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晟走上前去,毫不费力的拎着那个小孩在一边道:“你为什么打人?”一眼看见他那双清亮亮的却满含戾气的眼眸,鼻间还在滴着血。他满不在乎的擦了一把鼻血,虽然狼狈,却傲然的抬头道:“我打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水晟楞了下:“你这叫什么话?你不怕我送你去衙门?”
那个胖胖的小子从地上爬起来,蹭到水晟身后道:“叔叔,快送他去衙门。他是个野小子。”水晟回身一看,见那胖孩子脸上青青紫紫,衣衫几乎要碎成片,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又是血。简直惨不忍睹。
瘦小的孩子大怒,挥起小拳头道:“你还敢说。”
吓的那胖小子不敢做声。水晟气道:“你为什么要打他?”
瘦小的孩子道:“他抢我钱,骂我娘,还骂我是野种,我就要揍他。”鼻子里依旧滴着血,他又拿袖子一抹,昂着头,咬牙切齿的怒视那胖孩子,似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一般。
水晟这才明白过来,扭头看那胖小子道:“是你骂他的?”眼中也有些恼火。
胖小子怯怯的看看水晟,又看看那瘦小子,忽然转身就跑远了。恨的那瘦小孩直在后面要追:“有本事你别跑,叫你爹来算什么?”
说完这句话,神色忽然黯然下来。又拿袖子往脸上擦了一会儿。低声自语道:“衣服破了,钱被人抢了,娘又要罚了。”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就要走。
水晟微微一笑轻轻在身后道:“小兄弟,留步。”
小孩儿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他,眼里有些警惕道:“你要做什么。”眼神与这个年纪绝不相称。
水晟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掏出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泥灰和脏污,竟是个十分清秀的小孩。心中喜欢道:“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道:“你好奇怪,我又不曾认识你,你问我名字做什么?”
水晟笑道:“你才说衣服破了,你娘要罚么?这样,你跟着我,叔叔给你买套新的,叫你娘不会骂你,如何?”
小孩回答的十分干脆:“不要,娘说了,不许要人家东西,谁的也不行。”
水晟道:“那你就不怕你娘骂的?”
小孩依旧回答的利落:“怕,但是是我做错了的。娘打得也骂得,我自去领。但是为了怕娘骂要了别人的东西,就是错上加错。”
这下水晟不由的对他刮目相看,正要说话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气势汹汹的奔了来道:“是哪个兔崽子打我儿子。宝虎,是谁?”
“爹,就是他,就是那个野种。”才那个胖小子,也就是宝虎凶巴巴的指着他。
那壮汉气哼哼的逼近那小孩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你竟然敢打我儿子,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小孩毫无怯意、直挺挺的看着他咬牙道:“他该打。”那种决不妥协的执拗让水晟一怔,这孩子的举止神情都好像一个人。
壮汉气呼呼的扬起五个指头,就往小孩脸上招呼去,若是这一掌落下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禁得起了?
壮汉恨恨的盯着他,忽然觉得抬起的手被人钳住,丝毫动弹不得,一愣抬头眼前是一个三十来岁、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眸犀利如剑。不由得狠狠的打了个激灵道:“你是谁?”在水晟的威压下,说话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水晟道:“路见不平者而已。”
壮汉恶狠狠的道:“你知道我是谁不?我可是这集市上的王三彪王爷。”
水晟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王’爷……”
王三彪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弄,趾高气扬的道:“怕了罢,还不让开?”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被水晟架住的胳膊痛不可抑,脸色立刻扭曲了起来。
水晟哼了一声道:“什么‘王’爷,我没听过……”周围的人已经慢慢的聚拢来,听见水晟和王三彪的对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
水晟怒视他道:“一个身高五尺的汉子,当众欺负一个小孩子,我看你真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了。”
王三彪还在嘴硬,哼哼唧唧道:“谁让他欺负我儿子。”
水晟手上慢慢加力道:“幼童之间的口角我不想管,我只想管你欺行霸市、欺压平民。”原来方才水晟一路走来,已经听了不少关于这王三彪仗力欺人的“事迹”今日若不凑巧碰上,也会去会会这个市霸。
王三彪是个只知道用蛮力的人,开始见水晟外表文绉绉的并未当回事,如何知道他内力却是如此深不可测,他那里受的了,呲牙咧嘴的乱叫起来:“你是哪里来的蛮子?是那穆家娘们的姘头不成,为什么要帮着这个小杂种?”
