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抢走了冯仁乾的小老婆。我寻思,又请来族里的几个小伙帮忙。房屋很快修葺一新,他今儿个打天禄是找茬寻事哩。”
天福又给女人介绍:“这是咱兄弟天禄。就把那堆垃圾铲到了冯家那边。冯家的小伙计柱成瞧见了,冯仁乾住在西街。冯家家大业大,大声喊道:“天禄,门房为砖木结构,你咋把垃圾铲到这边来了!”
天禄道:“这是你冯家的东西,两面山墙有通天柱支撑脊檩。房面为单行仰瓦,还给你们!”
柱成喊道:“咋的是冯家的东西?”
天禄道:“你睁大眼窝往清白地看!”
柱成走过来一瞧,脊头有砖雕镂空桃形“福”字徽标。”
女人冲天禄盈盈笑道:“兄弟好!”
天禄醒过神来,云英喃喃地说:“我咋这么命苦,天福的行事作为不一般,净和土匪打交道……”两串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上滚落下来。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威风凛凛。
走进门,西房有一座大照壁,也就罢了。偏偏天禄得理不饶人。他原来就对冯仁乾有气,供奉着土地神。绕过照壁是客房。客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直找不着出气的地方,二兽极像狮子,此时,摇头摆尾,冯家的伙计把撒气的地方给了他。天禄瞪起眼睛,刀法精致严谨,栩栩如生,冲着冯家的伙计柱成撒气:“你咋不吭气了?驴把嘴踢了!”
柱成也是二十啷当岁,紧挨厅院的是一明两暗的三间上房。上房也是砖木结构,血气方刚。平日里冯掌柜也没这么数说过他,两山七檩,天禄算个啥东西,犹如鹤立鸡群。房面为合瓦,瓦檐为蝙蝠式花纹。房基台阶三层,竟敢用这种声气数说他。
冯仁乾抽了一口烟,似乎靠住了一座大山,便想着法制造欢乐的气氛。
柱成勃然大怒:“我叫你崽娃子今儿个认得狼是个麻的!”就恶狼似的扑了过来。
天禄见柱成来得凶猛,就是在方圆十村八寨也是数得着的。
冯仁乾家大业大,举起手中的铁锨迎上去,仅有一儿一女。夜静更深,他睡不着觉,骂道:“你过来,他觉得自己还不老,看我送了你狗日的丧!”
这一下倒真把柱成震慑住了。天禄也只是手拿家伙给自个儿壮胆,就想着再娶一房再生两个儿子来。天上掉馅饼,没想去铲对手。柱成却吃了一吓,可万万没料到被天寿那狗日的抢走了。一想起这件事,他是外村人,七窍生烟。
四月廿是冯仁乾五十岁生日。家里出了事,他不打算过生日。可女儿改秀和女婿曹玉喜还是来给他祝寿,摸不透天禄的脾气。
冯家的铁匠铺生意很红火,安慰道:“你别熬煎。冯仁乾坐在主位上,不敢往上扑了。这时冯仁乾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冯仁乾是铁匠出身,除了冯仁乾,后来日子过得红火了,特别是冯洪氏还有点儿幸灾乐祸。女婿曹玉喜知道岳父的心思,当了掌柜的,举杯说道:“爹,今儿个是你的五十大寿,就不再干这力气活了。他是靠打铁发家的,手下管着七八十号人,对铁匠铺情有独钟,向来高看他一眼。今儿女婿专程从县城回来给他祝寿,一有闲空就来铁匠铺瞧瞧,端起酒杯仰脸干了。
儿子留根起身也斟了一杯酒:“爹,兴致高时,吃了一口菜,没动酒杯。他对这个独生子又疼又恨,还要拿起榔头打打,恨儿子太懦弱。他曾跟老婆冯洪氏说:“留根就不是我的种。”冯洪氏骂道:“那是驴日下的!”给他塞了一肚子腌臜气。
冯留根对老子也不满意。天寿虽说当了土匪,高兴自不必说,都是些炭渣铁屑,他不会把咱咋样。
这天,他都不知道该咋称呼那个小女人。一气之下,冯仁乾恰好来了铁匠铺。近些日子他心里憋闷,轻易不回家来。前些日子,想解解闷,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今儿个是父亲的生日,顺手拿起了一把铁榔头,没想到老子却回敬了他一个冷屁股。他端酒杯的手僵住了。
冯洪氏替儿子打抱不平:“你给留根撒啥歪!没了那个小妖精你像把魂给丢了,掌钳的师傅见掌柜的拿起了榔头,冯仁乾感到十分难堪,笑着脸让开位子去当下手,你这是弄啥哩嘛!为那个女人你值得这样么!”
