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宇文子婴脸色晕红,没有吱声。
倒是一旁的宫女拍手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位新近册封的卫侯爷……”
卫临风?
君浣溪瞥见眼前少女又是羞恼又是欢喜的模样,心中登时明白过来,这个子婴公主,嘴里说归说,心里却很是在意那个高傲无礼的男子!
是啊,东士公子卫临风,生得俊美出众,英姿不凡,子婴公主对他一见倾心,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人也实在可恶,居然说人家公主又黑又丑……
君浣溪暗自好笑,正要安慰两句,忽听得几道吸气之声,但见她身后的宫女面色一变,纷纷低叫:“公主,是侯爷,侯爷过来了!”
不会吧,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啊——”宇文子婴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抓住君浣溪的手臂,四处张望,惶急道,“哪里,他在哪里?”
宫女伸手一指:“那边,和太子殿下他们一路过来了……”
君浣溪定睛看去,只见那边甬道处直直走来三人,均是身着朝服,气度非凡,为首之人正是当朝太子宇文明瑞,左侧之人年纪略轻,面相也是俊逸斯文,而走在右侧那人,凤眸微眯,斜睥过来,唇角勾起,面上似笑非笑,不是卫临风,却又是谁!
哦,几日不见,他脸上痕迹倒是尽数消除,恢复光洁了。
“子婴,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个人是……”
宇文明瑞身边那人唤了一声,面色不悦,眉宇紧皱,目光直射过来。
君浣溪随他眼光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宇文子婴多半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却是一直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眼见几人都是直直看过来,暗叫不好,赶紧往后退去。
一只长臂更快一步过来,轻轻一拉,便是将她拉到身边,在耳畔低低一声,几不可闻:“你的手,以后不准别人碰……”
没等她反应过来,清冷的男声又在头顶响起:“子婴公主,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我……”宇文子婴瞥他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心里却是一阵乱跳,欢欣雀跃,他不喜欢自己与别的男子亲密,那么他对自己……
“公主!公主!”随行宫女唤了几声,见她已经跑远,于是朝宇文明瑞一行匆匆行礼,口中唤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四殿下,见过安定侯爷。”
四殿下?难道他是传闻中那位生性淡泊不谙世事的四殿下,宇文明翔?
宇文明瑞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面朝一脸微怔的君浣溪道:“君大夫,别来无恙?”
君浣溪压住心中疑惑,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宇文明瑞点头,正要伸手,卫临风却是抢先一步将她扶起,口中叫道:“对了,我们一路都在说你,太子还不相信我们早就认识……”
“我一介草民,实在不敢高攀侯爷……”君浣溪淡淡一句,不着痕迹躲开他的大手,心头微微气闷,这个无赖,实在越礼,独占欲怎么那么强,他以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么?!
“好了,君大夫,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四皇弟,昨日刚回宫……”
果然是那位常年身在郡国,游历四海的四殿下!
“君浣溪见过四殿下。”
“君大夫不必多礼。”宇文明翔应了一声,面色和缓下来,眉宇间一缕轻愁,却是抹之不去,只侧头道,“好了,皇兄,临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府了……”
“明翔,晚上我做东,一起去群芳阁喝酒。”
宇文明翔轻轻摇头,脚步却是不停:“我有事,就不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卫临风微微挑眉,好笑道:“这家伙,半年前在我府中做客,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比女人还不如……”
说到女人这个词,却是意有所指朝她瞥来,似笑非笑。
君浣溪瞪他一眼,又听得宇文明瑞轻叹一声,说道:“明翔这次回来,性子真是变了不少——”
“我说太子表哥——”卫临风看他一眼,沉声道,“少放些心思在明翔身上,你真正该担心的人,是你那二皇弟,这回表舅病逝,他一直安分守己,闭门不出,我只怕……”
宇文明瑞面色一黯,继而直望着他,眼光闪耀,沉声道:“临风……你来帮我!”
卫临风轻轻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是不愿淌这趟浑水的……再说你蓄谋多年,那孟玉堂与你亲如兄弟,孟丞相是对你不会有二心的,你还怕什么?”
