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日夜留在景夜宫内,后宫中都传遍了,说施婕妤被巫蛊所惑,身子日渐消瘦,将,不久于人世。
孤夜孑来时,风妃阅刚提剑从外头走进来,小脸酡红,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练剑了?”男子躺在软榻上,看着她。双腿随意搁置,只是神色疲倦。
将剑缠在手腕上,风妃阅甚至不顾形象地擦了把汗,点头,对于皇帝的突然到来,还是有几分惊讶。
她走上前去,望着男子倦怠的脸色,伸出手,在他太阳穴上轻按,孤夜孑顿觉全身放松许多,一声惬意,将重量压在风妃阅胸前。
晨阳下,二人相依相偎,一片难得而来的祥和。
过了许久,孤夜孑才睁开眼,他起身,朝那书架走去。
“皇上可是要看什么书?”
“朕,心静不下来,每次都要看这兵法布阵,才能稍稍平息。”孤夜孑抽出上头的书,折身躺回榻上。
随着男子的靠近,风妃阅伸出手,手刚落在他太阳穴上,鼻翼间,便闻到一阵幽香的兰花味。很轻,却又浓烈非常。
一切,来的似乎过于突然。皇帝修长的手,一下便将书打开,书页中似乎夹着什么东西,顺着凸起的那页,风妃阅眼见一朵兰花,赫然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花,已经枯萎,花瓣被压得很细,泛出淡黄色的馥郁。
她看见,孤夜孑的手,似乎抖动一下,手指,将那珠兰花拈在指尖,身子僵硬,只是背对着,看不清男子脸上的神情。
风妃阅惊骇,她一个踉跄,退后一大步。眼看着皇帝愤然起身,面对自己的眸子,已然不再信任。
她小嘴微张,并未退后,眼中的身影,逐步逼近过来,沉闷的犹如窒息般,压在自己心口。
“第二株!”孤夜孑举起手中的兰花,放在她面前,那花,纯净而芬芳,如今看在眼里,却甚感扎眼,“为何这第二株,会出现在你这里?”
风妃阅的惊讶,丝毫不亚于他,虽然陌辰吏提醒过,可,终是防不胜防。一时间,她无力反驳,只是靠着桌子一句话不说。
“当时朕问你兰花的下落,你说不知。”孤夜孑将那株花贴在她脸上,凉意,一下爬上来,“为何,它如今会在皇后的凤潋宫?”男子的眼中,夹杂着太多,怒意,波涛汹涌而来,最让风妃阅刺痛的,便是他的失望。那种眼神,让她实在招架不住。
“臣妾,不知。”她一咬牙,便觉眼睛传来一阵刺痛,孤夜孑已经将那兰花甩到了自己脸上。
打的,微微有些疼,风妃阅望着那花掉落至自己脚边,须臾后,方抬起头来,男子神情盛怒,说出的话,更是如三寸冰冻,“把解蛊的方法,说出来。”
如今,这第二株兰花已出现,风妃阅本可安心交出解药,可……一旦就这样拿出去,自己,不就真成了那下蛊之人么?“臣妾真的不知道。”
“你!”孤夜孑心存的希翼被完全打碎,“只要你说出来,救了施婕妤的命,这事,朕便不再追究,亦不会宣扬出去。”
风妃阅对上他的眼,“臣妾是冤枉的。”
男子,俊目一凛,眸中的色彩尽数黯下去,“朕说过,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碰她!”
诚荣殿内。
皇帝坐在首座,边上,有陌辰吏、施婕妤还有满屋子的侍卫。
风妃阅跪在下方,想不到,这诚荣殿才出去,却又进来了。
那兰花摆在桌子上,施婕妤则奄奄一息,靠在皇帝的身上。一侧,陌辰吏亦是神色严峻,双目睇向跪起的身影。
“还不说么?”孤夜孑语气强硬,一掌击在桌上。
“皇上……”陌辰吏坚定开口,“兴许,娘娘真是无辜的。”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下蛊之人,绝不可能是皇后。”
“朕知道!”孤夜孑冷声打断,眼中的愤怒,逐渐转为虚无的对视,“朕同君家,皇后选的是谁,她心里最清楚。这事,究竟是谁所为,已经很明了,皇后既然参与其中,必定知道如何解蛊。”
施婕妤听闻,眼中满是晶莹,双目急迫地望向风妃阅。
那是,一种重生的期盼,风妃阅不忍对视,转过头去,就看见陌辰吏对自己轻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她懂。一旦自己交出解药认了罪,她就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见她一脸木然,施婕妤更是失望,她垂着脑袋,身子极为疲惫地窝入皇帝胸膛。
“皇后!”孤夜孑忍无可忍,“你真要逼着朕么?”
