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少虎经她一番抢白,不禁两眼冒火,举手就想扇下。
艾文胸一挺,仰头迎向他,“怎么?想打人?行啊!你打啊!君子动口不动手,牛马动蹄脚。”
雷鸣看得啼笑皆非,将他二人分开,“好了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离得远点的好。”
纪柔兰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虎师兄,你总算遇到对手了。”
“切!”艾文手一摔,冷哼一声,“真是长不大的小男孩。”
自认为成熟的男人最是怕女人骂他永远长不大,这对他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轩少虎闻言,果然动容,厉声道:“你说谁长不大了?站住!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长不大了?”
艾文懒得理他,走得几步,突然停下,弯身摘起一朵小花,兀自欣赏,“好美啊好美!还带一股香味呢!”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直令雷鸣替轩少虎哭笑不得,“好一副伶牙俐齿。”
“你说谁长不大了?”轩少虎穷追不舍地朝艾文走去。
艾文贼眼望着他,嗔道:“我有说你吗?你不要不打自招嘛!”
韩虓仔细推测了此地发生的种种情况,立身拍拍手,“咱们到前面瞧瞧,”他牵过马,星目横扫艾文与轩少虎,“你们若再吵,那只好把你们甩在这儿了。”
轩少虎纵有不服,听了韩虓这威胁的话,也只好应答一声,默默地跟着走。韩虓向来具有威性,整个轩苑山庄内,纵使他轩少虎天不怕地不怕,也要惧怕韩虓三分,不过,临走他还不忘瞪艾文两眼。
艾文朝他扮个气死人的鬼脸,“没有啦!我们根本就没有吵,只是练练口才而已嘛!对吧虎少爷?”
“恩!”轩少虎不得已应了一声,说了也觉得对不起自己。
艾文吐掉一直含在嘴里的口香糖,憋笑道:“就是了,我这么可敬可爱的虎少爷,我哪会跟他吵啊!”
纪柔兰心眼细腻,见艾文吐了口香糖,“你怎么将它吐了?”
“当然要吐了,难不成要将它吞了?”心念一转,笑道:“不会吧!你们真的吞了?”
“不能吞吗?”雷鸣惊叫着喊冤,“呀!你怎么不早说呀!木头,你真是个十足的大木头耶!”
艾文贼笑着看看他二人,“我哪有想过你们会这么笨嘛!再说你们又没问我。”
雷鸣摸摸肚子,“不会死吧!”有些担心生命无辜葬送的问题。
艾文不准备解释,戏谑道:“半死不活喽!”
梅庄庄主是个好客之人,不管客人是否是来自富贵之家,抑或是黑白两道的绿林侠士,他都一概邀请,同等对待。按理说,照往年的惯例,这个时期虽未入冬,也应该有不少人上山了,但令人奇怪的是,今朝非但无人,反而连往日住进庄内的豪客,也在近期内逃之夭夭,走得干干净净了。这种现象的发生,说来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庄主梅子桓在日前收到了一张武林中谈之色变的绝代酷令——必杀令。
近五年来,江湖中凡收到此令者,必死无疑!
这像魔鬼一样令人恐惧的‘必杀令’突然的出现在梅庄,任谁也会吓得心惊胆颤!
不过大概是由于庄主梅子桓在江湖上一向德高望重,受人尊重,因而,必杀令使者在给梅子桓的令签中竟有特别注释:“考虑到梅庄主的为人,特地卖给梅庄主一份情,凡庄内想活命者,八日之内,各断其一臂并自行退下山的可保其性命,其中梅庄主之子梅寒与其女梅雪却必须留在庄内。违者八日之后,血洗梅庄。”
语气之狂妄自大足以铺天盖地,简直不把矗立江湖已有百年盛势不衰的梅庄放在眼里。是以此文一出就令看者气得七窍生烟,愤恨得狂跳不已。不过,这伙人向来说到做到,如今他话既然开了,也就不由得你不信了。
几人进门后便见厅内正中靠椅上,一代名躁江湖的庄主梅子桓静静地坐着。他面容清蹶,身材削瘦,两鬓已斑白,目光却仍亮如明星。他身穿一袭暗色的缠丝夹袍,满面带着一种动人而华贵的风度。韩虓等人进来时,他正沉思着与轩苑山庄的三少当家冷雨心商量对策。看得出来,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久历江湖,以往万事能够做到处变不惊,但此刻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当然是与他的一对子女有关,此事若不牵连到他的爱子和爱女,他或许能客观地去面对,可这事偏偏就与他最爱的子女有关,这不得不使他一向沉着冷静的性格在一时间也是焦虑得不知所措。
若然与发令之人拼命,那梅庄势必要陷入绝境,无辜地送掉上百条人命,这绝不是儿戏,焉能意气用事说拼就拼;但若令下人断臂离去,虽则是受了些侮辱,却至少保得性命。只是,这样一来,爱儿与爱女岂非要白白葬送性命?他于心何忍?如果孩子死了,那他活在世上又有何生趣呢?
