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眼底炽热的怒火并不因为老人的严厉而有所收敛,像是为了证明似的,他又说出了一件事,“对了,上次走得匆忙,我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其实,令孙这次来齐晏堡祝寿,明是因为我齐衍的面子,暗地里,他是在逃难。因为就在不久前,令孙强抢了一个民女,导致那女子自杀身亡,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还有——”
齐衍的话似乎也说到了尾声,他直接站了起来,“京城的靳捕头已经到了,他希望过来验一下尸体。”
说完,齐衍开始迈步朝门口走去,却在到达门口的时候,老人有些挫败而悲伤的声音再次传来,“齐小子,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但是,老头我也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个杀害东儿的人!绝对不会!”
纵然相信也许东儿才是那个该被斥责的人,但是他的死亡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不会因为孙子以往的劣迹——就赦免了那凶手,即使这样做,是他心底最不愿意承认的自私。
那就让他——最后自私一回吧!老人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愧疚。
“好,我知道了。”齐衍低着头,声音却清晰的传来。这是老人给他的极限了,他会好好利用的。
看着齐衍的背影消失,老人的坚持马上瘫成了一滩软泥,眸子朝床上看了一眼,道,“东儿……这难道真的就是报应……”
报应?
就在齐衍带着靳玄进入房间验尸不久,齐晏堡大厅来了两个预料之中会出现的中年男女,即张正祥将军和其夫人。
只见二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但是眼神间的焦虑和惊慌却毫不掩饰,唯一不同的是:张将军还可以保持镇定,但是张夫人就——
“告诉我,我的东儿呢?我的东儿在哪?!快告诉我——”张夫人随手揪住了一个小丫坏的衣领,恶狠狠的命令道。“张……夫……夫人,他在……”小丫头被她猛的一个动作惊呆了,一时说得结结巴巴的,却不想——
“啪!啪!啪!”的三个巴掌过后,小丫头的脸上红肿一片,还隐隐的渗出血丝。
“夫人——”张正祥要阻止,却猛的被一把推开。
“下贱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见到我的东儿?!啊!你给我说话啊?!”
接着,张夫人猛的把那被打得头昏脑胀的小丫头扔到地上,转身准备去抓另一个人,却不想这些人看到这场面后,就像是遇到瘟疫似的一下子就朝外面四处逃窜。
一时之间,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这些狗奴才,给我站住!你们跑什么跑,快给我站住!我的东儿呢?你们把我的东儿藏那里了?”
总算抓到了一个跑的慢的家伙,张夫人怒眸圆瞪的吼道,“说!是不是你们把我的东儿怎么样了?!是不是你们?!我告诉你,如果你们不把我的东儿交出来,我就把你们齐晏堡给掀了!”
“张……张夫……夫人……”那个被抓住的倒霉鬼怎么也逃不开那那蛮恨的力道,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给我说啊!再不说,我就——”
张夫人再次扬起了巴掌。
“住手!”一声怒吼适时的阻止了张夫人的发飙。“张夫人,你把我齐晏堡当成什么了,岂容你在此撒野?!”齐衍的怒火更甚。
自己好好的堡里来了这一家子姓“张”的就准没好事!这个张夫人竟然可以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就把他的齐晏堡弄得乌烟瘴气,因为他还没进屋子就已经听到了那吵杂和惊叫。
哼!难怪她教出的儿子不怎么样?!
齐衍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鄙夷,接着,他把眼光转到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将军身上。
张正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精朗男子,国字型脸,浓密的剑眉,高耸的鼻翼,还有坚毅的厚唇——这一切都说明他年轻时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而此时,他的浓眉高高的蹙起,神色间尽显颓废和黯然,没了往日的风采,但脸上的那抹刚毅却并没有因失去爱儿而消失不见,反而越见锐利。
而他在看到齐衍进入大厅时,身子倏然间怔愣了一下,眸底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歉疚?
“张将军——”齐衍朝他拱手,却不想此时张夫人却觉得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似的,一张口就准备朝对方轰去,“姓齐的,你赶快把我的东儿还给我,否则——唔!”
张正祥猛的一把捂住了还在咆哮的妻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齐堡主,抱歉,内子也是一时情绪失常,请见谅!”
