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梦续红楼之溶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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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薛蟠打着饱咯说道:“和朋友聚聚。”

原来薛蟠几日未归,薛姨妈少不得惦记着,看到他一身酒气归来,却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至于其他的事,倒是次要的。

虽嘴里数落着,脸上露出笑容来。

薛蟠自是为了躲着少会夏金桂,免得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动剪子,就是动棍子的。

薛蟠摇晃着脚步陪笑道:“妈妈把我想成什么样人了,我当然是为咱家买卖的事忙了。”脚下一个不稳,几乎摔倒,自己寻了椅子坐下来。

薛姨妈摇头笑道:“你也老大不小的,娶妻成家了,正该立事了,别老和些狐朋狗友瞎胡混。闲下来也该操心一下你妹妹的亲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认不得外面的人,你整日在外面,多留心着些,为你妹妹寻个好亲事。”

跟进来的夏金桂横着脸,接话道:“也是呀,你这妹妹老大不小了,只怕比我还大吧,早该嫁出去了,这样赖在家里,成什么样子。”

薛姨妈不愿意听,撂下脸来,却不敢反驳。

几天前薛姨妈在厅里与夏金桂说话,一连几声,夏金桂因想心事,连理也没搭理她,薛姨妈便觉尴尬,恰当时薛蟠在旁,推了夏金桂道:“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腔?”

夏金桂翻了眼睛反咬道:“她什么时候和我说话了?你听见了?”

薛蟠眼大眼睛道:“我明明听见她和你说话?”

夏金桂变了脸色,咬牙闭嘴,拧眉瞪眼,既不打薛蟠,也不骂薛姨妈,伸出两只手,用长长的指甲死命地挠手背,霎时两只白白嫩嫩的手背上各自现出五条血淋淋的长印,触目惊心,甚是吓人。

薛蟠正本以为她会发疯吵闹不休,正要开溜,见她自虐,傻在那里。

薛姨妈以手捂上眼睛不敢去看,薛蟠反应来扑上来拦住她,千哄万哄,方把她哄得转回心意来,命宝蟾为她上伤药。

宝蟾见了那伤痕,自是吓得大惊小叫一番,又连说要回去告诉自家奶奶,说她们姑娘在婆家受虐待。夏金桂反而阻止了她。

因而此刻薛姨妈不敢表示不满,生怕再闹出什么风波无法收拾,也让贾府里笑话了去。只得忍着气,省得激出她更难听的话来。

薛蟠搂夏金桂笑道:“这家原先全仗着妹妹撑着呢,你才嫁进来,好多事你不知道。”眼睛挤成一条缝,看着她的脸色。

夏金桂不屑地一撇嘴,哼一声道:“如今有我了,你看我娘家,偌大家业,也只我们母女撑着,不比你们薛家强过百倍。可见她不如我的。”

脸上得意洋洋,头上花枝乱颤。

薛蟠也不敢反驳,连称“是,是。娘子本事大着呢。”任她去说。

他发现,对付夏金桂,只要他身子服低些,多说些软话,哄着她,再奉上金银首饰,夏金桂便服服帖帖的。

夏金桂果然心平气和。

薛蟠笑对薛姨妈道:“妈妈,你看我都成亲了,我们是不是该搬回自家房子里去,老这样住着人家的房子,也不是个事。难道非得等人家撵我们才走?”

原来薛蟠因着夏金桂太泼,他又制不住,这院子与贾府只一墙之隔,薛家芝麻大的事,也都被那府里听去,下人们间免不了传来传去,添油加醋,少不了传到他那些朋友们耳里,说他惧内怕老婆,他是极没面子的。

夏金桂以葱指点薛蟠额头:“薛大爷,我说你是不如我的,你偏不信,你现在搬不得的。”

薛蟠不明所以道:“你不是不喜欢借居人家屋檐下?”

夏金桂摇着满头珠翠道:“我想通了,你听听我的理。我们家是皇商啊,就要会赚钱,无利不起早吗,我们要以最小的投入获取最大的好处。”

“虽然你舅舅王子滕官职不低,可他远在外地,照顾不到薛家。咱们一家子人住在这里,却是上上之选。贾府呢,是百年望族,又出个娘娘,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贵人,做的事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们家住在这里,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谁还敢小看你呢。”

说着搬起了中指接着道:

“头一桩,是你通过贾府人结交了上上下下的朋友,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他们看在贾家的面子上,都得对你客气三分。你若生了事,有贾家这层关系,不用你开口,早有人自已上门来给你摆平了。”

