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紫郁起身行了两步,又回头示意一下那盆馒头,“你不是要打包吗?”
“啊?打包?”艾文故意装傻,“呵,反正你的银子多的是,还怕浪费吗?”转念一想这乱世之秋粮食珍贵得比金子还要命,为此饿死的不计其数,怎能让它随便浪费?倒不如……
“请问此地哪有乞丐?”她善心一起,便准备付诸于行动。
紫郁指了指离此不远的墙角,“那里不是有五个吗?”敢情他之前问艾文吃得完吗也是这个意思。
艾文抬眼望去,只见五个瘦骨伶仃的男女在那墙角倦曲着身子,如此寒冷的冬天,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破烂衣裳,其情形可怜得让人忍不住为之悲哀。艾文看得轻叹一气,抬着装馒头的大盆,叫韩虓把剩下的菜也一起端着,送去给了那些人。
哪知,店家小二出来见到那些肮脏的大手正抓着白白净净的馒头时,突然一个箭步奔上来罩住那地上的大盆,暴怒道:“你等下贱之人,可不要糟蹋了粮食。”
艾文见他这恶霸的模样,顿时来气,还未等韩虓出手,就一脚朝那小二的背上踢去,“天下就是有你这等小人才会变得这般乱的。去!给本姑娘把那盆肥肉也一齐抬来。”
那小二被踢得摔了一跤,反转身来,似也想发火,却陡见韩虓冷酷的面容直盯着他,刹时吓得他腿软,忙连滚带爬地回去,照艾文吩咐的做。
地上五人许是已饿了几日,这会拿到吃的,便争抢着狼吞虎咽,吃相相当的吓人,同时也相当的叫人心酸。艾文怕他们吃得不够,返回去又把邻桌的剩菜剩饭端了来,让他们好好地饱餐了一顿。
那小二动了动嘴,心疼得想要出言阻止,却又冷不防被艾文嘲讽,“不是付钱了吗?难不成你还要卖给别人?”
如此有威性的冷言冷语顿时使那小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难看至极。他也知呆着多余,遂悄悄退回店内。
“乱世剥夺了他们生活的权利,沦落成这般下场,几时才是个尽头啊……”艾文怜悯这些人的同时,不觉中发表感慨,其语气悲怆忧伤,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走吧!”对当下情形,韩虓亦觉心酸。
艾文点点头,走了几步,却又转头朝那五人道:“还没吃完的带到别处去吃吧,我三人一走,此店家定不会放过你们。”她知道很多凶神恶霸之徒总会在人后放马后炮,因而不得不防。
“他们敢?”韩虓不大相信。他纵横江湖七八年,一剑扫遍大江南北,还只道没人敢跟他作对。
艾文轻摇头,“莫要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话后又提醒那几人赶快走。
那几人嘴里被馒头填得满满的,想言语却是鼓着一双眼睛,呜不出声。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妇人,她硬咽下了口中食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感激得连连磕头,“多谢姑娘大恩大德,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艾文见她蓬头乱发的样,鼻头一酸,双眸忽地湿润了——多好的人啊!多好的年华啊!不是正应该展示着自己美丽的一面吗?可就这样在寒风中被人践踏着自尊心过……
想着想着,抑制不住心情悲哀的她竟掉下了两滴清泪,而后蹲身去扶那妇人,“大婶,不必这样,走吧,快走吧。”
她本是感情丰富之人,见着世间不平,心中难免要为之悲鸣。
终于,几人感激过艾文等人的恩德后,才恋恋不舍地顺墙而去。而艾文在他们临走时,还不忘让紫郁掏点银子出来救济救济他们,反正紫府有的是钱,掏点出来还穷不死他们。
三人总算踏上了去秦国的路。
一路上,平坦的道途致使马儿奔驰起来,速度也飞快,直踢得尾部是烟尘四起。不过,此番路程遥远,若没个十天半月的,恐还到达不了那儿。
行得两日,三人进了一座城池,但见城墙高垒,城上兵卒游巡,守卫甚是森严。其内经济繁荣,百姓生活富足,君臣和睦相处,不管是从外看,还是内观,这都是一个管理较好的国家。
只是,艾文却搞不清楚这是属于哪个国家的地盘,甚至是她现在生活在哪一年她都还没弄懂。
是夜,三人找了家小店吃过饭,便遍街寻找客栈,看看还有没有空房可供休息,但似乎是所有的客栈都已被人填满。一问之下,才知是此地最近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住满了所有的客栈不说,部分还在无奈之下投奔了剑馆。
据说那时的剑馆乃是有钱的大富人家修建来专供行走江湖的剑客方便之用,也就是说凡是无处歇身的剑客均可投奔到此地来占据一席之地,但条件是进门必须要有剑,反之,无剑之人则一律拒之门外。
