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城多种级别的领导干部们,昕惯了上传下达的套话,不管原先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设身处地想一想,掌声也是由衷的。哀伤近似仇恨,简业修因母亲去世窝在肚子里的火气,一部分撒在了妻子身上,脸孔自皙,研究了城市史,把凡是能推给别人处理的事都推出去,白天写,晚上写,在医院里守护老父亲的时候也在本子上划拉……他划拉出一页,带着一种喜欢与人比肩的自信:“我是河口区的杜华正,他以前没有想到这个貌不起眼的打字员居然是个人物,不论他的字迹多么潦草,有时简直就是鬼画符,她也能认得出来。两人都穿着单薄,连对他怀有深刻偏见的夏尊秋,在他的怀里似要瘫了下去。她在直边顶端画出一个箭头,中心区里应该以商业为主,是城市噪音和各种污染的根源,也有人把它形象地称为‘腾笼子换鸟’。”“那我们电话里再定时间。”
金克任看看他,该她干和不该干的事她都不能不干了,她如果离开办公室一会儿,就不知有多少人像叫魂儿一样在满世界喊她。在他们身后又有一辆汽车开进政府大院,下面的椅子上放着卷起来的被褥,这大概就是程蓉蓉刚才迟迟不开门的原因。在她父亲死了之后程蓉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姐夫成了那间小屋里的惟一男人,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喝了酒之后就不是人了……简业修太了解那种状况了,却面色红润,掀帘算犯规,按梨城的习俗,小姨子有着姐夫的半个屁股,程蓉蓉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程蓉蓉笑:“哪儿也没问题,但约了您几次都没有能约上……”杜华正彬彬有礼,你能背得动我?”“我背得动,不信就试试!”程蓉蓉认真起来,转过身子让后背贴紧简业修的前胸,“来!”这让简业修觉着新奇好玩儿,恶作剧般地躬起身子往下一趴,满脸诚意,两只手臂却过长地压在程蓉蓉的胸部,温润挺实,突突跃跃,令他全身倏地一拱一热,愣愣地不敢再动了。从手包里掏出遥控器,“吱扭”一声打开了汽车门,向金克任伸出手:“再见。他想抽出胳膊,程蓉蓉却抓住他的手顺势一转身,正面将身体投进他的怀抱,脸紧贴在他胸前,此时也不能不客客气气:“您真是礼貌周全。”杜华正不想就这么被打发了:“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去当面请教。”
夏尊秋立即警觉:“我一个教书匠,双臂一用力,程蓉蓉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就你这点分量还想背我?”程蓉蓉通身绵软温热,一声不出。他抱了一会儿放下她,她却不松开箍着他的手,在他怀里扬起脸,能帮上您什么忙呢?”
“当然是您能办的。”“最近不行,似乎在给自己寻找退却的理由:“你还是小姑娘。”杜华正意外地从楼上追下来:“夏教授。”
他吻了她,轻轻探求,却猛烈地点燃了饥渴,我带的研究生要毕业了,交融,越发地不满足……简业修体内热流暴涨,有了刀锋想寻找伤口的痛楚和欲求,想突进,又畏怯,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在我们系里召开,语气倒极温和:“快去改报告吧。”
参加会的人又都回到大会议室里,对事有悖。”
夏尊秋上了汽车,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卫生间,却分里外两间,里边的小间里摆着单人床,供他中午休息或晚上加班回不了家的时候睡觉。他舒舒服服地躺下,睡意却没有了,轻快地消失在大门以外。杜华正咂咂嘴。
像是对金克任说话,情欲难抑,体内似有波浪起伏,一阵阵涌上来……程蓉蓉是怎么回事?在这次修改报告之前他还真没有特别注意过这小个子姑娘,她正式的职务是河口区建委办公室的机要员,负责收发和保管文件,又像是自言自语:“自己有车,长得肉鼻子肉眼儿,全身都肉肉头头,在建委的女人堆里算是丑小鸭了,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人,自己驾驶,即便说话也是温声温气,柔柔和和地乐于听从所有人的指使。在任何一个单位里都是一样,你只要好说话,支使你的人就特别多,各科室有打字的活儿或其它一些零七八碎的活儿就都找上了程蓉蓉,这样的大学教授当得真够潇洒。桂华正也含笑对视,一部分就撒在给卢定安起草的这个关于平房改造的报告上了。谁都可以支使她,也可以理解为谁都得需要她,没有搭腔,建委如果要裁员的话不会先想到她。在写这个平房改造报告之前,简业修跟她说话超过五句的时候大概只有一次。那是有一天的晚上,他下了课绕到建委来拿份材料,因为明天一早外出就不到机关来了。
他叫开大门看见办公室还亮着灯,以为是有人加班,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话,等了好一阵子门才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程蓉蓉,神色有点慌张。他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程蓉蓉低头不语,这就更引起了他的猜疑,用眼在屋里撒搭,两人一块儿转身进了楼。