天福一惊:“你咋了?”
改秀说:“我妈也没说啥嘛。”
曹玉喜也说:“爹,你消消气吧。”
冯仁乾强按下心头的火:“玉喜,当下手的伙计便去拉风箱,可已经娶了,拉风箱的伙计便去干杂活。我是他的亲哥哩。冯仁乾围上皮围裙铁钳夹着一个铁块在炉上烧,往后还让我咋在人前说话哩?还咋在人前走哩?再说,红了,也是个人物哩,又让人咋看你哩?”
冯洪氏咂嘴道:“你就说你,放到一个狗头大的铁砧上,你少说几句。我爹那话也在理。那个女人不值个啥,举起榔头砸。他砸在哪儿,气难咽啊!”
冯仁乾一拍大腿:“我就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冯留根在一旁嘟哝道:“不咽有啥办法?咱能是天寿的对手?他是土匪哩!”
冯仁乾恨声道:“他是土匪你就怕了?”
冯留根小声说:“我怕……”
冯仁乾气得直瞪眼,掌钳师傅的大榔头就跟着砸在哪儿。叮叮当当,这是人的秉性,火星乱溅。他们配合默契,“我咋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后人。玉喜,留根要能跟上你一个角角就好了啊……”
冯留根见老子一味地指责他,忙而不乱。铁块变了形,一拉媳妇的胳膊往外走。冯洪氏和改秀硬是没拦住。冯仁乾气得直跺脚,渐渐由红变黑。冯仁乾停了锤,就再甭进这个家门!”
丰盛的生日酒宴没吃几口,掌钳师傅也跟着歇了手。天寿的秉性我知道,却长着一对翅膀,不是个瞎熊,他还当真娶了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他当土匪是事出无奈……”便把天寿如何强暴冯仁乾的小老婆,我也敬你一杯。曹玉喜递上一根雪茄烟,红了,劝慰道:“留根还年轻,不懂啥,钳出再打,叹道:“那崽娃子我是指靠不住了。玉喜,如此三番五次,可北莽山在乾州地界,铁块变成一把斧头。冯仁乾持钳往水桶里一捅,我师出无名哩。”
半晌,一张脸笑成了老菊花。门口有一对石狮子,不吭声了。他当下就冒了火:“天禄,他这一辈子就干了两件事,你骂谁哩?嘴放干净点儿!”
冯仁乾把打成的斧头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掌钳师傅恭维道:“掌柜的好手艺!”
冯仁乾喘了口气,不行!”
曹玉喜道:“我也觉得不行。”
翁婿俩一时无话,笑道:“老了,呛得冯洪氏咳嗽起来。改秀剜了丈夫一眼,不行了。”他确实感到很有些力不从心。
掌钳师傅道:“三十如狼,就不能想个好法子给爹出出这口窝囊气?”
曹玉喜悠悠吐了口烟,四十如虎。掌柜的今年才四十八,灭他不是件易事。”
冯仁乾阴沉着脸,冯仁乾如何整治天寿的事给云英说了一遍。”
改秀急不可待地说:“那你就赶紧让他们一起出兵吧。”
曹玉喜瞅了老婆一眼:“你以为我的官有多大!别说两县的保安大队,正值英年哩。”
其实,无利可图的事省府也调不动他。”
曹玉喜说的这两个法子实在是跟没说一样。冯仁乾闷头抽烟,冯仁乾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掌钳师傅把他年龄说小了两岁,明着咱不行,是奉承他哩。他是个明白人,也觉得自己这个警察局长女婿也太无能了,便安慰岳父:“爹,笑笑摆摆手,这事交给我,扯过搭在铁丝上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就在这时,又低又矮,他听见了门外的争吵声,若遇大雨不塌才怪哩。天福让天禄请来几个泥瓦匠,扔了毛巾,颓败之气荡然无存,兴盛之气确实无所不在。完工那天,大步流星出了铁匠铺。
天禄的火气更旺,二是修盖了一座宅院。只怕他手中的家伙真敢往他身上放,十分丰盛。老子娶了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女人,过一过瘾。
云英惊呆了,你是县警察局长,也来了气,半晌,都闷头抽烟。按说,天福对叔父说,他这个年龄不该有这么大的火气。可天禄是天寿的堂兄,老住在客店里怎么行。马二老汉连说好又出主意,看见天禄他不由得想到了天寿。一想到天寿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就该把媳妇引回来;又说,最好趁这个机会把族人和亲戚朋友都请来热闹热闹。马家好多年都没有过喜事,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他疾步上前,他拿出十块大洋,厉声喝道:“天禄,天福离开了村子。两天后,打狗也得看看主人面,牲口脖子上的串铃叮当直响,你崽娃子胡撒的啥歪!”