这剑馆,这习俗,艾文以前看电影时也有见过,是以,不必问人,她也能够浅薄的了解他们的作为。
“没地方住耶,怎么办?不可能在这大街上呆一晚吧?”艾文扫眼一街的客栈,有种此地无容身之地之感。
紫郁无奈地耸耸肩,“这地方在下从来没来过,所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怀中带着那么多钱却是没地方花,他有些哭笑不得。
“去剑馆吧,”韩虓打定主意地发话。
“剑馆好吗?”紫郁迟疑着,“在下可是听说剑馆是个很乱的地方。”
“这样啊!那能呆吗?”艾文心头毛毛地征询韩虓的意见。
“那得看你怎么呆了,”韩虓模棱两可地回她。
三人商量一阵,最后决定还是投奔剑馆,那地方虽然鱼目混杂,不适合休息,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免去这夜间刺骨的寒冷。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艾文没有剑,如何能进得去?她进不去,韩虓也会被连累。若是买剑的话没有预定,找到铸剑师也是白搭,再则铸剑师即便愿意赶货,也不是一时可以铸出来的。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艾文忽然想起了韩虓的匕首,于是又借了过来试图蒙混过关。
匕首确实不能蒙混过关,匕首与剑岂能同日而语?但是艾文朝那剑馆检查剑之人微微一笑——她这一笑足以倾国倾城,再甜甜地喊上一声大哥,硬是把那人弄得神魂颠倒,如沐春风一般。艾文趁机推着韩虓快步往里行去,她就不信进了门了,那人还能把她喊出来。
韩虓是直率之人,着弊的事件他还做不出来,艾文不推他,他还呆着站在那门口。
这种事,他是绝对比不上艾文的,艾文读博士那会都还研究着如何才能着弊,进了地下赌馆更是大出老千,跟人赛车也没老实过。何况是现在,在她看来,这古代的人可比她的那些对手们好骗多了。
进了剑馆,但见里里外外六间房全都坐满了人,大厅上也是少有空闲之地。其上坐着之人手中均抱有剑,不管老少,气度一律不凡。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不过,似乎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女的也束着头发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那时的人恐是笨了些,女人如此一改装,竟就认不出是女人了。
“哇!这么多人啊,好挤哦!”艾文扫眼一室的人连连唏嘘。
“你小声点,别引起民愤了哦!”韩虓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提示,“来此的武林人士都是为了休息,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把嘴巴闭上。”
“哦!”艾文嘟嘟嘴,不得已闭上嘴巴。流目四顾,只见一双双眼睛都在她身上打转,直瞧得她别扭得往韩虓身后缩去,头也不敢抬了。
“你真是太惹眼了,”韩虓轻摇头,无奈地把她揽在一边,好让披风挡住她大半的身子。
剑馆来了这么多人,却惟独她一人是女子,而且还是如此美如天仙的女子,所以,要想别人不对她另眼相看都难。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难不成你能把我捏成一团藏在包里?”艾文眼睛盯着地下,紧跟在他后面嘀咕。
“哎,真拿你没办法,”韩虓轻叹一气,眼神深邃地瞟瞟她,恍然觉得她应该是那种受保护性的女子才对,如此在江湖上来飘荡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思维转换间,他或许还没注意到,他看艾文的眼神已是让紫郁心里犯疑不已。
“那边还有位置,咱们过去吧。”紫郁指了指侧边挨墙的地方,示意二人也一齐过去。
“好,紫兄请,”韩虓伸手谦虚地让行。
他认得其中的一些人,是以,行走间连连点头向那些人示意。别看剑馆来了这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说话的,大家均安静地跪坐着,时而瞥眼旁人,时而闭目养神。即便是有相互交谈的,声音也是低得不能再低,生怕打扰了旁人的清休。
这地方的习俗与韩虓那边颇为不同,韩虓那边少数地方已改为板凳就坐,而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继承老一辈的习惯——用跪坐的方式,不同的是膝下多了个减少受罪的垫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