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离晔点了淑妃侍寝的那天,江亦城来找依依了。
绕过太后殿的正门,他直接从小门进了暖阁,柳絮不在,屋里只有沈依依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发呆。
看见他,依依兴奋的从凳子上直接跳到他的面前,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你怎么会来这里?是要带我走了吗?”
圆圆的脸蛋通红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希望。
他笑了:“是呀!就像你说的,我们去私奔!”理好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他宠溺的看着她,“淑妃现在也和以前一样了,她答应今晚侍寝,皇上也没有苛责她,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他开心,那她自然更开心了,红扑扑的脸蛋上是压抑不住的幸福之情:“真的吗?我还真怕她成天寻死觅活的呢,真是怪人,小黑明明想宠她,可是她却死命的躲,不知道后宫多少女人对她咬牙切齿呢。”
江亦城摇摇头:“她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只是过去的经历太凄惨了,任何一个人若是有她那样的经历,只怕都会和她一样。”
他好象在护着淑妃,依依不开心的撇嘴,她吃醋了。
虽然她只在心里泛酸,但江亦城不笨,看着她酸溜溜的样子,他笑着点点她的鼻尖:“真是个爱吃瞎醋的傻丫头。你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爱……他说的是爱……
依依怔住了,傻傻的望着他。
他握住她的手:“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不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是爱你的!”他的语气很坚定,坚定的让她好感动。
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不去管那一墙之隔的宫女太监们。
这一次,江亦城似乎也没有了分寸,他同样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幸福的泪水染湿他的衣襟。
许久许久之后,他们才不舍的分开。
他从衣袋里取出准备好的丝帕,帕子上绘着皇宫地图,他指着左边的宫门:“这里有个三面墙的小亭,你在那里等我就可以了,我安排完宫里的事情,就会去那里找你。你穿着宫女的衣服,假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是命你在那里收拾亭子的,他们会把你当成普通的宫女。”
她点点头,激动的搓着手:“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你快回去布置吧。”
他没有动,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一定要来呵……”
这句话让依依笑了起来:“那肯定了,就算下雨下雪下刀子我也会去!”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江亦城的眼眶在微微泛红。
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
“对不起……”三个字很轻很淡。
她听见了,笑的更开心,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呀?快回去吧,我真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他松开她的手,走向门口,回望了一眼之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依依笑了……她的幸福呵,她的江亦城呵……
皇宫的后面有三道门,一道是主门,一道是右侧门,一道是左侧门,依依比划好很久,确定了左门的方位,然后发足狂奔。
一路有宫女太监迎面而过,她尽量低头,尽量低调。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正在忙碌的小宫女,而在她的心里,她正奔向幸福的彼岸。
江亦城说的小亭就在眼前,依依四下回望一圈,确定无人之后才像猫一样的溜进去。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是这样满怀希望的等待。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依依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按着胸口,她让自己尽量放松,注意力尽量从门口移开……可是,办不到!统统办不到!心跳还是那样剧烈,目光还是紧紧地粘着门口。
从怀里掏出那张绘着地图的丝帕,她开始装模作样的在亭子里忙碌起来,擦擦门框,擦擦窗棂,这里的东西并不脏,可是她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
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映照在依依的身上,手上,还有手中的丝帕上。
她发现洁白的丝帕上似乎并不只是一张地图,好象还有什么在反着光……
重新摊开,丝帕的边角,一个蝇头大小的字露了出来,帕子是被裁减过了,只有一个银色的“雨”字露了出来。
雨?雨什么?什么雨?依依不太明白,不过她也没必要纠结在这里了,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
他来了!她奔出门去……
人傻住了,是有人来的,但是来的不是江亦城,而是向离晔……面色铁青的向离晔带着一班侍卫匆匆而来。
怎么会这样?依依木木的立在门旁。
向离晔走近:“怎么?见到朕是不是很失望?”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依依干笑两声:“怎么会?依依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这似乎不是太后殿的范围。”他的目光变得阴沉。
“我是太闲了,所以在宫里逛逛,顺便打扫一下这里。”她舞了一下手中脏兮兮的帕子。
他冷冷地盯着她:“在宫里逛,用得着穿宫女的衣服吗?”
依依继续笑:“这衣服宽松,穿着比较舒服。”
“不用给朕装蒜了!”向离晔变了脸色,“朕来此,就是因为江亦城告诉朕,朕的女人在和他密谋私奔……”
仿佛一道霹雳从头顶响过一般,沈依依傻掉了。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可……能……”她的江亦城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出卖她!
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向离晔,可又似乎没看他。
向离晔不语,紧盯着她逐渐苍白的面庞,冷冷的等着她的崩溃,等待她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可是她没有:“你骗我。”
“不相信吗?朕可以让江亦城来对质!”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一个人匆匆跑来。
“皇上!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
“怎么了?”向离晔的目光依然盯在沈依依的身上。
“皇上……江大人刚才带着淑妃从右侧门冲出去了,奴才们……奴才们被他打伤了好几个。”来人的口角又血丝渗出。
这一次震惊的是向离晔:淑妃?!怎么会……
沈依依没有丝毫的惊讶,她淡淡的笑着,问着:“淑妃叫什么名字?”
向离晔微愣:“云霜。”
呵……原来那个雨字是霜字的一半呀,依依淡淡的笑着,她好象什么都明白了。她慢慢的从向离晔的面前走过,没有生气,没有恼怒,也没有哭。
“你去哪里?”向离晔拦住她,她的冷静太不平常了。
“回冷宫……”她说完,转身走开。
她的江亦城呀,她的江亦城呵……他终究还是私奔了,只是带走的……不是她。原来他让她一定要来就是为了为他们做掩护。
眼前的路全部模糊了,肆意流淌的泪水完全把道路隔离在视线之外,她再忍不住,终于放声大哭……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可以忍心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