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现在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为什么当自己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不能像第一次那样选择漠然呢?而且上次还是对着邵公子说的,原来以为她仅是玩笑似的说着,没想到,即使在人后,她依然是如此认为。
难道是因为她脸上突然出现的那抹嫌恶,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娘子的那番话,让他自然而然的产生娘子“已经完全属于他”的想法了?可事实却是——
娘子似乎,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属于过他吧?而他,却是完全属于她的——抱枕,又或者是——服务工具?
脸上蓦地染上一抹悲凉,难道他仅仅能够以这种随时可以替代的“工具”身份存在于娘子的生命中吗?
卓不凡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可以给她取暖,可以给她着衣,可以给她梳头……可是,也仅仅如此罢了!因为任何爱着她的人都可以为她做到,而那个人,可以不一定是他呵?!
这个认知让卓不凡的脑袋又是一阵嗡嗡作响,眸光黯然的踱着步子走到一棵下,怔怔的抬头看着那快逐渐下落的夕阳,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惴惴然的不知道即将落到什么地方去。
“娘子,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
他是如此的深爱着她,眷恋着她呵……
逍遥窟,逍遥的房内。
挂在山峰顶端的那抹橘红已然逐渐的失了颜色,开始沉默的进入了山谷的怀抱之中了,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彩做最后的挣扎,终于,在一阵阵浓云的遮盖过后,那光芒和亮度——彻底消失了。
那边的阳光隐退,而这边逍遥窟的大门前的灯笼却开始被点起,随即的,那稀稀拉拉的轻声谩语开始传入二人的耳中。
扭回看着窗外的视线,雪梨尔的嘴角露出一抹莫可名状的笑意,带着一丝淡淡的愠怒和尴尬。
她的不凡夫君,难道真的忘记回来了吗?真是榆木疙瘩!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想不清楚呢?!
真够笨的!可是雪梨尔却忘了:如果他变聪明了,那他也就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卓不凡了……
看到雪梨尔有些急躁的眼神,逍遥的嘴角勾起一抹逾揶的笑意,轻轻放下手中的琵琶,缓步的走到她的旁边落座,直言道,“其实,我很好奇……”斟酌了一下,继续轻吐朱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貌似困惑的轻声应道,雪梨尔并没有接住她的话尾。“似乎,在世人的眼中,卓公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简单的一句就表明了逍遥要说出来的意图。“哦?原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听到这话,雪梨尔的神色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神情依然惬意而淡然。
只是,那嘴角的却泄漏了一抹淡淡的失望。
“也许,这样认为的,并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而已,世人,应该都是这种想法吧?”逍遥也不忌讳的继续着。
在她看来,此时的闲聊似乎没有涉及任何个人情感和好恶,仅是时事论事而已,而她喜欢这种不带个人感情的闲聊,那会让她觉得——真实的活着!
“嗯?大概的确是如此吧?!也只有我这个绝世无双的女子,才有可能作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不是吗?”雪梨尔不放过赞美自己一番,嗯,令人怀念感觉!
接着,雪梨尔小心的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杯子,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眼神更是深邃无比,让人摸不着她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
也不理会逍遥有什么反应,仅是习惯性的扯开一抹淡笑,雪梨尔开始貌似困惑的嘟哝起来——
“可能,是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最好’的选择吧?因为没人能预料到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我也仅仅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在做事罢了!其实我要求的很简单,仅是心底觉得畅快就好!我实际上并不介意是谁跟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我本来就是被赏给他的,既然都这样了,那就这样过下去得了……”
不过这种说法,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像是“悲苦的女子”不得不屈从命运的安排似的。
这样想着,雪梨尔倏然间露齿一笑,突然侧过脑袋认真的问道,“所以逍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实际上挺没性格的挺软弱的?也许,按照你们的说法,可以称之为——‘胸无大志的随波逐流’吧?不过,又有何不可呢?只好我觉得高兴就好了,不是吗?”