夏金桂摆弄一番手上的金指环,伸出食指接着说道:“这二一件呢,是你妹妹的亲事,依你薛家的势力,祖上也许是别人比不得的,可现今如强弩之末,怎么能嫁得了好人家?嫁个平常人家,她不甘心,她入高门,又没门路。虽说薛大姑娘也出落得像模像样,”

夏金桂嘴撇到耳根继续道:“论学识、长相,与我相比,也就刚刚不相上下,可哪能有机会让王爷、侯爷女眷看到?在贾府住着就不同了,先见了娘娘,再见那些王爷家人,说不定哪一个王爷、侯爷就愿娶过门做个侧妃什么的?将来薛家又多了层关系。若不住在这里,能有这些好处吗?最次就是亲上加亲,嫁进那贾家。都是自己人吗,日后有个姨妈婆婆,婆媳好相处,婆婆真心痛她,把贾府都交给她来管。你妹妹未来的日子是蜜里调油,不知有多滋润呢。最受益的就是我们家了,对我们家也可帮衬着,我们家有事,他们家还能看着不管?这叫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慢悠悠拖着长音,夏金桂娓娓道来。

薛蟠恍然,一拍大脑袋道:“经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妈妈当初坚持住到这里来,妈妈怎么不早说?那我们就先住着,再说那边房子租出去,也可有进项。”

夏金桂掐着腰笑道:“说你呆,你就是呆。这家以后有我撑着,你知足吧。唉,只有我命苦,嫁了你这个呆霸王,什么事也做不来,婆婆把我当外人,小姑子只知道享受,家里家外的要我操心。将来我还得陪上一笔嫁妆。”

只说得薛姨妈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待要说什么,又无可驳之处,极怕她撒起泼来。

正是一张老脸无处可放。

薛蟠猛想起什么,又道:“妈妈,我刚从那边过来,得了信,姨丈升职了,极有实权的,过几日就要去赴任了。”

这个消息令薛姨妈精神一振,忙把不愉快丢在脑后,脸上喜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早上我和你妹妹去的时候还没信呢?你妹妹才回来,也没听见她说,我去和你妹妹说一声去。”

走,趁机抽身。

夏金桂的声音在后面道:“前儿急三火四的搬出来,失策了吧。”

薛姨妈不理她的阴阳怪气,抬脚走出来。

夏金桂尖细的声音又道:“你们家真是没有个规矩,有事该是把你那宝贝女儿请到婆婆这儿来,或是你哥哥房里商议,怎么反到是老的去就小的。”

薛蟠压低声音道:“你方才还说我们薛家得指望着她呢,这会儿又犯起糊涂来。”

话落没有回音,过一阵,才听夏金桂吃吃笑出来,二人也走出房来,跟在薛姨妈后边,三人先后进宝钗屋内。

薛姨妈先进屋挨近宝钗身边道:“宝丫头,别太累了,放下歇歇。”

宝钗抬头道:“妈妈,没事的,快做好了。”面上平静,一如满月。

薛姨妈心里一暖,这女儿就是贴心,凡事都想到、做到她心里。自从老爷没了,亏了这女儿帮衬着,那个逆子只知惹事生非,让人不省心。好容易娶妻,又不是好惹的主,她怎么这么命苦!若宝钗嫁得远,不在她身边开解,不被他们气死才怪。她得拿主意,让宝钗嫁进贾家,她也可放心。

夏金桂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房里全都看到。宝钗房里陈设简单,只一床、一幔,一桌、一柜,一目了然。有的,只是些针织之类,那些诗书之类的,也见不到。夏金桂自思道:不过如此,想必她也没什么学识。

等他们一家人寒喧过,夏金桂才到宝钗身边,看一眼宝钗,慢条斯理扬脸道:“薛大小姐,怎么脸红红的,别是思春了吧。”

薛姨妈才注意看宝钗红着脸,不知她何故,但恼夏金桂出言不逊,出声道:“胡说什么?”

呆霸王薛蟠想想,还是得附和媳妇的,也道:“除了宝玉,她还能想谁?从前我就说妹妹是看上宝玉了,妈妈还骂我,害我陪了多少不是。这不是,刚搬出来,就想人家了吧。”

薛蟠口无遮拦,却戳到宝钗心上,宝钗不由气恼起来,方才本来纠结不清的心事,刚刚说服自己没有违背妇德,而且自己一贯注重形象,注重名声,处处做到最好,却被哥哥无情地毁掉了。哥哥口无遮拦,信口说去,传到外人耳中,她如何自处?

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滚出泪来,薛宝钗冷着脸厉声道:“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你妹妹看成什么样人?嫂子不知妹妹为人,你也不知道吗?嫂子,我却不知道什么是思春,不如你给哥哥讲讲,我是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