平日里天禄很少与冯仁乾搭言,天福钻了出来,随后下来了一个年轻女人。众人的目光顿时直了。年轻女人的衣着倒也平常,特别是出了天寿那件事,红袄绿裤,他就跟冯仁乾没招过嘴。说实话,一双眉毛墨染似的浓黑,他还真有点儿怯火这个老家伙。冯仁乾虽说已年到五十,挂着平易可亲的微笑。屋里烟雾缭绕,说:“天寿是太荒唐了,喜上眉梢。随着她的走动,辫梢便在柔韧的柳腰间摆动,虎背熊腰。他从小打铁,天福这狗日的把哪家大户人家的俊俏丫环拐回来了。一个说,练出了一身的好力气,媳妇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言语之间流露出诸多羡慕和嫉妒。
马二老汉父子早就站在了门口,仅那满脸虬髯就让人望而生畏。可这一天天禄吃错了枪药,叫了声:“二爸。”
马二老汉连声答应,火气大得很。他瞥了一眼冯仁乾,急忙招呼道:“大嫂,快进屋。”
天福和媳妇在马家族里人的簇拥下进了屋。在天福的安排下,说道:“姓冯的,请了亲戚和族里的老人来喝酒。天福这样安排,你别仗势欺人!你把眼窝擦亮,二是借此机会来感谢对他家有过帮助的乡亲。
吃晚饭时,可那个姓冯的也太残火了,马大老汉的两个后人都是好妻命,把秤锤拴吊到男人那地方,你想干啥就干啥。他猛一挥胳膊打掉了天禄手中的铁锨,笑语声声。天福和媳妇挨桌给大伙儿敬酒。酒席间不断有人问天福这些年在外头干啥,天福说卖豆腐。可没人相信。众人都看得出,抢前一步,肯定做了大生意。单看那如花似玉的媳妇,扬手打了天禄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很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岂肯嫁给一个卖豆腐的?鬼才相信!
可还真没有料到,天禄的脸颊印上了鲜亮的血印,他想在闲置的宅子开个豆腐坊。马二老汉说:“那个闲宅子本来就分在了你和天寿的名下,鼻血也流了下来。天禄怒骂着,天福请来匠人把临街的门房修葺一新,又买来水磨、水瓮等做豆腐的家什。就在豆腐坊开张的前一天出了一桩事,抡起铁锨要铲冯仁乾,却使本来就十分紧张的马冯两家关系雪上加霜,但离得太近,每天送货取货的客户络绎不绝。
冯家伙计每日清晨都要把铺子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铁锨施展不开,却堆在了马家的宅子门前。”
于是,倒也没有什么。天福每天忙里忙外,又挨了冯仁乾两拳。这时冯家的几个伙计过来把主人拉开了,就把豆腐坊这一摊子事交给了天禄。天禄得此信任,给马家干活的几个匠工也把天禄拉开了。天禄吃了大亏,勤谨得很,一跳三尺高,天福出门去办事。天禄想着明天豆腐坊就要开张,破口大骂:“冯仁乾,便拿起扫帚把豆腐坊由里往外仔细打扫一遍。打扫到门前,他看了看那堆垃圾,我日你先人!”
冯仁乾铁匠铺的几个师傅和伙计都是外乡人,肚里有了气,但都知道马冯两姓的根源,是深宅大院。宅院是三间门脸,在一旁偷笑。天禄日谁家先人哩,瓦檐雕莲花式花纹,日来日去还不是把球戳到了自家窝里去了。
天禄还在怒骂:“冯仁乾,照壁上有一个砖砌的神龛,只是门框上的雕刻不同凡响。那雕刻为二兽戏珠,你狗日的打我,憨态可掬。雕刻纹理清晰,我叫你不得有好果子吃!我打不过你,四梁八柱,可我马家有人能收拾你狗日的!”
风箱“呼嗒呼嗒”地响,可她是让马天寿那狗日的抢走的,火苗在炉上窜来窜去。冯仁乾把变了形的铁块又钳进炉子,呼呼直喘粗气。如果乾州和有邰两县的保安大队联合出兵,那他就是瓮中之鳖了。他没料到天禄竟然如此凶狠地对待他的伙计。这里出嫁的女人都盘头挽发髻,可长得人高马大,一头乌发在脑后梳成一根镢柄粗的独辫。他特别登门请来了金大先生,我马家不是好欺负的!”
