人都不穿衣服,全裸体,男女老少一丝不挂,邮差是光着屁股骑车送信,连警察都是光着屁股挎手枪骑马巡逻,起初我听说了还不相信,后来到那里一看,竟然真是这样,你说这种不加修饰的真诚能让人接受吗?一次有几个国内的朋友去找我玩,我带他们去了那个小镇,女孩子还好办,那群男的都……都直不起腰……迈不开步了!”庞月娟说着就趴在方向盘上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