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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家子气及替人保密人家不领情之尴尬(3)

他们的新房,就是老栾勤那间又高又大的宿舍兼办公室。新婚之夜,老栾勤便饱尝了铁姑娘的厉害,听到了诸多原版的沂蒙山粗话,关键时候她还骂人呢,且声音不小,好像还有回音似的,将老栾勤吓了一跳,也刺激得不轻--多年之后他忽略了她一个铁姑娘什么活都干,甚至来了例假还干重活,处女膜破裂是很自然的那么一种小知识,反说她根本就不是处女,上来就大呼小叫,不可能呀,是不是?第二天,老栾勤便在顶棚的下边用绳子扯了个五角星,尔后又在上边沾了些五颜六色的小三角旗,上面分别写着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什么的。王依玲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晚上睡觉的时候,优越性显示出来了,无论你怎样的叫喊,没有回音了。王依玲就更是把他来崇拜,说到底是搞技术的人呐,连这个都有办法整!

不久,老栾勤便调到县文化馆当了副馆长,搞了那出了不起的有关砍牛腿的小吕剧。

现在就该说说老栾勤和那个小放猪的他姐姐杨宗青有一腿的事了,我说过我说话算数的,现在就把它来兑现。

我一直认为老栾勤做文化馆副馆长时,是我县文化馆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时期。那时的馆长是一位老革命,业务上不懂,但对专业人才十分地尊重。老栾勤调文化馆就是他要去的。老栾勤是我县第一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除了通讯报道之外,还经常发些小曲艺,如山东快书、山东柳琴之类。老馆{跟他实话实说,我大字不识仨,业务上一窍不通,你大胆把务抓起来,出了问题算我的行吧?有时搞比赛,你请他当评他也不干,他说让我一个外行当评委,那还不把这个权威性±降低了呀,还是那句话,你们该怎么评怎么评,出了问题算寻的,哪个要不服气,我不毁他个婊子儿的来!多年之后老栾还经常说,真正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恰是那些大字不识仨的老革命呀;联想到现在的些什么领导,本来一个电工,他一来就给你讲哲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讲双方针,讲主旋律;评职称,他当评委;往市里选送参赛作品,他也当评委;说五个一拿不到,四个一三个一的问题不大吧?你说这不是贻笑大方,笑死他大爷咱吗?每当想到这些狗妥碎,我就格外怀念那些老革命!

他说的这个电工,是分管文化馆的个文化局副局长。但走是后话,容我暂不哕哕。

在那样的一种状况里面,老栾勤就大干起来。那几年我在县的文化活动可真丰富!除了吕剧团长年下乡演出一些传统届目之外,文化馆还组织上演了歌剧《血泪仇》,话剧《箭杆缸边》、《雷锋》、《青年一代》和《社长的女儿》等,演员衷是从全县挑选的新分来的些大学生,军工厂里也挑了一些。名次参加地区调演,都拿前三名。它同时还带动起了大搞文艺舞动的一种风气、一种时髦。每逢礼拜天,你会看见些青年学生模样的人背着小提琴、手风琴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吸引着他们惊羡的目光,同时也被半大不小的些毛孩子所追逐。人们谚论着,那不是人民医院的赵大夫嘛,好家伙,还会拉小提蓦呢,嗯,他那双给人开刀的手,又长又细,还真适合拉那玩岂儿!那个背手风琴的女的,是哪个单位的?孩子们说,那是教局的吴老师,人家还能一边拉一边唱呢!那些会点乐器的还喜欢聚在一起沟通交流,搞个合奏独奏什么的。所有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文化馆就甭说了,像学校啦,人民医院啦,不时地就会响起嘹亮的歌声或优雅的乐曲声。让人觉得生活还真是很美好,到处都朝气蓬勃,阳光灿烂,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农村群众文化活动也非常活跃,我们村的大队部里,不时地就会收到些用五颜六色的纸油印的演出材料,全是当时流行的歌曲及文化馆自编自演的些剧目。那几年,有些歌曲可真普及,隔那么一段就风行一首,像《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啦,《学大寨赶大寨》啦,《我的那家乡沂蒙山》啦,《洪湖水浪打浪》、《红梅赞》、《珊瑚颂》啦等等、等等,大人小孩的都会唱。那是真正的流行歌曲,要比现在所谓的些流行歌曲流行得多。我始终认为,一个农业大国,九亿农民不会唱的歌曲,不能算是真正的流行歌曲,你再炒作、再包装也没用。时下一些所谓的主旋律歌曲也唱不开,它大而无当,曲子更是和者盖寡--噢,扯远了,再拉回来。那时文化馆还定期对农村业余文艺骨干进行培训、辅导。老栾勤认识杨宗青就是在培训班上。他发现这姑娘形象不错,身材也苗条,皮肤也细嫩,嗓子尤其好,还聪明,她是接连几期培训班里面惟一一个由完全不识谱到学会了识谱的人。待转年县上组织乌兰牧骑业余演出队时,老栾勤就把杨宗青给招来了。

如今的些年轻人或许不知乌兰牧骑是怎么个概念了,我再给你说分明。如上所述,你知那时的文艺气候是何等的浓郁了吧?我们偏僻落后的沂蒙山小县城里尚且如此,那些相对发达的地区岂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火爆?在那样的一种形势下,乌兰牧骑就诞生了。乌兰牧骑原是内蒙的一种业余文艺演出小分队,常年骑着马为游牧于大草原上的牧民演出的。演着演着就出了名,后来就演到了北京人民大会堂,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接见了他们。这一接见,全国推开了,各地就都组织起了乌兰牧骑演出小分队。看看别的县都动起来了,老馆长问老栾勤,这个乌兰牧骑是不是非得骑着马演出不可呀?

