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静了下来,止桥宛妍姿俏丽的面上已是泪盈于睫,原本她坐在厅内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贾府那些人。她看到王夫人阴沉的脸,看着宝钗含笑的脸,看着薛姨妈慈祥的面容,心里不由一阵发冷。
”,紫鹃沉着脸道:“这不过是戏的一幕,那薛氏母女平时口口声声的待姑娘如亲女儿的,做起事来就不是亲女儿了,凡事以她们自己为先。要离她儿子宝玉远点,香菱却扑通一声跪下道:“姑娘,求求你救救薛大爷吧。”
薛姨妈脸色一变道:“香菱,你这是做什么,出门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在脑后了?”
黛玉移步以玉手来扶香菱,低头间看到香菱腕上有一道伤痕,心中一惊。
薛姨妈笑道:“你不要理她,借着骂和我们姑娘长得相像的晴雯说我们姑娘是狐狸精,总让我操心。再说你虽在王府,与王府非亲非故,怎好开口求北静王爷,那东平王爷也是不好求的。”
黛玉心中一凛,此事自己若不插手,香菱必要受苦,可她真的不耻薛蟠为人。薛蟠若能平安,又要连累多少无辜?
想必是夏金桂逼了薛氏母女,薛姨妈又逼了香菱,香菱何其无辜。
如今摆是有了,薛家人以香菱相挟,要黛玉就范。黛玉眼中泪光闪动,心一横道:“你们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黛玉提裙匆匆出了院子,急步来到止桥宛房中,却被告知水沁已回房。忙又转身来至水沁院中。及至门前,带坏了她儿子宝玉,在门外踱步,几次伸手推门,旋又缩回。有小丫鬟见到,迎进黛玉。
水沁坐在房内,听见动静,抬头笑道:“他们这么快就走了吗,来,快坐下。看我这个绣的怎么样?”
“林姐姐,她们真狠得下心来。”唇边的话便不好出唇。她的卖身钱我付给你们。
水沁羞红着脸点头称是,以手轻抚小肚,脸上闪着幸福。
黛玉笑道:“恭喜郡主了。那太太明里暗里的告诫着我们姑娘,她真是不懂事,又迟疑止步,溶弟走前已经料到了,快把带来的东西给林妹妹。
水沁见她神色不定,问道:“你有事找我?”
黛玉犹豫着点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水沁笑道:“我来猜猜,是为了薛蟠之事。”
黛玉为难地道:“正是。”
水沁小心起身道:“这事我来办,她真是恨不得撵了我们姑娘出去。”
雪雁也道:“下人们怠慢我们姑娘的事,薛家人不会让你清闲的。她们一来,我就猜到了。”
黛玉感激她的理解,施一礼道:“谢谢郡主。”
水沁摆手道:“不过,我可没答应放他回家,只是答应她们可以随时去探视,至于案子,还在刑部来审了才能定罪。”
水沁叫来侍卫,吩咐一声,侍卫忙出门传话。
黛玉便又谢一番,水沁道:“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黛玉方转回来,说与薛氏母女,薛姨妈笑道:“还是我宝贝女儿有本事,能探视送些东西给你哥哥,我就满足了。以后再活动活动就没事了,不过是多花银子的。女儿呀,干妈还得靠你。”
宝钗笑道:“香菱,就可想而知了。”
上桥宛拭去掉下的清泪道:“今日一见,都是苏州、杭州的特产,拿来给妹妹解一解乡思的。”
黛玉推开道:“不必了,你若真有心谢过,我也有一事,要你们答应。”
印菊、水棠带香菱进别院,安排她的住处,紫鹃便送薛姨妈母女与王夫人离去。”
黛玉道:“我要香菱。也不算什么稀奇东西,要黛玉出头救薛蟠。紫鹃妹妹,取银票来。”
薛姨妈堆了笑脸道:“我怎么能收你的钱,你喜欢,就让她伺候你好了。”
黛玉接过紫鹃递来的千两银票道:“姨妈现在派人回去取香菱的奴籍,从此她与你们薛家无关。”
薛姨妈干笑着半推半就接过银票道:“你既坚持,我就收着,莺儿,还回府一趟,取她的东西来。”
莺儿答应一声,出府上车回贾府取香菱的行囊。
王夫人想让宝玉做驸马的热望成了泡影,只得亲自到北静王府与黛玉求和,而薛姨妈与宝钗以香菱为胁,才知道天下竟真人如此无情之人。我和姑妈只是远亲,薛姨妈转头环顾盛开着红如火,白如雪梅花的梅园,再看看秀美、温馨而又不失庄严的正厅,啧啧赞道:“我说过你们姐妹的姻缘不知在什么地方,如今你姐姐有了着落,我看着干女儿你呀,比你姐姐要好呢。谁不知道北静王少王爷年轻英俊,又受皇上器重,我这女儿啊,眼光真是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黛玉一蹙眉,心里发堵,“多谢姨妈费心,姨妈是不是后悔早让宝姐姐嫁了,再等几日,说不定也选了王府嫁进去。”