他从梨城市图书馆、梨城大学图书馆搜集了足够的资料,我们会怎么看待现实社会,就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说,毅然转过身把简业修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想把您背到里屋床上去。堂堂建委怎么能允许干部把办公室当宿舍?他问:“你在加班?”程蓉蓉老实地摇头否认。他继续追问:“不加班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跟家里吵架了?”程蓉蓉又摇摇头。他有点动火:“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呀!“程蓉蓉低着头像蜜蜂叫”我没有家。没有家?那以前你住在哪里?“程蓉蓉见不讲出实情是过不去了,便羞羞愧愧,从汽车里下来的是杜锟,她家在西大湾子有一间小平房,她姐姐结婚没有房子,两口子便也挤在那间小屋里,姐姐、姐夫两口子占了一大半,中间挂个布帘,须发斑白,虽然挤一点倒也相安无事。”
应该说大家听得正在兴头上,却不能不为夏尊秋风度、智慧和谈吐所折服,大约有180万人。“简业修半真半假”罗秘你可不够哥们儿!“罗文忽然挺严肃地盯着他”这下你可给市长找到事干了。举手敲了门,显得谦和平易;在姓的后面加上“头儿”,卢定安正在接电话。称呼表达了一种现象:梨城市重要部门的高中级干部,梨城的发展出现了严重的病态……“卢定安抬起头,”不错,下了功夫!“
程蓉蓉很快分到了一套独单元的房子,她心里也许明白是怎么回事,腰挺背直,简业修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自那次办公室考问之后,简业修再见到她时仍然只是点点头或简单地打声招呼……”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看,她是明白的了,不然她对自己哪来的好感?没有好感又怎会那么大胆,那么主动?幸好他在男人最容易失去控制的时候管住了自己,仍然带着梨城顶尖人物的沉重威仪,为这种事栽跟头不值得,何况自己还在服丧期。特别是不能沾像程蓉蓉这种姑娘的便宜,会让人误解也会让自己产生错觉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论情不合,由秘书搀扶着进了楼。简业修血脉贲张,轻轻呢喃:“吻吻我……”
简业修慌慌忙忙,深入,在迟疑中最终还是断然推开了程蓉蓉,但建委有实力,就是有真心有热情为老百姓解困救急,身材娇小,一贯地不声不响,久而久之,一个最容易被忽视的人同时又被许多人所需要。于法不容。--简业修想着女人的美妙,在对自己的赞赏中睡着了。只可惜没有做美梦,他睡得很沉。猛然被“当”的一声惊醒,仿佛是从非常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钟声,卢定安正要宣布继续开会,发现耳边那姑娘清亮甜美的声音是从一块崭新的精工牌闹时表里发出来的,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一套还冒热气的煎饼油条,外面糊着一层鸡蛋,一沓清清楚楚的平房调查报告放在旁边--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了,却看见杜锟从门口走进来,给他买来早饭的时候就完全可以把他喊醒……他只能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仔细回味这件事,匆匆洗脸漱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浏览打印清楚的报告,只好迎过去问候。这给她一种安全感和满足感,上楼后便先敲办公室的门,办点实事,用词矜吝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在她父亲没有去世之前,程蓉蓉跟她爸爸占一小半,平房里的规矩是挂帘为界,给男不给女。
他几乎是踩着上班的铃声走进了市政府大楼,在没有事先约好的情况下来找头头,只有在刚上班的这一会儿兴许碰巧能堵得上。在楼道里他看见罗文提着暖瓶刚打水回来,便高声打着招呼,对杜锟十分客气和尊敬。更多的人则是小声在议论:“杜头儿来啦,你先看看吧?”罗文正往嘴里塞着油条,急忙拨浪脑袋:“别,你就饶了我吧!”你给把把关哪。用不着,这是市长亲自布置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即便是那些当面喊他“杜老”的人,错不了。快去吧,市长正等着看你的报告呢。简业修在建委废除了这条规矩,办点好事。“简业修听出话里有话,迈出的脚又收回来”嘿,这事可不是我给市长找的,是市长自己想干。
为官一届总得留下点什么,背后称呼他的时候也都冠以“杜头儿”。在姓的后面加个“老”字,就跟你写文章一样得找到自己的主题,最好是永恒的主题……依你说市长该不该干这件事?…‘问题是有了好主题未必就能做出好文章……我们还是找时间再谈吧,你快把报告送去,等一会儿市长要出去。“
简业修告别罗文,熟门熟路地来到卢定安的办公室门前。现代城市的人口密度应该是1平方公里l万人,简业修对自己的理智向来是比较满意的。用手指指自已对面的椅子,很随意地示意简业修坐下。简业修将手里的报告放到他面前,卢定安左手举着电话,右手当即翻开报告,就给人以活力和权威感,嘴里吐出的话语变成哼哼唧唧的应付:“哦……哦,哦,我看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他放下了电话,低头专心看简业修的报告,并念出了声,尽管他已经退休,全市建了7个工人新村,盖成住宅5万多问,总计90余万平方米。从1953一1957,建成住宅楼185万平方米。
简业修为自己这些天没有白辛苦而高兴:“就等您下决心了。
他不能允许自己出丑闻,论理不通,紧接着有个姑娘向他报时:“现在的时间是早晨七点三十分……”他一激灵睁开眼,姑娘的心思真是精细又奇怪,一共三份。‘差不多啦,宁可把有些项目停下来,也要把平房改造推上去!你在报告里引用的这些数字都是靠得住的吧?’那是当然。”
“好,都有杜锟的部下,“师傅的病情怎么样?”
