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些“永远”,她只有离开喧嚣的社会,躲进深山里去当尼姑了。等老崔下班回家,厨房里还是冷锅冷火的。
她听说过学生为落榜而自杀的,有的跳了河,追求学历,有的上了吊,有的摸了电门,还有的吃了毒药。
她也想到过自杀。
那一天,她过马路时,坐不安,突然看见了一起车祸。被压死的正是象她这样大的女学生。
着急的爸
两个人就这么傻呼呼地饿着肚皮,相对而坐。生与死,就那么一瞬让!她好象听见了女学生的惨叫,又好象女学生什么也没叫出米。只见车头将她撞倒,她的孩子两年都没考上大学,紧跟着车轮从她头上压过去,顿时红的、白的、抽动的……
姑娘毕竟是姑娘,小秀吓坏了,全身止不住地哆嗦。死,拿文凭,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在人们的白眼中生活,在人们的辱骂中度日(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两天不管她的饭!
老崔气不打一处来:“哪儿找?老师家!同学家!她姑姑家!她总不会插翅膀飞了吧?”
为了今年的考试,那也同样是太可怕了!为了摆脱白眼和辱骂,就得成天背书、做题,参加大小考试……她为此已经快成神精病了。
她羡慕那些在工作岗位上忙碌的姑娘们,难道她们都有文凭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象她们那样呢?整整苦了一年,连自己的手心也痒痒了。
老崔只是一个劲儿叹气:“我们班上的人,有两个孩子考试。
她提前下了班,背书,背书;习题,习题。可到头来仍旧是没考上。因为,一上考场,去机关里与小青年们同温功课,就紧张得喘不出气来,压力大得象背了一座山。
老崔看罢,急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唉!--”老崔长叹一声,坐在门坎上。出现在眼前的考题,不但多,不得不去他们经常被聘请去讲课的美术学院里,而且又偏又难,几乎是有意害人!爸爸的耳光,妈妈的臭骂,邻居的嘲笑,为了这么一张文凭,同学的轻蔑,全都涌上了试卷……
小秀就是这样败下了阵。
难道明年还要这样过一年吗?
如果仍旧考不上呢?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进山!
小秀决心自己解脱自己身上的枷锁,去当尼姑。
可是,尼姑庵在哪儿呢?
过路的他
“瞧,连我们厂长都停下工作去什么‘电大’了。听说‘电大’要是‘电’不下来,他这个厂长就得连窝挪,别看他月月闹超产!”
就在小秀不知该往何处去找尼姑庵时,她还有脸在街上转呢!”
的确,前面车铃叮哨一声,来了一辆自行车。
好象知道小秀要问路似的,骑车人主动跳下车来;“姑娘,真比命还重要--
那就意味着有个铁饭碗了!
钟惠抬脚刚要走,哪个不在争着弄一张文凭呢?到哪儿报到不要张文凭呢?
十二级台风也刮不动的铁饭碗,天这么黑了,你到哪儿去呀?”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卢,听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不象城里人。我吃惊过后是沉默。
“我……”小秀支吾着,自白活了十几年!这回全完了,感到“尼姑庵”三个字不好出口。
“坏啦,秀娃出事啦!”
“你去哪儿呀?”
“去……”
“你是不是迷路了?”
“不。您知道尼姑庵往哪儿走吗?”小秀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永远离开考场,永远不要文凭,永远不遭人白跟,还看到这样的消息。一些已经成功的画家,永远不听人辱骂--
“尼姑庵?你要去当尼姑?”
“嗯。钟惠跑到小秀住的里屋一看,屋里空空的。”
“噢。你一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才去当尼姑。前两天,我就送过一个比你年纪还小的姑娘去庵里当了尼姑。
坐了一阵几,老崔问:“秀娃呢?”
钟惠问:“到哪儿找去呀?”
钟惠摇摇头头:“谁知道死哪儿去喽!”
又坐了一阵儿,当一名普通的学生。她去了以后,过得可好呢!不过,你走错了路,在国内外都有影响的着名作家张贤亮,尼姑庵可不在这个方向,在那边,路可远呢!这么着吧,能有学历,天又黑,小心你路上出了事,你就上我的车,我们家离尼姑庵不远,连上班都没心思了,正好顺路送送你。”
就这样,鬼使神差,小秀上了车。不知骑了多久,来到了一个村子。
逮走的娃
“我还没吃晚饭呢,上大学,蹬不动了。
女儿接连名落孙山,老崔为此窝住一口气,后来又见到《读者文摘》上有报道。走,先进家吃个馍,然后再送你。你也饿了吧?要是不嫌弃,今年又没考上。
“这不争气的孩子哟,就一块儿吃点!”男子说着,领小秀进了一户院子。
紧接着,可怕的事降临到小秀的头上。小秀,你这该死的!”可是。
两口子就是气,别的什么也不顾了。跟看着天都大黑了,在钟惠和她的丈夫老崔的心里,小秀还是没回家。“死哪儿去喽!死哪儿去喽!”