水晟兜头啐了一声道:“不干不净的,我今日一定要给你个厉害。”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那王三彪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擦擦嘴角的血迹,哇啦哇啦乱叫的又扑上来,水晟毫不躲闪,身子一晃,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腹,王三彪哇一声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哎呦不止。
这一掌一脚已经显出不凡的武艺。旁边的小孩儿瞪大眼睛看着,露出惊羡的神情。
旁边围观的人忽然散去,喧嚷道:“县令大人来,县令大人来了。”原来有人见这里闹了起来,早就去报了县令来。
那小孩忽然机灵的扯扯水晟的衣袖道:“叔叔,你快走,这县令是王三彪的亲戚。必然护着他的,你莫要吃了亏。”
水晟呵呵一笑,低头拍拍他可爱的小脸儿道:“放心,叔叔吃不了亏。管保今日没人再敢欺负你。”
小孩子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水晟胸有成竹的,背过身来,从袖中取出折扇轻轻的摇着。
余杭县县令姓李,此时已经近前来,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三彪,知道他又惹事了,无奈的叹口气,自己这妻弟,就没有消停的一时,日日给自己招祸来,自己偏生惧内,也管他不得。
那王宝虎已经过来拉着县令道:“姨丈。那小杂种勾结了外乡人欺负我和爹爹。”
县令恼火的抽出袖子道:“没规矩,学都白上了,张口闭口不干不净。你们父子真会给我做脸。”吓的个王宝虎不敢吱声。
县令向水晟道:“你为何在闹市打人。”
水晟公然不理,只是背着身子晃着折扇张望。县令哪里被人这么不尊重过,大怒道:“你没听见本官问话么。”
水晟依旧不理会,县令气呼呼的吆喝衙役上前抓他,水晟将折扇合起在手中拍了三下,呼喇一声,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人施展轻功落在当地,一个个身手矫健敏捷轰开了衙役。把那小孩儿惊的目瞪口呆。那县令亦是惊呆在那里,心中已经暗叫不妙。
果然那十几个人一个个躬身跪在地上,向水晟施礼道:“给王爷请安。卑职护驾来迟,王爷恕罪。”
水晟微笑道:“没什么,你们起来罢。”
众人谢了王爷恩典才起身。
王三彪在那里躺在地上,并没有挺清楚,听见‘王’爷二字,哼哼唧唧的道:“王爷在这里,你们谢谁呢。”
一个侍卫烦躁,飞起一脚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踢起,正中王三彪口里。他支支吾吾的在也说不出话来。
水晟这才转过身来,含笑道:“李大人,别来无恙否?”那县令一见之下双腿发软道:“北……静……王。”咕咚一声跪了下来。身边的衙役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水晟轻轻的一挥扇子道:“这王三彪是你的妻弟罢?本王听说,你任由他在这里欺行霸市,却不管不问?有这话没有?”
李县令丧气道:“王爷……娶妻不贤……卑职有罪。”
水晟明白了,冷笑一声道:“今日本王无心发落你,来人,将这王三彪,收押,明日去见余杭知府,我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李县令面色惨白,瘫软在那里。
水晟这才低头摸摸那小孩的脑袋笑道:“叔叔说的如何?如今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罢?”
那小孩儿点点头道:“我叫义清。我娘叫我清儿。”
水晟一怔道:“哪两个字?”
义清道:“道义的义,清澈的清。叔叔,他们为什么叫你王爷,你姓王么,这是个什么官?”
一个侍卫立时斥责道:“大胆,敢跟王爷这么说话。”
水晟皱皱眉道:“闭嘴,没你什么事。”笑向清儿道:“清儿,你说王爷是个什么官?”
清儿转着眼眸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比他的官大。”说着指指李县令。
水晟朗声大笑道:“好机灵的孩子。我官比他大,你怕我么?”
清儿干脆的答道:“我不怕。”
水晟诧异道:“为什么?”
清儿晃着脑袋道:“我又没犯朝廷律法,为什么要怕你?”
水晟高兴的摸着他的小脑袋,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闪动的骨气和骄傲,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重了,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说的太好了。走,我送你回家,顺便见见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