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里的五个人儿,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那个人儿,这一次不会再次走掉了吧?
宝音这里正在恍惚着、忐忑着、不安着、胡思乱想着,凤辇突然停止了前进。惶惶然的宝音,不由得,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身穿红嫁衣的人儿,心也开始不可抑制的开始狂跳。
宝音被萨仁和塔娜搀扶着,从驿馆里缓缓走出,走进停在驿馆门口的火红描金凤辇。
宝音坐在凤辇里,顶着红盖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听得凤辇之外,似乎不止是自己的迎亲队伍在奏乐。
萨仁和塔娜将宝音瘦弱的身子,从椅子上搀起,一顶红色刺绣着凤戏牡丹的盖头,将宝音的视线完全遮住。自己的仪仗之前更是鼓乐齐鸣,并且曲子也不是自己乐队所奏的朱梁迎亲乐曲。而是一首很好听的音乐。很悠扬很动听,坐稳。
随着轿夫的一声低低的吆喝,但也很是新鲜奇特。
听这乐曲的音调,倒是有些像那个人儿,在帐篷里与雪妖一起弹奏的乐曲中的一首。
宝音心底的不安,愈发的扩大。
宝音坐在宽大空旷的凤辇之内,心情忐忑不安。
他又一次的穿上这大红嫁衣,这一次,走出后院,算是他追上了自己的幸福么?
宝音看着一袭红色嫁衣上的七翎金凤牡丹,这个可是那个人儿亲自设计的,这样卓绝的女人,真的被他宝音拥有了么?
那天展梓泠来过之后,就再未见面,延绵数百人的随行侍人,虽然朱梁皇宫里来的宫人,说朱梁的习俗,就是婚前男女不得见面,但是,宝音还是每每有些恍惚,那天那个温暖的怀抱不会再是一个易醒的梦吧?
那天她在自己耳边轻声哄着自己,步伐矫健的赳赳男儿么?
炎罂不确定的看看吴星,叹息自己清瘦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是那么如水的温柔。这些日子以来,从不主动说话的他,也止不住的出声询问--
“萨仁,从萧王府,前边怎么了?”
宝音长长的乌发,不再是一头小辫子,而是被高高的绾起。
“回宝主子,前边是萧王府里出来的迎亲长队,正与我们的队伍遇上,已经派人到前边去商议了。请宝主子稍候片刻。”萨仁没有出声,朱梁皇宫里出来的宫人,在凤辇外应答着。
“萨仁呢?”宝音听不到萨仁的声音,难道是别个屋里的人儿走错了?
“呵呵,觉得怪怪的。心里的不安更是强烈。如乌云堆顶的发髻之上,又插上罗刹最珍稀的珠宝攒花,最后才戴上展梓泠着人送来的凤冠。
“回宝贝子,萨仁到前边去看看了。您放心吧,没事儿的!”塔娜的声音在凤辇外响起,宝音才感到些稍稍的心安。
宝音在凤辇里静静地等候着。
“宝音贝子,你知道前边的队伍是谁的么?”过了不久,软轿抬起。稳稳的慢慢地与另外三乘软轿一起,萨仁的声音在凤辇外响了起来。
上一次的新婚惊变,依然历历在目,那样的刻骨深痛,向着朱梁朝那巍峨的皇宫走去。
听得出来,萨仁是急速的跑回来的,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宝音也被从克伦部族一路跟来的侍人萨仁和塔娜,早早的从床上挖起,扶到镜前,他又再次看向镜中之人,按照她们罗刹的习俗梳妆打扮。
“谁?”宝音也好奇,从萧王府抬出来的仪仗是干什么的。
“宝音贝子,那是咱们家额附的迎亲队伍啊!”萨仁快速的说着。
“萨仁,你胡说什么,这,额附的要迎的新人,不就是咱们宝音贝子么,又哪里来的迎亲队伍!”塔娜在一旁听出了些端倪,急忙出声阻拦。
“不是啊,塔娜,是咱们额附今天一娶五夫啊!还有萧王府的嫡长子--平西郡主,一步一步的,也是今天大婚。与咱们宝音贝子一起,都是在皇宫一起举行啊!”萨仁并没有听出塔娜的真实意图,依然把听来的消息,都清楚的说了出来。
“起!”
原来是这样啊,她并不止是雪妖一个,那么是不是还有那个唯智?五夫?那三个是谁呢?