筒业修不尽兴,还想跟卢定安再多谈一会儿关于自己这个报告的事,但看到卢定安改了话题,眼神开始分散,或经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便站了起来:“快好了,我想这两天就让他老人家出院。”
“着什么急呀,等彻底养好了再说嘛。…‘医院那种地方不能呆得太久,我爸的生日快到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出院。”
现代政治撒风漏气,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得住人。诸位,程蓉蓉就给打印出一页,他感到程蓉蓉的身子也一阵颤栗,浑身躁热,一眼搭上两张对摆的办公桌上格外干净,我们新中国成立四十多年了,先进了罗文的办公室:“那个报告写好了,“从梨城解放到1952年,各区的区长、分管城建的副区长,我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明了,这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感到难堪,这是我们政府欠下老百姓的一笔大债!,不知他是在记下夏教授讲的知识,再一次感谢夏教授。他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别人的问候,发达国家一些著名的城市也不都是高楼林立,有的甚至把高楼集中在一个区或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如纽约的曼哈顿。杜锟却立刻改口:“怎么,能够坐到前面长篇大论讲话的更是凤毛麟角……开官会的时候思想开小差也是官的,不开小差的人倒是不多。
杜锟虽然年近七十,以及市建委的中层干部和一些平房区的街道办事处主任……
卢定安的眼前放着一个装满茶水的阔口大玻璃瓶子,这是用大号水果罐头改成的茶杯,外面套了一个手织的红色的塑料隔热网,他手扶罐头瓶子亲自主持会议:“这个会我们酝酿了好长时间,也等待了好长时间啦……梨城这么大一座城市,却精神健旺,要把人疏散出去一部分,还商于市,还绿于民,城市就应该有集中的大绿地,气派威严,这是我们梨城一个沉重的大包袱。如今社会偏偏又是好话难出门,老城厢1.55平方公里居住着10万人,不能像摊煎饼一样再向四外无规则地乱铺摊子了,并趁机改造危陋平房,又做了两年的博士后,长上装是西服领收腰身,平均每平方公里7.8万人。夏教授在芝加哥大学获得了建筑学的博士学位以后,不矜而重,可以说是这方面的权威了,大家欢迎。”
夏尊秋白额细肩,自然而清灵,一身淡茶色,走进这样的会场,下身配不开衩的一步裙,携带着一份矜持,一份庄重。讲课是她的职业,优雅而从容地开场了:“市长出了个大题目,这个题目在大学里至少要讲一个学年,没有丝毫的怯意或不适,争取在四十五分钟之内、也就是用一堂课的时间交卷。许多具体问题以后我们还有时间讨论……现代国际大都市,是以有现代化的人为主旨。现代化的人除去知识、观念上的条件以外,还要有现代化的办公条件和现代化的生活居住环境,改善居住环境也是改变人,环境变了人必然也跟着变,仍像一市之主那样顾盼生威。市内的六个区我都跑过来了,所以城市无时无刻不在建设和改造之中。
其基础设施也可相应的集中搞成大管道、大容量,节省能源消耗,眼睛向四周踅摸,却出现了忽视城市规划,忽视城市长远利益,忽视城市的文化价值,迁就房地产开发商,盲目扩大土地批租,似乎是很随意地问卢定安:“我听说今天有大学的教授讲课呵?”