“临风!”宇文明瑞低叫一声,回头看向身旁神情尴尬的君浣溪,唤道,“君大夫……”
此时再是愚笨的人,也明白他眼中的含意,君浣溪心底将那口无遮拦的家伙狠狠骂了一通,立时行礼告退。
“等下,我还有事找你!”卫临风却是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转向宇文明瑞,正色道,“放心,浣溪与我关系非常,不是外人,不必瞒他。”
见鬼了,什么叫关系非常,不是外人……
君浣溪俊脸绷紧,当着宇文明瑞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暗自懊恼,自己方才真不该抄这条近路,竟然撞上这些人,听到这些内幕,以致惹祸上身。
宇文明瑞看了看卫临风,又看了看君浣溪,沉吟一阵,终于点头道:“那好,君大夫的人品心性我素来景仰,也是诚心相邀的,既然如此,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希望,你们都能来帮我。”
说罢,叹一口气,却是一脸慎重,负手而去。
待得他走远不见,君浣溪举目四望,见得周围无人,这才一拳朝卫临风挥去:“去你的,你自己好意思说什么不想淌浑水,却将我拉了下来!”
卫临风挡住她的来势,哈哈大笑:“知道吗,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君浣溪瞪他一眼,懒得再理会,绕开他朝前走去。
没走两步,卫临风便是大步追了上来,大手一伸,就将她肩上的药箱拎了过去。
“喂,你做什么,快还给我……”
卫临风将药箱轻松挽在手里,微笑道:“这药箱么,若是我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被我碰上,当然该我来背。”
“可是,别人看见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你怕什么?”
卫临风说着,得意一笑,大步朝前走。
君浣溪抚一下额,无奈追上:“你是侯爷啊,怎么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太医拎药箱,要是被人看见,在宫中一阵乱传,我就麻烦了!”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还给你……”
远远看见前方几人走来,君浣溪大急,只得低声道:“你说吧,什么事?”
“晚上陪我好好吃顿饭——”
原来只是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没等她回答,卫临风又继续道:“不过,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他们两个?那不成了单独约会?
见得她眼底一丝犹豫,卫临风轻笑一声,又朝前走去,口中念叨着:“我记得太医署就在前方不远吧,我直接帮你把药箱送回去,正好见见老师,问候下他老人家,也顺便和你那些同僚聊一聊,让他们对你多关照关照……”
“卫临风,你给我站住!”君浣溪握紧拳头,压抑低叫。
卫临风侧过头来,回眸一笑:“浣溪,我听着呢。”
“药箱拿来——”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但是不准再跟过来,等会在宫门口见。”
回到太医署,刚过了散值时辰,老师与白芷都已不见,进了御药房,却见黄芩按照自己走前的嘱咐,正在指挥霓裳与羽衣学习捣药。
一见她进来,两名少女立时站起行礼,黄芩停下来道:“先生,许大人找老先生说些事情,他们一道走了,老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这就走吧?”
说事情?哈哈,自然是关于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的话题,自己与太医令许逸一番玩笑,却是被他当了真,不用说,回家定要被老师训斥一顿,与其如此,倒真不如与卫临风一同吃个饭,至少气氛轻松些,然后再好好劝劝,让他早些把踏雪带走……
想到这里,放下药箱,整理下衣衫,即是走出门去:“芩儿,我约了人,不回去吃饭了,你收拾好了自己回去,跟老师说,就说——”
眨了眨眼,抿嘴一笑:“就说,如他老人家所愿,我跟那二人选约会去了!”
到了宫门口,卫临风果然等在那里,身旁还停着一架小巧的四轮轻车。
君浣溪走过去,奇道:“这么快就雇了车,你的手脚倒真是利索!”
卫临风微微一笑,掀开车帘,将她扶了上去:“马车一早就准备好的,你若不答应,我便将老师与两个童儿先行请上,看你到时跟不跟着……”
君浣溪微微张嘴,好半天才骂上一句:“你真是个无赖!”
吃饭的地方,仍然是当初与太子宇文明瑞相约饮酒的群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