正在千愁百结之时,韩虓等人终于来了。庄主梅子桓似见着救星,忙起身抱拳迎接,“韩少侠,雷少侠,轩少侠,几位少侠能赶来敝庄救援,老夫真是感激不尽,各位请入坐。”
韩虓以礼相,“梅庄主客气了,我轩苑山庄平时没少麻烦梅庄主,此刻梅庄有难,我轩苑山庄又岂能坐视不管?”当下在梅子桓的左下手入坐,转首朝旁边静坐沉思的冷雨心点头问好,又回首向梅子桓道:“梅庄主但请放心,我轩苑山庄一定会把这事管到底的。”
雷鸣在韩虓对面坐下,道:“大难当前,梅庄主也就别客气了,现在你还是把必杀令之事细细道来比较实在。”
这时,梅庄下人已端来上好的乌龙茶,彬彬有礼地敬请几位路途奔劳的大侠品尝。下人尚且如此谦逊,主人平时待人就更不必说了,却不知这好好先生怎会无缘无故地惹上这等祸端。
梅子桓伸手礼貌性地向众人招呼,“各位旅途奔劳,且先歇息歇息,喝口茶解解渴再说。”
韩虓道:“无碍,梅庄主直管道来。”
艾文这回学乖了,乖乖地站在韩虓身后,恭侯差遣。她这一路‘爬’来,早已是口干舌渴,急需用水,只碍于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苦。此下陡见韩虓对这水无动于衷,以为是韩虓口不渴,于是两手端起,“你不喝吗?那太好了,我都快干炸了,再不喝点水会死人的,”仰头一饮而尽,憋出个歉意的笑容,“谢谢了,真是好茶,好茶,上好的乌龙,味道香甜可口。”
众人俱是不解,一个下人怎敢有如此鲁莽的举动?因而,纷纷的投来异样的眼光。
艾文似未察觉,举袖一抹嘴角的茶水,朝那下人道:“Sorry,麻烦你再端两杯来。”她并非故意招摇,只是对这古代的习俗一窍不通,才会捅下这漏子。
那下人茫然地应声而退,不了几分钟又端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恭敬地摆在韩虓侧边的桌子上。
艾文径直端过一杯,仰头一口喝干,而后随意地将杯子放入那下人手中的盘上,“Thankyou,”她没想过她这怪异的话语早已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和沉思。
那下人似是经过特殊训练,对客人的话虽然懵懂,却也不出口询问,拿了杯子躬身离去。
倒是庄主梅子桓,闻言愕然地看了看艾文,“三口?”
艾文呆了呆,傻笑道:“我是说谢谢。”
梅子桓拂拂胡须,“姑娘真是好品味,一口便道出了此茶名。”
艾文似不以为然,“哪里哪里,只不过是喝多了的缘故,我是最喜欢品茶的了。不过,适才那杯可不是什么乌龙茶,而是有名的龙井。”
梅子桓一听,哈哈大笑,“想不到三仔还给你动这种手脚啊!”
他笑得是畅快了,只是坐在一旁的韩虓心下不禁纳闷:明明乌龙、龙井一类上等的名茶在轩苑山庄也只是在贵客到来之际才舍得拿出来招待,她一个下人,应该是没见过,怎又可能会喝多了?但如果是没喝多,她又怎可能一口便道出了茶名?
耳旁听艾文道:“梅庄主真是好修养啊!明明事已逼得火烧眉毛了,还有此雅兴来谈论茶道,呵呵!我真是好生佩服!佩服!”
提及必杀令之事,梅子桓心下一寒,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舒适怡然之气也在瞬间荡然无存,“事情是这样的……”当下把收到必杀令及自己这些天的想法一一道了出来。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恨声四起。
轩少虎年少气盛,更是怒火上涌,他忍不住的要发作出来,“这算什么?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分明的是来抢人嘛!”越说越是激动,情不自禁地重重一拍桌子,正气凌然道:“不能任由他们胡来,这事我轩苑山庄管定了,梅庄主你请放心,这伙强盗若是敢侵犯你梅庄,便是与我轩苑山庄为敌,轩苑山庄绝不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