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佳身处建委重大项目处,协助处长全面负责重大工程的协调工作,手中的权力可谓炙手可热,多少想巴结他的人都趋之若鹜,许多建筑单位都把能认识他当作一种资本来炫耀。如果能交上这样一位掌握着审批大权的朋友,就等于得到一部印钞机。只要陈晓佳随便帮助“协调”一个工程,都会是上百万元,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陈晓佳贩卖自己的权力是从邴老板开始的。邴老板比陈晓佳小12岁,两人同一个属相,脾气也相投,通过朋友介绍后,两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密切,俨然一对好兄弟。兄弟的事情自然是两肋插刀。当时邴老板在郊区有一个生产石灰粉的工厂,苦于没有销路。陈晓佳带着邴老板来到承建京开高速公路建设项目的一位建筑公司经理那里,对那位经理讲:“邴老板是我的小兄弟,经营着一个石灰粉厂,你们工地上需要大量的石灰粉,希望照顾他一下。”就这一句话,邴老板卖给了京开高速工地价值90多万元的石灰粉。之后,陈晓佳为邴老板多次打招呼,销售了大量石灰粉。这些工程公司的用料本来应从原定的企业名录中选择,但是陈晓佳是“重大处”的领导,他打过“招呼”的事,建筑企业肯定要“重视”。
陈晓佳的能量如此之大,是邴老板没有想到的。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的邴老板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润,他开始虚心向陈晓佳请教一些建筑工程常识,陈晓佳的一些言传身教当然使邴老板获益匪浅。之后,邴老板自己拉起了队伍准备开始承接市政工程,而承接市政工程需要相关的资质,邴老板却没有,这当然难不倒陈晓佳,他再次找到另外一家工程公司的负责人,依然是那句话:“邴老板是我的小兄弟,手里有活但没有资质,就让他挂在你的公司名下吧。”于是,邴老板顺理成章拥有了资质,拿到了一个小项目,这个小项目使邴老板进账80万元。之后,陈晓佳又多次帮助邴老板联系挂靠有资质的公司承接工程项目,金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邴老板的腰包。
财大气粗的邴老板在掘来一桶桶金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启动了北京市一个小区的房地产开发项目。按照规定,只有拿到开工证才能与业主签订销售合同,但为筹集资金,他还没拿到开工证就匆匆卖楼号,大批业主得知情况后纷纷找到邴老板要求退房,事态一下子变得无法收场。此时,邴老板自然想到了他的大哥陈晓佳,4天之后,陈晓佳就给他办好了正常情况下半个月都办不下来的开工证,平息了一场危机。
那么,陈晓佳如此为邴老板鞍前马后地卖力,难道真的是纯粹为朋友帮忙吗?当然不是。早在销售出第一笔石灰粉生意后,陈晓佳就得到了邴老板“赠送”的一辆价值18万元的捷达轿车。当时邴老板因为资金紧张想分期付款购买,但陈晓佳坚决不同意,邴老板只好付了全款购买下来。
两年之后,邴老板陪陈晓佳逛车展,陈晓佳又看上了一部别克君威轿车,价值40万元,但邴老板舍不得那么多钱买,最后给陈晓佳买了一辆价值31万元的本田雅阁。之后,因为这辆车购买款项的经手会计的丈夫是警察,而且这个会计与邴老板之间产生了矛盾,陈晓佳担心牵连到自己,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退回给了邴老板。
当然,陈晓佳从邴老板手里获得的不仅仅是这些,他收到邴老板的“馈赠”还有10万元人民币,5000元美金,价值4.8万元的欧米茄情侣表,以及手机2部和价值1.4万元的进口高尔夫球具。
在陈晓佳把本田雅阁轿车退给邴老板之后,他依然没有忘记那款他心仪已久的别克君威轿车。恰巧另外一个想在市政工程中捞点油水的崔老板找上门来,陈晓佳授意崔老板拉起一支队伍,经过陈晓佳联系,挂靠在一家市政工程公司名下开展业务。2003年11月,陈晓佳打电话给崔老板,明确要崔老板给他买一辆别克君威。这使崔老板很不痛快,因为陈晓佳的哥哥嫂子在他的公司里开支,而这辆车价值30多万元,崔老板不愿意买,便以缺乏资金为由推脱。5天之后,陈晓佳见崔老板没有动静,专门约他到一家洗浴中心“聊天”,这一次崔老板推辞不过,硬着头皮为陈晓佳买下了这辆价值36.9万元的别克君威轿车。当然,这辆车的购置税、保险费都是崔老板出的钱。就这样陈晓佳仍然不收手,先后两次拿着零零碎碎的几千元发票让崔老板报销。
某市政工程公司董事长朱先生更是领教了陈晓佳的胃口,并在陈晓佳案发前就与他断绝了来往。朱先生的公司成立后,为了通过陈晓佳承接工程,2002年4月在密云云湖渡假村送给了陈晓佳一张存有10万元人民币的银行卡。两个月后2002年6月,什么事情都没办的陈晓佳打电话叫朱先生到北京市建委他的办公室,开口对朱先生说:“我有个事要你帮忙,我有个妹妹在四川办一个公司需要40万元,你给他汇40万元过去。”说完,把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交给了朱董事长,这张纸条上的地址、卡号和名字就是陈晓佳的“二奶”黄玉珍。朱先生哪敢怠慢,他甚至一点犹豫都不敢表现出来,尽管公司账上没有这么多钱,他们东拼西凑了40万元打到了黄玉珍的账上。
2002年8月,在陈晓佳的“协调”下,朱先生的公司顺利地在一项市政工程招标中顺利中标。当然,之后陈晓佳仍然隔三差五地拿了一些发票让朱先生报销,让朱先生不胜其烦,避之不及。
锒铛入狱,百万巨款卖掉一生
就这样,陈晓佳在不到5年的时间里,先后受贿和索贿130多万元。那么,陈晓佳张开鲸吞之口从被动受贿到公然索贿,他得到的这些钱都到哪里去了呢?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庭上,陈晓佳自己揭开了谜底。
从1999年年底黄玉珍生下孩子开始到案发,陈晓佳5年中先后给黄玉珍邮寄了16次钱,共计72万元,另外通过他人汇给了黄玉珍两笔共70万元,共计142万元,这还不包括每次陈晓佳飞往四川看望“妻儿”留下的零用钱。这个数字甚至比陈晓佳法院认定的130.8万元贪污的数额还要多,也就是说,陈晓佳除了受贿之外,还动用自己的工资来补贴给黄玉珍。
黄玉珍源源不断地收到陈晓佳划来的130多万元巨款,她喜在眉梢,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竟然使她觉得这件事仿佛不是真的。她一遍遍地问自己:“这钱真的是我的了吗?哇!这么多,够我半辈子花了!”
