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话,他一直都牢记心间。也正是这个字,才让他每次都能在极其险恶的生死关头转危为安。当下,又有几个蒙面人攻进来,乔盖不敢懈怠,手中的霹雳斩连连递出,屋里又多了几具尸体,更多的杀手还在不断涌进来,房间里的尸体越来越多,原本宽大的房间变得逼仄起来。这时,两个蒙面人挥刀从门口闯进来,乔盖将手中的霹雳斩横切出去,然后踏着他们的尸体冲出门外,在庭院中立定身形,目光一扫,便已看见白天元玉特地调来的侍卫都已成了刀下之鬼。而且都死的无声无息。乔盖的心头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娃终于动手了。心念电转之间,早已又放倒了几个杀手。忽觉背部一阵巨痛,扭头挥斩,却劈了个空。心头一惊,掌心汗出,这才意识到是背部的旧伤因用力搏杀迸裂了。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忽听一声浅浅的轻笑。随着笑声,丛丛刀戟中,一只袖剑凌空而至。这袖剑六寸长,一寸宽,双刃如雪,薄如韭叶。剑柄上雕着一朵艳丽的梅花,梅花上拴着一根殷红的长绳。这只袖剑本是用南海玄冰铁精心打造,削铁如泥,且小巧玲珑。
袖剑带着泠泠的吟啸,直奔乔盖的面门。乔盖抬手一磕,霹雳斩与袖剑两两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同时十几把刀闪着寒光又围了上来。乔盖挥斩,血光迸流。袖剑又到,挥斩磕开,但这次却没有彻底躲开,袖剑划了一道弧线,钉在了他的左臂上,顿时觉的左臂一麻,刀锋再次围上时,左手的动作明显慢下来,危机中,忽见一道寒光划破暮色,蜿蜒而至,刹时包围乔盖的杀手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纷然倒地。然后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命令:“撤!”顿时,那些人如风吹过,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乔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转过头,便迎上了元玉关切的眼神:“乔将军,你没事吧!”乔盖笑笑,说:“没事。殿下,你怎么来了?”元玉说:“黄昏时,不知是谁用一只飞镖将一张纸条钉在东宫的廊柱上,说你有危险,所以我就赶过来了。”“多事!”乔盖嘀咕了一句。元玉问:“乔将军,你说什么?”乔盖摇摇头,问:“殿下,你真的决定去魏国了?”元玉点点头说:“父皇旨意已下,当然要依旨而行。”乔盖说:“殿下既已决定,就赶快出发,越早越好。”元玉点头问:“那你呢?乔将军,难道你不随本王去魏国了?”乔盖苦笑,说:“我怕是再也不能陪伴殿下左右了,以后的日子,殿下要多多保重了。”说着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倒,元玉与众侍卫慌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袍服,都已被鲜血浸透。元玉惊叫:“乔将军,你受伤了!”乔盖点头,说:“袖剑有毒。”“袖剑?什么袖剑?”乔盖黝黑的脸膛慢慢转为青黑色,断断续续地说:“殿下,快,快点,离开,这是非,之,之地......”说完,瞑目而逝。痛楚咬噬着元玉的心,望着乔盖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他狂吼着,眼中流下长长的泪水。
乔盖的灵堂里静寂而肃穆。空气凝重的似已不再流动,让人透不过气来。
元玉跪在灵前,默默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十七年来,乔盖就象兄长慈父一样呵护着他。十七年的光阴里,他们共同度过了多少腥风血雨的日子,而每一次面临生死关头,都是乔盖巧妙周旋,才让自己逢凶化吉。如今,乔将军去了,自己的天空也坍塌了。更令他心痛如绞的是: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手刃仇敌,为将军复仇,心念至此,五内如焚,他喃喃自语道:“乔将军,请恕元玉之罪。苏娃是父皇心爱的女人,是元弟的母亲。杀了她,父皇会心碎,元弟会和我一样孤苦伶仃,还会有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为此而牺牲,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乔将军,您安息吧。本王即将远走他乡,一切宫廷的争斗与阴谋,都将会因为本王的离开而消于无形。相信巍巍天朝,必将会在父皇与元弟的治理下,走向新的繁荣。”
这时,元昊悄悄走了进来,脸上有着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与严肃。他径直走到兄长的身边,跪了下来,抓起一把冥币,一张一张扔进燃烧的火焰中。元玉不想让弟弟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侧过脸,抬手在弟弟的肩膀上按了按,站起身走出灵堂。
时令已是初秋时节,站在将军府的庭院里,可以感受到瑟瑟的寒凉。几竿瘦竹上的叶子虽然绿意犹在,却是无风自落。元昊相随着来到庭院里,望着兄长的脸色,沉吟半晌,终于因为心中那些无法解释的疑惑而开口问道:“王兄,这到底是谁做的呀?”元玉背负双手,临风而立,沉默无言。“先是接风宴上有人在你的酒里下毒,然后雪婵姐姐不明不白地死了,现在又轮到乔将军......”
“别说了---”元玉忽然爆发般地大叫。
元昊吃了一惊,他长这么大,王兄还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凶过,不觉怯怯地叫了一声:“王兄,你怎么了?”元玉眼球充血,眼神如刃,盯视着元昊,可看到元昊无辜的充满怯意的眼神时,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为一声叹息,他发泄般挥掌向一株老竹劈去,那棵绿意盎然的翠竹“咔嚓”一声折为两截。他扭脸望着元昊,眼中含痛,说:“你真想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吗?”元昊睁大惶惑的眼睛点点头。元玉说:“那你就去问问你那贤德的母后吧。”
“母后?不,不可能!”元昊无法置信地大叫。元玉转过脸,龙行虎步跨出将军府的大门。
“王兄!”元昊唤道,眼看着元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愣愣地站在原地,嘴里嘀咕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忽然,一只飞镖“嗖”地一声钉在他身边的一竿翠竹上,他扭脸定睛看时,镖上钉了一张纸条,他四下望望,悄无一人,不觉好奇地拔下那只镖,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英王殿下,欲知真相,去见皇后。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去,切记,切记!
元昊把这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上面没有日期,也没有署名,是谁呢?他忍不住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四周除了清风吹送,一点影响也没有。心中半信半疑,抬腿向门外奔去。望着他的背影,隐身于竹影之后的雨奴不觉摘下脸上的面纱,深深地叹了口气,重又恢复了老态,慢慢地踱了出去。
丽娃宫.。
苏娃一回到宫里,便将宫女侍从统统赶到门外,吩咐道:“任何人不得入内,本宫想静心歇一会儿。”众人齐齐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关上宫门转过身,只见那扇天窗已然打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屋中央,抱拳道:“属下给娘娘请安。”苏娃坐进宽大的金摇椅里,问:“都准备好了吗?”那人道:“准备好了,娘娘尽管放心。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苏娃问:“何事?”那人道:“皇上既然已将刘元玉流放到魏国,乔盖也死了,娘娘又何苦多此一举呢?”
“蠢货。”苏娃秀眉皱起,“怨不得,这么多年了,连个毛孩子都除不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那人抱拳道:“是,属下愚钝。”
“风陵渡地处偏僻,是刘元玉出使魏国的必经之路,也该是他的葬身之所。本宫警告你,这次若再出半点纰漏,你就割下自己的脑袋吧。”话音刚落,宫门忽然“砰”的一声被踹开了,苏娃大怒,厉声问:“什么人如此大胆?”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那个大胆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元昊。身旁蒙面人见机耸然一跃上了屋顶,身形一晃,便在天窗上消失了踪迹。
苏娃收敛了惊愕的表情,淡淡地问:“昊儿,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