雪梨尔的话说得很轻松,语速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但这话听在逍遥的耳里,她却沉默了良久,终于,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歉疚和佩服,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严肃而认真的说道,“雪梨尔,看来,我还是不如你!”
“咦?!”对于她突然改变的态度,雪梨尔眼底闪过浓浓的疑惑。她只是简单的表达自己的意愿而已,怎么就让眼前的女子马上改变态度了呢?
“我学不会你的洒脱,更没有你那种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所表现出来的睿智和随性,我终究也不过是这凡尘俗世中普通的一员罢了……我输了,也不得不开始敬佩你……”
逍遥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沉重无比,也严肃异常,但她的眉宇间却开始出现释然。
奈何,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逍遥一愣,奇怪的朝雪梨尔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她!而且,她什么时候已经憋笑得脸颊通红,几乎快到了岔气的程度了?!
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发笑的事情了吗?逍遥上前轻拍她的脊背,蹙起眉头问道,“雪梨尔,你怎么了?为什么发笑?”
“呵呵……哈哈……”雪梨尔用右手顺了顺黏在额前的碎发,揉了揉有些红润的眼睛,说道,“逍遥,我原来不知道你也如此搞笑啊!说实话,你不用佩服我的,真的不用!我之所以这样做,之所以‘认命’的接受眼前的一切,其实仅仅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了,那就是——懒!而且还超级怕麻烦!因为我懒,所以对于有人自动的帮我解决了人生中的头等大事,省的我再浪费时间呵,我自然乐得接受啊!再有呵!既然都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夫君’了,而且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夫君,那么,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再去重新找一个呢?那多麻烦不是吗?可是,你却把我说得跟一个圣贤的智者似的,所以,我忍不住,就——就笑起来了,呵呵……”
“……”逍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什么狗屁解释?!
不过,突然的事件却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只见一个浑身冒汗的小丫头一把冲进屋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嚷道,“郝公子,不好了!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公子……出事了!”
“什么?!”一个跨步从炕上爬起,在那小丫头还没意会过来的时候,雪梨尔就拎起了她的衣襟,冷着声音喝问道,“说,谁出事了?!”
“是……是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卓公子,他出事了!”双脚悬空的小丫头结结巴巴的转述完毕,眼眶也开始因为雪梨尔的凶神恶煞而逐渐泛出泪意。
“该死!”雪梨尔一把扔下小丫头就跑出了房间。
“喜儿,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那被吓的一愣一愣的小丫头喜儿,逍遥也急了,赶忙抓住她的双肩问道。
可那丫头似乎还没能从被提起的“厄运”中恢复过来,问不出所以然来,逍遥只好蹙起眉头拎起裙摆跟了出去。
热——
好热——
卓不凡只觉得身体上的那灼热就像是突然被人挖掘出来的喷泉一样,开始源源不断的往上涌,熏红了他的脸,熏热了他的心。
他有一股强烈的不知道怎么要发泄的空虚和欲望,而这股陌生的感觉让他倍感惊慌和无措,尤其是那渴望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几乎让他失了那操纵它的力量!
这陌生的突兀的情感强烈的震撼着他,把他潜藏在心底所有的欲念全都释放而出,就像是所有的邪恶都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了一样,这让他觉得害怕的同时,也让他觉得羞愧不已!
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是原来的他了,一定都不像!
他被这陌生的自己左右着思绪,加上身上不断传来的灼热感,让他的脑袋倏然间晕眩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这股灼热似乎正在消耗他的体力和毅力,他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觉得那空虚几乎像是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源源不绝……
砰——
哐啷——
椅子被他撞翻了,可是他现在没有精神去扶起它,他急切上前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直接朝嘴里灌去,却怎么也感觉不到那冰冷的液体流入口中,抖了一抖茶壶才发现:那壶子里什么都没有——因为之前就已经被他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