黄玉珍知道这些钱来路不正,她觉得钱在账面上也不妥帖,要把账面上的钱变成触手可摸的实物才真的是自己的。于是,她便绞尽脑汁想把账面上的钱变成了不动产。
那么,黄玉珍拿到这140多万元巨款都用来干什么了呢?黄玉珍拿到第一笔钱后,先是在四川达县花10万元购买了一套房子居住。不久之后,黄玉珍提出达县的社会治安状况不好,怕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她向陈晓佳提出想到四川德阳闯天下,就这样,黄玉珍先是在德阳购买了一套价值20万元的住房,之后又投入70万元巨资购买了一处商业铺位,甚至还给二哥也购买了一套10万元的房子。剩下的钱黄玉珍交了25万元预付款,购买了一部奥迪轿车。这些财产,几乎全部是用陈晓佳受贿来的钱购买的。
有了钱之后,黄玉珍对从北京到四川“探亲”的陈晓佳更是温柔有加,她全心全意地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陈晓佳孩子的照顾上。她对陈晓佳撒娇说:“老公,你太好了,我下辈子还作你的女人,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
口口声声说不背叛陈晓佳的黄玉珍在四川过着天堂般的日子,但她没有想到陈晓佳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陈晓佳的妻子很快知道他和黄玉珍在四川生有一个私生子的消息,她被气得浑身颤抖,伤心欲绝,毅然向陈晓佳提出离婚,带着他们快要上大学的女儿离开了陈晓佳。
离婚后陈晓佳懊悔不已,成了孤家寡人的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远在四川的妻儿了。为了自己将来有个落脚之处,陈晓佳禁不住又要出手受贿了。
人的欲望是会随着时间的递进而不断膨胀的,陈晓佳明目张胆的受贿索贿行为被他人举报。2004年7月26日,陈晓佳因涉嫌犯受贿罪,被北京市公安局刑事拘留。2004年11月10日,陈晓佳被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批捕。经过近一年的内查外调,陈晓佳受贿130多万元的罪行浮出水面。
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时,陈晓佳对自己受贿130.8万元的犯罪事实“没有意见”。但陈晓佳对自己的犯罪行为辩称“只是拿了帮朋友办事应得的报酬。”同时,陈晓佳称自己不过是和下面单位打个招呼而已,具体怎么操作那是企业的事情。
法院认为,陈晓佳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和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还利用职权形成的便利条件,通过其他国家工作人员的职务行为,为请托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索取或收受请托人财物,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陈晓佳受贿数额特别巨大,且多次向请托人索要财物,依法应从重处罚。鉴于陈晓佳具有自首情节,认罪态度较好,且赃款赃物已追回,可对其从轻处罚。2005年6月20日,法院作出判处陈晓佳有期徒刑14年,没收个人财产15万元的一审判决。
身陷囹圄的陈晓佳悔泪长流。他坦诚地说:“我没想到被一个情字毁了前程。黄玉珍对我是绝对痴情的,跟了我5年,为我生了孩子。我一直认为,判断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爱你,就是看她是否愿意给你生孩子。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感促使我这样做的,我万万也想不到,我想用这100多万元偿还我欠黄玉珍的情债,葬送了我的前程也无法偿还。我不值得,黄玉珍也不值得……”
官员落马,大多都会给自己找寻些令失衡的心平缓下来的理由。陈晓佳身着赭衣之后,为自己失衡的心,找了个“为情所迷”的理由,他认为他的一生清廉是毁在了一个“情”字上,毁在一个男人的责任感上,其实这是一条荒诞不经的理由。贪财是贪,贪欲何尝不是贪?陈晓佳已有家室,为人夫、为人父,却还与三陪小姐有染,包养“二奶”并生下孩子,竟还津津乐道是真爱无瑕。这实在是一种人性的悲哀和人格缺失的必然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