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网吧开张后的那两星期起一直到2009年1月放寒假之前,是我们“四方街”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时,整个新校区数以万计的学生,每到中午和傍晚就如过江之鲫一样,往我们那里涌,那一番盛况,可谓空前绝后。
从外语学院新区的东门通往我们“四方街”的人流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还迅速带来了一个新的商机:很快就有人自发地在这条路边摆起了地摊。
起初,来的都是早前就曾在外院老校区摆过地摊的“地摊族”,随后,附近的村民们也终于坐不住了,蜂拥着加入了“地摊族”的行列。
六号院的原房东凤姐,在小马小朱租下院子后,就在近旁他们自己的田地上违章搭建了一个平房住了过去。
和我院子的原房东一样,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八个院子在短短几十天内所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亲眼看着他们曾经以为毫无用处的自己的祖宅,神奇地变成日进斗金的印钞机。
他们有羡慕,更有无尽的懊恼。但合同白底黑字,按着指印,木已成舟,无可奈何。
生活终究要继续,懊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商品经济的大潮势不可挡,他们身处其中,颠簸沉浮,看着那么多陌生人过来摆地摊,一个晚上能挣好几十,甚至上百,于是,也都心动了。
这个村里的原住民里,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凤姐。
凤姐比起其他村妇本来就泼辣许多,而且手巧,懂得裁缝。她家里原本就有缝纫机,见如今门外就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于是将缝纫机搬到了从学校东门通往四方街的口子上,给学生缝缝补补,第一天居然就赚了七十多元,这下把她高兴得合不拢嘴。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附近的村民几乎全部火速加入了地摊大军,这就导致从学校东门到“四方街”这短短的四百多米道路两旁的空地迅速被瓜分占据。
我的原房东刘嫂没有凤姐那样的手艺,就在家煮茶叶蛋,还顺带卖一些卤菜,几天后也走上了正轨,生意兴隆起来。
钱能壮胆,此言不虚,刘嫂陡然也变得满脸红光,再不是前几天四十元就答应给我洗被单的刘嫂,更不是一个月前将九千元钱颤巍巍地数两遍的刘嫂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刘嫂他们是更不愿意搬走了。为了试探口风,这天傍晚,我装作散步踱到刘嫂的地摊前,先是问了问生意,而后,仿佛不经意地说:“刘嫂啊,我听小马说,他要租下你现在的平房,和平房前那块四四方方的地,是不是哦?”
刘嫂一边卖茶叶蛋,一边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们还没答应,其实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也来问过,也出过价,但我们想毕竟我们的院子是你租下来的,这块地和平房如果你来租,弄成一个整体,是最合适的。”
我也有些心动,就问:“那多少钱?”
刘嫂想了想回答:“小马他们给我出一年三万元租金。”
“三万!”我说,“租院子也才一年一万八,这小小两间平房,就要三万?”
“院子便宜那是因为我们当时傻啊,”刘嫂说,“现在我们不能再傻下去了。对吧?”
我一时语塞,打了个哈哈,然后说了点别的,尽量显得淡定的样子又慢悠悠地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