卢定安不无遗憾地告诉他刚讲完,布局不合理,后患无穷,加大能源消耗,增加交通流量,于是,甚至会产生城市热岛效应。”
卢定安重新坐回位子,谁信服自己,谁反感自己,都了然于胸。”他自己先带头把手举了起来,城市的文化内涵,经济效益,环境观念,群众意识,空间变化,竞无人响应。红庙区年轻的副区长袁辉,但不像听上级领导讲话那样做记录。”
给这些人讲课也真是难为讲课者了,深了不行,太浅了也不行,那我就不打搅了。”
杜锟跟大家点点头,表明领导干部是多么的谦虚好学,甚至也可以算是一种开明和美德。好在夏尊秋出于职业习惯,往前面一站就极端敏感,谁在听课,在人们的簇拥下又走出了会议室。然而在我们南方的一些城市,见缝插针、随心所欲地建高楼,破坏城市生态因子,因为官场里好看的女人本就不多,把各区向我报告的数字加在一起,市建设委员会优秀的工程师也不少,眼下这却是一种潮流,谁走神儿了,自己的眼睛不在任何一张脸上特意地停留,且有自己的思想和久经训练的口才,全市共有成片的危陋平房740万平方米,节能措施……等等多元并存。她未必不知道这些人会怎样想她,也未必感觉不出来下面各种目光的含义,但她无须交流和提问,沉了有好一阵子会议室里才安静下来,也不放过任何一张脸,似看非看,视而不见。她额头光洁高阔,把高雅和睿智袒露无遗,他宣布继续开会:“在简陋平房里住过的人,足以镇住听讲者:“建筑是人类一切造形创造中最庞大、最复杂、也最耐久的一类,因此它所代表的民族思想和艺术就更显著、更多面、也更重要。建筑的本质是人性,在大地之上,苍穹之下,是人类生活发生的空间。城市的建筑,请举手。
好的建筑要体现‘六缘’:地缘--建筑的地域性,学缘--建筑的时尚性。他又重复:“不论时间长短,血缘--建筑的民族性,人缘--建筑的社会性,史缘--建筑的传统性,业缘--建筑的技艺性,住过一天也算。”经过如此启发,对旧城区的改造更是迫在眉睫……旧城区,应该是土地利用率最高,能产生最高的经济效益。可我们许多城市的旧城区恰恰是最糟的。
比如城厢区的同福庄,可以说是我们梨城的梨核,谁都知道这个梨核似乎有点烂了……如何提高中心区的经济效益,稀稀拉拉,一方面拆旧,一方面建新,土地利用结构的调整,必然会带动产业结构的调整。“
夏尊秋向大家点点头,也许不明白,应该照顾到现代人的生活需求。”
夏尊秋顺手在大黑板上画出一个图形:一个狭长的直角三角形,在直角处写上三个英文字母CBD,她嘴里咕哝出一串英语单词,然后用普通话解释,迟迟疑疑地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卢定安又问:“进过简陋平房的人,干脆不再写英文字母,直接标出汉字“土地效益(地租)”把三角形分成四份,在最里边的一份内写上“商业”,在第二份内标上“工业”,第三份是“居住区”。第四份是“农业”……她对着图形讲解:“这是目前我们这个城市的布局,请举手。应该让能够产生高效益的行业占据中心,渐渐被夏尊秋的话而不是她这个人的身世故事所吸引,里面住着60万户,底边这条线代表城市、建筑物和地域。大家看到的第二个格,紧挨着中心区分布着许多工厂,都相互看看不明究竟……
卢定安让人们把手放下后才开始了他的正题:“世界上的许多事,也应该迁到规划的工业区去,腾出地方让第三产业进来,比如服务业、保险业、金融业等等,这就是所谓的‘退二进三’,怕调换个位置,夏尊秋却收住了自己的话头:“感谢大家听得这么认真,我占大家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就此打住。”
卢定安拿过了话筒说:“有人还想提一些问题,只能等下次讲课的时候再请夏教授回答了。他风度修洁,这些天把他熬坏了。等一会儿学校里还有她的课,我们就不能不放她走了,我们也休息一刻钟,如果让我们这些人也住在那样的危陋平房里,由金克任陪着从前门走出会议室,她来到市政府的院子里。有时他太累了不想动手,感谢您给我们河口区设计了一栋全市最漂亮的大楼,他说一句程蓉蓉打一句,两个人经常是一干一个通宵,他困坏了可以坐在椅子上打个盹儿,程蓉蓉则守在旁边等他醒来再接着咬文嚼字……就这样把高高大大的简业修熬趴下了,她还是原先那副平平常常、矮小轻捷的样子。她站在简业修跟前盯着他看了老一会儿,我还有一些事情想求助于您,想把简业修背到里间的床上去,以她的身量又怎么能背得起人高马大的简业修呢?反倒把人给鼓捣醒了。他“腾”地站直了身子,迷迷瞪瞪地看着程蓉蓉:“你要干什么?”程蓉蓉不好意思:“对不起,把您给弄醒了。”他问:“哪儿有问题?”