老栾勤说,内蒙那地方,牧民居住分散,又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他当然得骑着马去演出,像咱们这儿不养马,村与村之间也不是隔得多么远,那就无须乎骑着马去演出,它主要的特点是演出队伍精干,且个个一专多能,什么都会!

老馆长说,噢,那就好落实了,那你赶快组织七八个人的演出小分队,看着谁行就调谁,有单位不放的,我去给他请假;完了再一人配一辆自行车,人家叫乌兰牧骑,咱叫乌兰车骑行呢?

老栾勤说,意思就那么个意思就是了,关键是看演出质量,老馆长又问他,顺便问你个事儿,你在公社的时候写过入党申请书没有?

老栾勤说,没有啊,我这样的人怎么敢写?

老馆长说,你那点问题不是已经甄别了吗?你要想人就抓紧写一个。

这么的,乌兰牧骑就成立起来了。老栾勤打头,其中就有吕士凡、李成书、人民医院的赵大夫,文教局的吴老师,再一个便是杨宗青。这几个人还真行,确实就个个一专多能,能拉会唱。惟有杨宗青不会什么乐器,老栾勤给她速成了个大提琴。那玩艺儿也就如打拍子似的弄个节奏出来,甚至不用拉,且声音不大,只用手拽即开,哎,她拽得很快就有板有眼的像是那么一回事)。我当时正在县城读高中,他们到我们一中演出来着,这便见到了杨宗青。她小妆一化,沂蒙山味儿的红肚兜儿一戴,就让我这个年龄段的一帮小高中生们不敢直视,也把我们班的那个女文娱委员自卑得不轻。她独唱了有五六首歌,每一首都掌声不断,特别她跟老栾勤合作的那个表演唱《逛新城》,演完之后谢幕竞有三次之多。谢幕的时候,他两个就手拉着手,这在当时还十分地少见;哎,他两个就拉了。不知怎么,我当时就有一个预感,他两个绝对有点小情况。那一年我们县的乌兰牧骑在全区爆响,其中有两个节目还参加了省里的文艺汇演并得了奖。待从省城回来,老栾勤便人了党。

那年老栾勤入党,在我们的小县城里引起了强烈反响,他是我县历史上惟一一个从摘帽右派中发展的党员;连同老馆长在发展他人党时的发言,曾被传为一段佳话。老馆长满怀深情,说是他的档案我看过,他那个右派问题现在早就不是问题了,什么破坏中苏友好啊,苏联来的个教员在学校里头让女服务员给他洗脚,还把人家给奸污了,几个学生联名写了张小字报,他不过签了个名,签名还不是第一个签的,而是第七个,这就成历史问题了?让人家背一辈子黑锅?我看他非但不是什么右派,还是反修英雄哩!一个青年学生,只身来到沂蒙山,为我们做了多少贡献?他在公社水利站的表现我也了解过,他是连年的先进工作者,人家还找了个沂蒙山姑娘当媳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在咱沂蒙山扎根一辈子!他来文化馆这两年的情况我就不说了,反正发展他做党员是有意义的。现在部队里面为什么要搞大比武?无非就是打好基本功,提高战斗力嘛,练武的要打基本功,搞文的要不要打?我看是要打,我五十多岁的人了,大字不识仨,还学着识简谱哩,干什么你得吆喝什么嘛是不是?咱不会吆喝的早就入党了,人家会吆喝的不发展入党,人家笑话呀!毛主席号召我们又红又专,并注意在专业人员中发展党员,这就是落实毛主席指示的具体表现,啊!

先前人们只知老栾勤曾是右派,并不知他当右派的原因,老馆长一席话即将人们的疑虑给打消了。加之老馆长乃是老资格,文教局长的级别也没他高,凡事都让他三分,他要办个什么事儿,痛痛快快行,你若跟他打官腔,他开就骂娘。比方乌兰牧骑一人一辆自行车的问题难度就不小,哎,他先跑文教局,后跑商业局,就让他要来了。据说商业局长曾表示了点犹豫,他说,那好,你给他们一人解决一匹马吧,考虑到你有困难,才将乌兰牧骑改成了乌兰车骑的,那就还叫乌兰牧骑好了。商业局长赶忙就说,别,还是叫乌兰车骑吧!老馆长就笑了,你个兔崽子,这还算便宜你了,我要改成乌兰骆驼骑,你得去上吊!这回老馆长亲自给老栾勤做人党介绍人,那还有什么问题?一致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