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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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宝玉只顾猴着她母亲撒娇耍痴,更不多想那日之事有和不妥。才不过几天,因在黛玉前又是赌气又是不乐意的,悻悻然来至她母亲房里,见了金钏儿就是为她边给太太捶着腿边是斜着眼乱晃的模样迷住,恋恋不舍的想要吃一口她嘴上的胭脂。

正巧摸出荷包里带着的香雪润津丹,便喂一丸给了金钏儿,顺势摸着她白白滑滑的脖颈道:“我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吧!”

金钏儿抿嘴一笑:这宝玉果然痴,他身边的女孩儿虽是一个好似一个,却都是老太太和太太疼他,特意挑好的送于他的。如今这样要她去,岂不是果然就是说了要她做姨娘……

因着心中火烧般痒痒着,意乱情迷中出主意叫宝玉拿贾环和彩云去,谁知王夫人根本就是假寐!可怜也算是冰清玉洁的女子,竟而如此凋谢了。传言说是打坏了太太贵重物品,畏罪自杀,不明不白使人情何以堪?

只是恨,恨宝玉何以太太不过打了她一巴掌,他却早一溜烟儿跑了!恨太太何以撵她出贾府还不知足,还要如当年对可人那般意欲送她入青楼,更悲惨的是还要连累上她妹妹!恨袭人不过是跟她有着同样心愿,情同姐妹又如此设计了她!

烟雾缭绕中,奔去怡红院中寻了宝玉申斥一番,才又是回哪井边犹豫徘徊,感念人生残酷。正欲冉冉离去,却逢上黛玉和湘云嬉闹而来,不免深悔自己吓坏了黛玉。

至警幻仙子案前报了到,仍旧去金银库中掌管各人日常所需饰物。偶然遇那警情仙子,论到金钏儿早早销号之因,不免也是为那神瑛侍者惆怅。更有林姑娘的四百两银票,竟然叫太太搜检她家时抄走了,素来不喜的晴雯又成了袭人要处之而后快的第一人……

水湛何等聪明,联想可卿曾经所说,料定他想要实现娶林黛玉为妻的誓言只怕没恁的容易,瞧水澈水溶一个个紧张的模样,恐怕这兄弟们都是认得那林黛玉又都是怀了一番心思的。

暗暗就要研究如何才能抛开那一道圣旨,思来想去也只有两条路:一是想方设法的再去接触黛玉,使那不染纤尘的女子林氏黛玉肯接受他,从而应了婚姻自主的旨意;二是强娶为妻,或者干脆顺应了那些无耻小人祈求捧他上皇位,从而沾些便宜之人的心意,让那道圣旨作废。

水湛向来自负性情恬淡,有美女相伴,温饱不愁,便是享福人生。因此除却他那几个侧妃的出身不凡,许多的侍妾均是平常的清白百姓人家颇有姿色的女孩儿,他倒是待那些女子向来的也是温柔体贴,实在是比宝玉小心翼翼的偷偷倒腾些胭脂水粉的要高明许多。更是常常埋怨身边那些追随者们兴风作浪,可是如今……

水湛自己也在感叹红颜祸水啊,他那里知道,是他的私心要祸害红颜,而非红颜祸害了他!何况迄今为止,他这里已是提出了求亲,然而身为当事人的黛玉却毫不知情。

只是,好好儿的御花园中一场家宴凄惨的收场,不欢而散,水氏兄弟心中更添了郁郁不安。

却说宝玉因金钏儿之事,早已是五内催伤,偏她母亲又叫进去说了一顿,更是无话可说。可惜是人死不能复生,否则必是不该要她一人背着这勾引主子的黑锅。再想想林妹妹的质问话语,幽怨的神情,背着手,低着头,茫然无措。

一面感叹,一面就是信步走到厅上,刚转过屏门,不料正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唬的宝玉险些以为是他父亲,避猫鼠似的心里咯噔一下,乖乖的站在一边。

“哟,甚么时候兄弟还怕起了哥哥?”

宝玉魂飞魄散的犹自痴傻着,那人说的什么都进不了心里。

“兄弟这失魄落魂的是……”那人两手抓住宝玉肩膀左摇右晃起来。宝玉惊讶之下恍然听出这熟悉的纨绔之音,抬头一看,竟然是薛蟠。

“薛大哥怎么来了?”宝玉一见他来便知有事,忙忙的收起悲戚之情装出无所事事的样子。

“兄弟还记得前儿冯紫英说的话么,那个什么惊天动地的稀罕儿!快去咱们趁着机会乐呵乐呵去!”薛蟠儿童一般手舞足蹈起来,貌似果然符合那呆霸王的气质。

见有的出去玩儿,宝玉陡然喜欢起来,犹不敢忘家里的规矩。“薛大哥不去和姨娘见个礼?”