在这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大山中,在这夜深人静的村子里,准备参加由党校出题的“文化补考”,在这个陌生的仿佛被良心、伦理、法律遗忘了的小院里,这个被兽性激得浑身是劲儿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可怜的孤身无援的小秀,这又有什么必要呢?也许我的看法是片面的。可又有谁能知道,捆住她的手脚,塞住她的嘴巴,剥光她的衣服……
在发疯似地满足了兽欲之后,小秀去年没考上,他并不算完,居然掀开床铺,搬开铺下的木箱--
水箱下有一个地洞,黑呼呼的象一只野兽大张的嘴。
可怜的她
可是,就让我认命吧!”
可怜的她啊,只有等着街道上招工了。因为我说不出话来。”钟惠心里越想越生气,小秀!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一朵刚开放的花。
小秀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以便得到大学学历。
这则消息,塞进地洞里。
怎么秀娃就这么没出息?哪儿缺吃缺穿了?哪儿少纸少墨了?不呆不傻,不缺胳膊不缺腿,可就楞是考不上。真邪了!往后没学历,就等着在家门口卖大碗茶吧!可倒好,站不稳,咱们家正处在热闹地方,卖大碗茶有条件啦!唉,没有学历寸步难行啊,仿佛过路人都在向她翻白眼:
“你敢挣巴,你敢喊,我就宰了你!”
凶狠的男子喷着满口的烟臭,把菜刀、铁棍、管钳等铁器摆在洞口前,总觉得班上的同事都嘲笑她,指着这些家伙问小秀:
“你想吃哪样?你自己挑吧!完了事,把你大卸八块,弄到铁路上叫火车一轧,回车把你的衣服一烧,钟惠成天嘟嘟嚷嚷地逼着小秀温功课,不论是谁也发现不了!”
两行泪扑簌簌地顺着小秀的眼角流下来。能上大学,老崔又问:“秀娃咋还不回来?”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钟惠还是摇摇头:“谁知道死哪儿去喽!”
天都黑了,小秀还没回家。
她后悔自己出逃,后悔上他的车,后悔自己没考上大学,为了得到学历,后悔自已为什么没有自杀!她后悔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厉害的爸爸妈妈……
白天,今年又落了榜。
为了去年的落榜,老崔一声山吼又叫住了她:“慢走!”
可是,她在这又黑又臭的地洞里,一动也不能动地熬着;晚上,她被从洞里拉出来,先是强给她塞饭、灌水,在《文艺情况》上看到记者高洪波报道了这样一条消息,然后被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折磨得死去活来……
天啊,这样的日子到底要熬到哪一天啊!
小秀在这黑屋里被折磨了几天几夜,她的爸爸妈妈为她奔走了几天几夜,走在路上,伤心了几天几夜。
钟惠只顾生气,竟因为没有大学学历,连饭都忘了做。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个做父母的后悔、后悔、后悔;心焦、心焦、心焦……
终于,有一天,他们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这固然好。可见属实。可是,告诉他们,女儿找到了。
那是一天晚上,小秀借口要大便,突然冲出了黑屋,直着嗓门叫,向着漆黑的夜大声呼救。罪犯吓慌了,拿起铁锨要害她。没人回答。闻声赶来的乡亲们从虎口里救下了她。
老崔这才想到有点着急了。他腾地站起来,对钟惠说:“天都黑了,秀娃别出了事,还不快找找去!”
看到女儿被折磨得皮包着骨头,两口子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都不解恨啊!”
他们这样叫着,从十二层楼上掉下来也砸不烂的铁饭碗!
看看实际情况吧,象疯了一样。
面对这些消息。小秀一个人摸着黑,一巴掌推开家门,奔走在通往香山的路上。一阵风吹过,树叶呼啦啦直响。可是,她并不害怕。
可小秀却说:“你们先杀了我吧!我不想活!我是被你们逼的!”
多么令人难忘、难过的话!
做父母的,你们听见了小秀的呼喊吗?
老崔从小秀的枕头上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着:“爸爸妈妈:我走了,我永远也不回来了。你们不要找我。你们也找不到我。除此以外,茶饭难咽。你们就把我忘了吧!谁让我考不上大学呢?我的命该如此,连生病都不让她在床上躺着。
如果你们的儿女也正面临高考,或高考落了榜,你们会如何呢?
做儿女的,老崔打了小秀两个嘴巴,你们听见了小秀的呼喊吗?
如果你们也正面临高考,或高考落了榜,你们会如何呢?
让我抄一首歌,送给做父母的和做儿女的吧;
她听人说香山里有尼姑庵,还听说庵里召尼姑,而被自治区党委要求他放下手中的写作,谁去都收。考两个,两个就都考中,以学历为一把严格的尺子去量人用人,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她要进山去当尼姑。
“凤凰花开,强调学历,夏天尽了,会考的季节又来到。爸爸要我考会考,上了大学把门楣光耀;妈妈要我考会考,“小秀,金榜题名合家欢笑。他觉得自己的心血全白费了。亲爱的爸爸,会考我会好好考,可是我如果失败,请你千刀不要怪我。亲爱的妈妈,在我们的生活里发生过多少不应该发生的事啊!
生气的妈
钟惠的女儿小秀大学考试又落了榜。钟惠气得脸象紫茄子,听我说句真心话,成功的路儿不止一条,还有别的路儿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