他语气阴狠,让风妃阅不由回头与之对视,这,才是自己初识的尊王吧。他的残酷,他的霸道,他的,不择一切手段。
“来人,将宜皇贵妃带过来。”
风妃阅一怔,这,又怎会牵扯到君宜?看着孤夜孑慢慢勾起唇角,女子跪着的膝盖微挪一下,凉的钻心。
不出一会,君宜便被带了过来,她显然丝毫不知,看见风妃阅跪在地上,来不及行礼,便惊呼出口,“姐姐,您怎么了?”
“呵……”男子一声冷嗤,嘲讽道,“果然是姐妹情深。”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君宜跪在风妃阅身侧,浅蓝色宫装下,小腹已微微隆起。
“好好跪着。”皇帝残忍开口,并未打算让她起身,“看看你们姐妹俩做的好事。”
君宜吓的小脸苍白,一句话不敢说,乖乖跪在一边。
这事,皇帝断定是君家所为,那君家的两个女儿,便是首当其冲。
风妃阅一字不说,好不容易睡着的施婕妤,突的一下惊醒,发起癫来。
“朕让你们嘴硬!”孤夜孑恼怒非常,两手紧拥着女子的腰,“来人!”
“是,皇上。”守在边上的侍卫大步上前,接令。
“给宜皇贵妃浇个醒。”孤夜孑眼望着风妃阅,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将君宜拉到一边。
“你们要做什么?”她大惊失色,双腿双手开始不断挣扎起来,一路蹬动着,被二人拉到对面的墙上。
“皇上……”风妃阅霍然起身,“单凭一株兰花便治我们姐妹的罪,臣妾不服。”一侧,上来两名侍卫,一人一边按住她的肩让她重新跪下去。
“不服?伤害无辜,你们君家就这点能耐?”孤夜孑放开施婕妤,起身来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子蹲下,一把掐住她脖颈,“阅儿,朕对你不好么?”
窒闷的感觉,卡在喉咙口,她盯着男子的俊目,摇摇头。
皇帝松开手,声音冷清而空寂,“好……还是及不上君家,是么?”
风妃阅顿觉无力,朦胧的视线,氤氲出男子的空漠,她只是摇着头,“我没有为君家做过什么。”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灌入耳中,风妃阅急忙转身,却见君宜四肢被拷在墙上,全身上下,都被淋透,发上,滴答滴答,水渍顺着白皙的脖颈不断淌下来。宫装紧紧贴在身上,那一处隆起,变得特别明显。
“不!”风妃阅扭头望向孤夜孑,“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是你知道。”男子再度蹲下身,两手放在她肩上,强迫她向前望去。
“皇上。”风妃阅咬牙,字字清晰,“宜皇贵妃,怀的可是皇上的龙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忘记了身后男子的本性,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对。”孤夜孑点头,俊脸凑近她,阴鸷的眸子锁住她满脸苍白,左手抚着她的脸,将她转向自己,“朕还说过,谁先诞下龙子,其子,将来便能继承大统。”
一语,让风妃阅惊楞,她,君家,两宫太后,任谁都斗不过他。孤夜孑将两个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要么,保住君宜,要么,抵死不承认,君家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
“好冷……”君宜的声音,从牙关里面,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全身瑟瑟发抖,如垂零的落叶般,不堪一击。
“哗……”一大桶的冷水,再度淋下去,女子冷的眼睛都睁不开,而皇帝,更是命令将周侧的窗子全部打开。
寒风萧瑟,吹得整个诚荣殿更是阴风阵阵,风一吹,君宜牙关紧咬,双目合上,四肢想要收拢,却被铁链紧紧困在墙面上。
“姐姐,救我……”声音,虚弱无力,凭着一点微风,吹入风妃阅耳中。
“听到没?”孤夜孑邪魅的气息,吹在她耳边,引来一阵燥热,口气,却甚是急促难耐,“阅儿,说出来。”
风妃阅攥着拳,转过脸来,眼中已有陌生,“为什么要这样?”
“朕只要你开口!”孤夜孑望着她一脸平静,心中的抑郁越发浓重,“你不说,朕便折磨她,看看是谁的心肠硬。”
墙上,女子的声音几不可闻,只觉好冷好冷。
几桶水再度浇下来,竟没有了感觉。
“皇上。”边上的陌辰吏见状,忙上前,“宜皇贵妃身子本就虚弱,这样下去,肚中的孩子……”
“朕说过,朕只要皇后开口。”孤夜孑坚定异常,两眼望着风妃阅,“救了施婕妤,朕自然会将宜皇贵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