“张将军,这没什么!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在下觉得很抱歉,第一次和将军见面,竟然是因为令郎……”似乎多说无益,齐衍再次拱手,“将军,夫人,你们随我来!”
说完,齐衍率先离开。
身后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后,也马上跟了上去。
夏末的夜空,正是星光出游的好日子,看着它们在那星空中一闪一闪的眨巴着眼睛,灿烂得让看着它们的人心情也蓦地变得很好。
此时的半山腰上,一抹洁白纤细身影正昂首看着这夜空,她嘴角噙着笑意,就那样淡然的随性的欣赏着这一幕。
“好美丽的星空!”雪梨尔忍不住吐出轻轻的赞美,她喜欢这样的欣赏夜空——就像还在家里一样。
其实之所以一个人,也仅仅是因为她的不凡夫君此时正陷入沉睡罢了,否则她会赖在他的怀里欣赏这一切。不过,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她只能独自打发时间了,而且也是在为未来集聚一些力量罢了。
而她也相信接下来,他们将会很忙很忙,说不定,她也许有幸到京城衙门的地牢去瞅瞅……反正待在这里也已经够久了,顺便找个契机离开齐晏堡也不错。
只不过这次离去,身边多个人罢了——世事,还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呢!不知道不凡夫君到时候会不会怪她呢?
就在雪梨尔思绪翻腾的时候,一阵不知打哪来的夜风倏然间袭上她的面颊,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接着空气中的那股凉意开始逐渐的渗透她的全身,“哈啾!”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也就在雪梨尔准备要说出几句抱怨的话来时,远处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轻声唤道,“灵,别躲了,快出来吧!难道你真要我把你直接从里面给拎出来吗?”
“我自己出来!”像是回应似的,草丛蓦地传来一阵巨响,接着,一条长形的影子倏然间窜了入了空气中,在空中停留了两秒后,又“啪”的一声摔回了地面上。
嗯,这就是反应过度的结果。“噗哧!”雪梨尔掩嘴笑了,摇了摇头朝灵的方向走去,直接把那瘫软的身子从草丛里抱了出来。
“灵,你的身子还好吗?”雪梨尔问的是上次被齐衍一掌震飞的事情,而回答她的是灵的一声哀嚎。
抱着它走到屋檐下,小心的把它放下後,雪梨尔也蹲下了身子,“灵,要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心!才问候人家一句就马上转入正题了。
不过,谁让它习惯于听她的命令呢?晃了晃脑袋,灵转过身子把尾巴翘起对准了雪梨尔的方向,那尾尖处就套着一枚戒指——幻衣。
直接把幻衣拿下,雪梨尔伸手拍了拍灵的脑袋道,“灵,多谢你了!你真是乖宝宝耶!”
不吝啬的赞扬只让灵不断的黑了一张蛇脸,“雪,你就不会说点别的赞美的话吗?”每次用来赞赏它的话,都用那些属于人类的表达方式——这样会让它觉得被贬低了耶!
如常的,雪梨尔又一次恰好瞅到了它的神色,眼神危险的眯起,“灵,你脑子里是不是又出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最好不是“人类”和“蛇族”的对比?!
“没有!”没志气的马上否认。“呵呵,没有就好!”雪梨尔也认为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好处,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知道,“灵,你可以闻出,当日进入那个房间里的,还有什么人吗?”
雪梨尔之所以这样问,也是因为她从菲尔那里知道:蛇的嗅觉非常发达,与其它动物不同,蛇的嗅觉接收器官使舌头,而不是鼻。
而蛇经常将舌头伸出来不停的晃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吸收空气中微小的气味粒子,分辨出不同的气味。
不过,听到这话的灵则是——
“什么?!”灵似乎没想到雪梨尔抛给它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之间嘴唇大张着,那舌头都变僵硬了。“我是问你,你有没有可能知道,当日还有谁进过那间死人的屋子里?!”雪梨尔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虽然她可以大概猜测出那个人是谁,但她却很疑惑她为什么要在齐晏堡公然那样做,为什么一点都不顾忌齐晏堡可能遭受的一切,或许,那个人其实也是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也许还怀拽着什么目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