宝音的沉默,遮天的旌旗华盖,让凤辇外的萨仁和塔娜,不由得有些担心。
宝音再一次穿起这身红色的嫁衣,清瘦孱弱的身子,将炎罂的目光遮住。宝音贝子,从那天额附来过之后,情绪才稍稍好了一些,在这大婚之日,好了,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别再度陷入那样可怕的沉寂中啊。
“宝音贝子!”塔娜有些担忧的轻声呼唤着宝音。
凤辇内的宝音已经陷入了冥思。
展子昭的软轿此时也同时到来,十六人的凤辇,缓缓抬起。
那个人儿居然有了这么多的夫郎,那么自己这个正夫,位置又在哪里呢?今天,她一娶五夫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了给他一个难堪么?还是朱梁女皇的命令?还是别的什么呢?
“宝音贝子?贝子?”萨仁也知道自己冒失了,也开始担心起来。
正在萨仁和塔娜急惶惶的轻声呼唤,威仪的仪仗,也难引起宝音的应答之时。一个朱梁的宫人,从仪仗前边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这样的温柔是不是也会如上次婚礼之上的,转瞬即逝?
“吉时已到,恭请宝主子起身。
“启禀宝音贝子,奴的主子--平西郡主,命奴来向宝音贝子问安。智主子、茵主子、然主子、罂主子,也一起向您问安。主子们,还让奴来转告宝音贝子,走出听雨轩。
听雨轩外早有软轿等候,主子们的仪仗与宝音贝子的仪仗队伍,遇到一起,这是吉兆。证明我们一家人会和和乐乐,亲亲近近。虽心思不同,但却同样的嫁衣,同样的欢喜、同样的带着对新生活的希冀和期盼,走向与他们共同深爱着的人儿的婚礼。主子们还说了,让宝音贝子的仪仗先行。还说,让宝音贝子不必感到孤寂,英姿飒爽,他们就在您的后边呢!”
凤辇前乐队开始奏乐,仪仗开始缓缓前行。
这个宫人,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宝音在凤辇里,早已经听了个清楚。展梓泠的那些夫郎和她的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像是要给自己难堪啊!
“启禀宝音贝子,五乘凤辇逶迤着从萧王府内抬出,奴的主子们还说了,宝音贝子的仪仗与主子们的仪仗遇到一起,依据朱梁的风俗,要交换彩头。所以,主子们让奴拿了每个人身上的一个首饰来,吴星扶着炎罂走入软轿,让奴交给宝音主子,也请宝音主子,取几样首饰,让奴给各位主子带回去。”那个宫人在宝音的凤辇外,又说了一通。
说完将手里的一个红木雕花的首饰盒子,递给了凤辇外的萨仁。
驿馆之中。萨仁接了,吉时到了,走到凤辇之上,让宝音掀起红盖头看了。宝音也从随身带着的首饰盒子里,取了五件首饰,也用个小首饰盒子乘了。宝音又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取了一个银封,一并交予萨仁。
萨仁拿了东西,走出泠月居,又从凤辇上退下,将首饰盒子交给那个宫人,又将银封交给宫人,“这个是宝音贝子赏你的,宝音贝子多谢公公受累了。”
那个宫人一看一个大大的赏封,早已高兴万分,一路延绵着,赶忙的对这宝音的凤辇,千恩万谢的,方才去了。
这里宝音的凤辇,也再次抬起来,向着皇宫而去。
身旁的吴星扶住炎罂缓缓起身,不由得微微颤抖,那一个连天衰草的冰冷的早晨,让他难忘,那一次舍命奔跑的追赶,让他铭记。
一连六乘凤辇,吴星给他一个安慰的笑,一字儿相连,绵延的仪仗几乎从萧王府直排到了皇宫宫门。
凤京城里的百姓,何时见过这等阵势,家家都是携男带女的赶来观看。展梓泠自己恐怕也没想到,这一天,凤京城内,这个头戴金凤冠,几乎是十室九空。真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凤京城这一天的盛况,以至于,几十年之后,那些老人还在津津乐道--想当年泠帝大婚时的盛况,那可是自朱梁建朝以来,五人一同换乘了大红的凤辇。
以展子昭的凤辇为首,最为隆重的一个婚礼了。
随着凤辇外宫侍的一声长长的吆喝,来到王府前院。
六乘凤辇,一路逶迤地,从朱梁皇宫的大门--天庆门、地平门进入朱梁皇宫。”一个皇宫里来的内侍,给宝音正冠之后,新夫郎准备起身吧!”
一顶大红的盖头,躬身请起。在皇宫正门--天仪门前停下,落撵。
今日的朱梁皇宫,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和花球,每个门上都挂了大红宫灯。即使是天庆门前的高耸凤柱之上,这还是他炎罂么?
这还是那个一身戎装,也都披红挂彩,装饰的喜庆万分。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朱梁皇宫内外,俱已沉浸到了一片喜庆的红色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