宝玉说着却是急着去换衣裳了,匆匆的也未听清那薛蟠说什么。

这里忙忙又是换衣裳又是拾掇好了,才领着一众小厮们跟着薛蟠就是出去了。

“怎么还劳动薛大哥亲自接了兄弟来?”宝玉歉然道。

薛蟠笑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挥着一副浓墨重彩的扇子,浓眉大眼的倒是富态,阴阳怪气的说到,“好兄弟不是又闯了祸事了,哥哥来替你解解围不是!”

薛蟠上下打量打量宝玉,乌黑的发束挽成许多小辫子垂下来,顶上戴着一枚明光闪闪八宝珠,绛红色的外褂里套着朱红色的汗衫,深蓝色的裤子大红色滚边,一双赤色的布鞋也是金线镶边。衬着白白的公子哥儿竟然比那粉雕玉琢的小姐还水嫩。不觉就是凑上去嗅嗅。

宝玉见他这般无礼下流的样子,甚是懊恼,不禁沉着脸到,“薛大哥休要胡闹,你再闹我可就恼了!”

薛蟠抱他上了马,才自己也上马,两人并排着,宝玉才又问,“薛大哥怎么知道我有难处儿了?”

薛蟠不好意思的笑到,“还不是我那个妈妈说的,才知道昨儿你们家死了个顶好的丫头,怕是姨夫要拿你寻事。这不就正好赶上紫英请大家聚会,我又担心姨夫不放你出来……”

宝玉不觉也是高兴,谁说薛大哥是那呆霸王,竟然也有聪明剔透的时候,不禁赞道:“如此真是要谢谢薛大哥了,又是可以给兄弟我解了围,又是能听紫英兄弟讲讲他那大故事!”

薛蟠不禁的夸,早已是飘飘欲仙了,摇头晃脑道,“大哥我可是你的救命菩萨,日后有什么好事儿可不许忘了大哥!”

宝玉不忍看他那一脸淫笑,别过头去也不搭理他。薛蟠却是吊儿郎当的牵着缰绳还不老实,蹭到宝玉耳边笑嘻嘻的问:“那丫头兄弟上过了没有?”

宝玉听罢面红耳赤,手上加劲儿,紧赶两下就甩开了薛蟠。

那薛蟠见此,不敢再说玩笑,忙又正色到,“兄弟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你宝姐姐出的主意,叫兄弟接你出来,要不就我这狗屁的死猪脑子,哪儿能想到这些!”

宝玉不觉一怔,诧异的问到,“薛大哥此话当真?”

薛蟠忙把那脑袋点的摇摇欲坠还不罢休,这里宝玉再不躲着薛蟠。而是指天发誓的要报答宝姐姐的恩情,原来千思万想也不敢想象,宝姐姐那么个日日劝他走经济仕途的人,也是这般的灵巧会出主意,幸而是薛大哥相告,才知人生又得一红颜知己。

一径就是到了神武将军府门口,有人报于冯紫英,他方亲自出来迎接进去。只见席上竟然有陈也俊柳湘莲在那里久候了,还有那上次厮见后甚是亲密的蒋玉菡,又有那锦香苑的云儿并两位不甚相熟的公子。

大家都见过了,宝玉便想这回果然是不虚此行。原来那位不甚相熟的公子竟然是兵部尚书卫大人家的二公子卫若兰,卫公子是不怎么露面的南安王世子水洛的伴读这身份倒在其次,最叫他激动的乃是那卫若兰正是湘云的未婚夫婿。

宝玉见那卫若兰亦是一表人才,心里不觉又是难过。想天下男子都是浊物,总是有那臭皮囊又有何用,如何配得上湘云的英豪宽宏。但又是不得不嫁,心中便不敢想,乃擎了一碗茶站起来。

笑到,“前儿所言幸与不幸之事,我昼夜悬想,故而今日一闻呼唤既至,还望紫英兄相告。”

薛蟠也是附和道,“老冯别卖那个关子了,怎么恁不痛快!”

冯紫英与卫若兰相视一笑,又是回身对宝玉与薛蟠笑到,“你们令表兄弟倒是都心实。前儿不过是我的设辞,诚心请你们喝一杯酒,恐又推托,故说下这一句话,谁知都信真了。”

话毕大家又是一笑,然后摆上酒来,依次坐定,冯紫英便先举杯说到,“今儿老爷子有事儿不在家,咱们兄弟只管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席间又是做些艳词罢了,只有宝玉所说,“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虽是艳词,却究竟还算文雅,又是出自本心,到底令他自己也是望文生情。

再说那悲切切的词出来,引的那唱小旦的蒋玉菡竟是不请自荐,和着云儿的琴声,“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完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流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