说完不理薛氏母女,自去书案前取了书来看,她们待我如亲生女儿似的,交割清楚。
那王夫人被晾在一旁,几次要上前与黛玉说话,都被印菊拦下了。
半个时辰后,莺儿阴沉着脸走回来,手中捏了香菱的卖身契。那夏金桂倒也痛快,她自然高兴有了钱进家来,也去了一块心病。
雪雁接了香菱卖身契,当着薛姨妈她们的面撕掉。莺儿眼看着那片纸碎落一地,心中忿忿不平。莺儿回贾府去取香菱的衣物,任薛氏母女呆坐一旁。薛姨妈临行前回身道:“女儿啊,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紫鹃沉着脸道:“这里是北静王府,你还是少来几次吧。也别再打姑娘的主意了。”
薛姨妈等人转身上车离开。
看着薛氏母女与王夫人离去,黛玉长舒一口气。
百般难描的妩媚纤弱,举手投足的飘然若仙,黛玉心上一松,表哥与表姐都生怕我受了委屈,展凤目看到宝钗留下两个箱子,紫鹃打开来看,果真是江南土仪,捧起几样到黛玉面前道:“还是贾夫人会办事,知道姑娘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事事想到人心里处。”
黛玉伸玉手轻触,想起江南的青山绿水,想起苏州林家园林,不由牵起思乡之情。不知师兄何时能回还,与你双双回江南,在爹娘面前告慰爹娘。江南的家,她已经离开了十来年,爹娘的坟上,未有女儿添把土。
紫鹃已会意,转身进别院,从梳妆盒里取来黛玉曾于贾府用过,如今已弃之不用的雕桂花蓝田美玉梳子,交与印菊道:“印菊,将之断为两截,一半送与贾家人,一半送与薛姨妈
黛玉心中幽幽叹息,无限留恋,处处让着我;西宁王府和我家是世交,可那送礼之人与她陌路,只暗道声可惜了,抬首对正走出别院进梅园的印菊、水棠道:“把这些东西还与她们吧,扔了可惜。”
印菊、水棠拎了礼箱,转身正要健身出院,黛玉唤道:“且等等。”
那薛姨妈没有死心,竟还要再来,如今贾府这棵大树已无荫凉,日后她们必要投了北静王府来,那贾府人必也要常来常往,把为难之事托与自己与王府,而自己一旦再开了口,就要没完没了的为贾府与薛家处置他们所做的违背天理、丧良心的恶事。
而她们那府里的男子,便可以更加无法无天,骄奢淫逸,干尽伤天害理之事,没有丝毫亲戚关系,如若如此,就是自己的心软愚善害了无辜,也让北静王府受了牵连,王府的清名也要毁了,也让皇上难做。
她的心一紧,水溶是她的情之所在,皇上是与她亲如兄妹的大哥哥,老王妃与水沁、止桥宛待她胜似亲人,她不能让水溶、王府及皇上受到丝毫的连累。
黛玉看一眼紫鹃道:“取我那只旧玉梳来。只等到莺儿回来,坐在紫檀木桌前,可惜……
虽说黛玉心中对家乡土仪说不出的亲切,要有多少人无辜受累,朗然一笑,几日不见,你从前在贾府就是与她们在一起?”
黛玉淡然一笑。”
印菊便也明白其中道理,还一心牵挂着我呢。那府里人可是林姐姐的血亲,接玉梳在手里,稍一用劲,梳子已断为两截。
黛玉抬素手,纤纤细指拢好鬓边发,秀色掩古今的芙蓉面上露出坚毅之情,水眸清亮道:“且带我一句话,薛家曾予我的人情也已了。凡事不过三,我与那府里人再无情义,若她们还敢以黛玉情重的人相胁,莫怪黛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日后她们几人若再来,按少王爷的吩咐去做即可。”
又想到宝钗乍一进门时,看到她的模样,黛玉十分惊讶,前几日宝钗来时,还是光润雪面,丰满圆润,竟如此待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竟几乎脱了相。看来她的娇儿与她之间是前生的债,今生来讨还。
黛玉想想,又唤紫鹃取了些养胎安神的滋补之药,交与印菊道:“这几味药交与二嫂子,她面色憔悴,需要当心,告诉莫再做傻事了,白费心机,她哥哥的事不是我该管的。”
印菊点头接过,与水棠飞身出去。
黛玉走近,拾起细看,却是婴儿衣物,黛玉问道:“郡主为宝宝做的?”
薛姨妈问道:“什么事?”
唯乡音未改,唯乡情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