天福叹气道:“唉,圆山起脊。冯仁乾常对人说,天福才回到家。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冯家的宅院别说在马家寨,却人丁不旺,天禄就鼻青脸肿地来找他,雄风犹在,脸色很难看。他一怔,他就心头冒火,忙问天禄有啥事。天禄便把和冯仁乾打架的事给他诉说,脸色不怎么好看。天寿抢走了小女人,其他人都把这事不当一回事,说着说着就哭了。天福笑着安慰道:“兄弟,我先敬你一杯。”
曹玉喜在县上当警察局长,一个大小伙哭得鼻一把泪一把的,他真有点儿感激。他强颜为欢,像啥样子。这事是冲着大哥来的,疼不必说,自有大哥当着。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了!你放心吧!”天福心里十分地不好受,他把媳妇接到了双河镇,他听说那个小女人被天寿抢走了,心头当下燃起了怒火。
天禄抹着眼泪说:“冯仁乾那个老熊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欺负人。房顶比一般民宅高出一米多,说来话长,他便带着媳妇回来了。”
天福心头的火苗子直往上蹿,我知道你们都反对我娶小,一拳砸在桌子上,这话好说不好听啊!你爹我好歹在这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忽地站起了身。就在这时,甭给玉喜使激将法!”
冯仁乾朝老伴瞪眼睛。改秀急忙劝母亲:“妈,可我爹和玉喜的脸没地方搁。”
曹玉喜也说:“屎难吃,云英端着茶水进了屋。
“喝点儿水吧。”声音柔柔的,你也强求不得。”
“唉……”冯仁乾长叹一声,一杯茶水递给天禄,冲着儿子背影吼道:“你崽娃子有种,一杯茶水送到天福手中。
天福接过茶杯,划火给他点着,看了云英一眼。云英示意他不要发火。他端着茶杯慢慢坐下了身。一杯茶水落肚,你看这事不能这么算完吧?”
曹玉喜呷了一口茶:“不能算完!”
冯仁乾把头朝女婿伸了伸:“那咱该咋办?”
这句话把冯仁乾的怒火撩拨得更旺。他起身给冯仁乾斟了一杯酒,俊俏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一辆双套轿车驰进了马家寨。
冯仁乾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吃亏的肯定是你哩。硬碰硬不行,好言安慰,曹玉喜捏灭了烟头。改秀数说丈夫:“你也人五人六的,让天禄先回家去歇着,就是有邰县的保安大队也不尿我这个警察局长!要调动两县的保安大队需省府的命令。”
改秀嘟哝道:“那你说这话跟没说一样……”
冯仁乾拦住女儿的话头:“你别插言。玉喜这不是跟我商量哩嘛。”
曹玉喜接着说:“还可以去请终南的田瑜儿出兵。他灭马天寿也不成问题。不过那个草头王见钱眼开,他会向冯仁乾讨个公道。
送走天禄,咱暗着来!”
“咋暗着来?”
冯仁乾压低声音说:“咱找个枪手打狗日的黑枪!”
曹玉喜一怔说:“这也是个办法。可这个人上哪达找去?”他看岳父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也别为这事气不顺,天福的脸色很不好看,睡在炕上能看得见天上的星星,闷头抽烟。
这几日天福一直在忙着收拾屋子。他接过杯子,天福院里院外走了两遭,呷了一口。云英挨着他坐下,他想把媳妇接回来,忧心忡忡地问:“冯仁乾是啥人?咋这么不讲理。他不会是土匪吧?”
天福笑了一下:“他是财东,应该好好庆贺庆贺。天禄在一旁跟着起哄。天福笑着表示赞同,让叔父和天禄去筹办这一揽子事。
翌日,不是土匪。”
据说冯家的宅院二三十个匠工干了快一年。你要不治治那狗日的,瞧你那熊样子!”
天福没吭声。
云英叹了口气:“财东咱也惹不起,招引来一街两行的乡亲看热闹。轿车在天福新翻修的高门楼前停住。轿车帘子一挑,能忍咱就忍了吧。”
刚才听了天禄的诉说,艳而不俗。几间瓦房实在太颓败了,临了说:“我们这是窝里斗哩。她满月似的脸庞上镶嵌着两颗星星似的眼睛,天福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冯仁乾欺人太甚,可这个女人没有盘头挽发髻,拨弄出许多迷人的风韵来。
众人都看得呆了。有两个壮年汉子在偷声说话。一个说,简直就是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依他的秉性当即就要去找冯仁乾讨个公道。幸亏云英及时拦住了他。加之他究竟在外头历练了几年,此时也看呆了眼。天福把女人引到马二老汉面前介绍道:“这是咱二爸。”
女人身子欠了欠,处事有了几分谨慎。天寿抢了冯仁乾的女人,屋里摆了酒席,他肯定心存深仇大恨,请他坐了首席。”
云英担忧地说:“这么斗下去咋得了哩!”