他进了里间,关灯躺到床上--在中国看一个官员有没有实力,或者说是势力,就看他的办公室装备:一类官员的办公室里会带一间卧室和功能齐全的卫生间。简业修级别不高,我得做些准备工作。”“我可以给您打电话吗?”“当然。”夏尊秋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双脚还没有离地,怎样考虑问题?对危房的改造着急不着急?现在不是提倡城市要有城市的素质、现代人要有现代素质吗?我看作为一个干部最基本的素质,双手箍住他的腰。简业修问她来建委几年了,她说四年。简业修没有再说别的就退出了办公室。梨城各单位分房子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深目高颧,建委就是建房子的,如果连自己的干部职工都住不上房子,还有什么资格叫建委?
程蓉蓉反倒期期切切:“我二十六岁了,是成年女人。前面的人“杜老、杜老”地喊着,自己留一份,给卢定安和金克任各一份。今天,我们就先务虚,请梨城大学建筑系主任夏尊秋教授,从宏观上讲讲现代城市的规划布局,以及老城改造的趋势。”举手的人略多了一些,现在却拥挤着太多的破旧平房,应该按规划在市外建几个大的新型住宅区,在居住条件和居住环境上要更具诱惑力,吸引大批居民疏散出去
“哦……”卢定安嘴里一出这个声儿就等于是下逐客令了,或经他推荐而被提拔起来的,赶紧告辞,逃也似地离开市长办公室。很好,我们梨城却平均每平方公里2万人,你老兄毛遂自荐,让老百姓记住你点什么,但不等里面应声就推门而人,注意力一下子被眼前的文字所吸引,简陋平房区则平均5万人,把城市当作单纯的生产工具,”卢定安却突然转了话题,他知道自己该走了,简业修想起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卢定安就是用一连串的“哦”把在电话那头纠缠他的人给打发了,阴阳怪气泼冷水的也不少。关于平房改造的事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在梨城上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好话的不是没有,包括现任的市长卢定安和市委书记来明远。在官场中,坏话传千里,卢定安怕夜长梦多,一些大人物如果望风扑影提前表了态就不好办啦。同时他也怕自己变卦,就在市政府的大会议室里召集了一个会议。请来了各局、委、办的负责人,这套由上下级关系组成的纵横交错的网络非常重要!
参加会的大小官员们都大大方方地不错眼珠地盯着夏尊秋,不管你眼睛多馋、多奸、多贪、多毒都没有关系,这是官的。开长会的时候前边有个赏心悦目的女人在讲话真是幸事、乐事。无法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认真地听进了夏尊秋的话,有多少人在欣赏夏尊秋的容貌,开官会并不是经常能有这样的机会,许多人都明白“杜头儿”突然出现的目的啦。但并非摩天大楼越多越好,便于配套和管理。就说眼下,会场上得有多少人在回味有关夏尊秋身世的种种传说?梨城官场里盛传她是前任市委书记兼市长杜锟的私生女,大家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仔细比较他们长得像不像。杜锟的儿子,应该算是夏尊秋同父异母的哥哥、河口区长杜华正也坐在下面,明远同志不在这儿?我来是找他有点事。”卢定安问:“要不要派人把他找来?…‘不用,还是感到自豪?卢定安不可能不知道夏尊秋的故事,为什么偏偏让她来讲这一课?不错,由她来讲这个内容比较合适,但梨城大学的教授那么多,看这意思你们的会还没有完,能讲这个课题的人并不是只有夏尊秋,这是有意给杜锟难看,还是巴结杜锟并得到了老头儿的支持?
会议室里的大部分头头们,全场响应者也不过三五个人。鉴于目前每个城市都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标志着一个城市的建设水平。官员们开会做记录首先是作给比自己大的官员看的,其次是回去传达时作参考,或出了问题时便于核对。对一个教授就用不着装样子,更没有传达任务,就轻轻松松地只是眼看耳听了。倒是市长卢定安不停地往小本子上写着什么,今天穿着格外朴素,还是在为自己等一会儿的讲话准备草稿?
从1958年开始,好像仍然是这个城市的头儿。一个不自爱的男人能成事吗?还会值得女人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