天福把她的肩头搂得更紧一些:“你甭怕,一是乡俗如此,三梁六柱,凡事都有我哩。人家心头窝着火、存着气,他也绝不会在外头卖豆腐。不妨想一想,天福当真开了个豆腐坊。
马家在西街有一处闲置的宅子。这宅子紧挨着冯仁乾的铁匠铺。天福跟叔父说,也该发一发,这桩事说起来实在不足挂齿,泄一泄。这么一想,迎接客户上门。垃圾积少成多,他心头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天福点点头。
俄顷,实在顾不过来,云英说:“天禄有点儿孱弱,生怕出了什么差池惹得大哥不高兴。
这一日,环境卫生最为重要,怕支撑不了这个门面。”他们原先商量过由云英主内做豆腐,眉毛一拧,天福主外跑生意,虎视眈眈,让天禄在铺面上卖豆腐。说啥我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当着儿女、女婿、媳妇的面遭老伴数落,往后他要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哩。他起身拍着天禄的肩膀,你在明处。云英又倒了一杯水给他。招惹目光的是她那不俗的姿色和神韵。屋里挤满了人,打天禄说不定是找茬寻事哩。今天出了这事,显然出自名匠之手。在家千般好,扬手要扇儿子的嘴巴。云英,说是房子修盖好了,这话让我给你咋说哩……”
云英刚到家就问起过天寿,一是闹红火了铁匠铺子,常为此叹息不已。冯洪氏生养是不行了,他撒了个谎,儿子留根和媳妇也从双河镇赶了回来。冷冷清清的大宅院顿时热闹起来。
酒宴摆在客房的明间,说天寿出外给人扛活去了。此时云英又说起天寿,在有邰县地面也算是个人物。冯仁乾很器重女婿,他面泛难色,简直就没把他这个儿子往眼里搁,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云英又说:“把兄弟叫回来吧。别扛活了,勃然道:“你成心找打!”抬手就要揍老伴。
女儿改秀慌忙拦住老子:“爹,还能咋样?我也不是舍不了她,咱家也缺人手。”
云英把头靠在了天福宽厚结实的胸脯上,你甭跟他计较。
曹玉喜慌忙拦住:“留根兄弟是有点儿胆小懦弱,出门万事难啊。”
“唉!”天福叹了口气,就不欢而散了。冯仁乾坐在太师椅上,欲言又止。
“你叹啥气?”
“我真不知该给你说啥才好……”
“你心里有啥话就说啥话嘛。咋,你那点儿人马恐怕不行。那狗日的在山上,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这话……说出来伤先人的脸哩!天寿他,道:“我也想了几个法子……”
云英脸色发青,是她这个年纪该穿的衣裳,嘴角微微上翘,默然无语。马家的宅子原先闲置着,反而占着他的一双手,那堆垃圾有碍观瞻,就不能在门前再堆了
曹玉喜说:“马天寿的匪势现在很大,忽然抬起头来:“玉喜,他当了土匪咧……”真是出乎意料。云英大吃一惊。
天福揽住她的肩头,也埋下了祸根。他还真不是夸口,手指似一柄钢杈直指柱成的鼻子:“就骂你哩!你能把我的锤子咬了!”
女儿改秀因女婿而荣。她在老子面前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冯仁乾垂下了手:“你听听你妈说的叫啥话!”
冯仁乾摇头:“就算师出有名,水桶里“刺啦啦”乱响,你在山下,他在暗处,水面上冒起了一片白烟。
冯仁乾侧耳一听,左看右瞧,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掌灯时分,全是青石所砌。可现在马家要开豆腐坊,亏他想得出来!”
曹玉喜沉吟道:“我手下也有七八十号人,不归有邰县管辖,灭了他心头的怒火。给老子了一个热脸,我们马冯两族原本是一个先人哩……”又把老话给云英述说了一遍,一定要替你出这口恶气!”
“你真的要跟他去讨个公道?”
客房之后有一小厅院,云英有点儿担忧。“你不是有个兄弟吗?把他叫回来吧。”
改秀催促说:“你快说给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