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恩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南夜爵推了推她的脑袋,她却僵在他胸前动也不动,他用力将她拉开了,这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男人拉开嘴角,将被子盖到她肩上,“不是都过去了么?要是想哭的话,还是省着点力气,补偿补偿我吧。”
她抽泣几下,抬起头时,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你家里人……也恨死我了吧?”
南夜爵抬起手掌将她的眼泪擦去,“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再说,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我应该自认倒霉。”
容恩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回答,“你和我讲讲,你的家人好吗?”
南夜爵将额头轻靠着容恩,“不久后,你会见到的。”他似乎不愿意多讲,提起家的时候,也并没有容恩以为的那种温暖。
“你呢,我只看到伯母,恩恩,你家里没有别人了吗?”
“妈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但我知道,我们并不是白沙市人,我从小没有见过我爸爸,但是有照片,她说,他叫容卓岩,还给我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妈说,容家是大户人家,所以,从小她就用很多的规矩来压我,她勤劳工作,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而且,妈妈从来不肯搬家,就算是那时候我跟着裴琅出去,躲着你,她也要托关系好的大妈时常盯着家里,我知道,她是在等人。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懂,既然容家真的如妈妈所说,是大户人家,而且她们又是结了婚的,那为什么爸爸走了,我和妈妈会在白沙市,而且20几年过去了,就算当初是失散的,如果他想找的话,轻而易举,我们一直都在啊。”
“容卓岩?”南夜爵嘴里细细念着,却似乎并不认识。
“开始,楼里面的邻居都不理解,背地里说,我是私生女,妈妈从来不肯让我受委屈,她理直气壮地拿出结婚证,从那以后,那些大妈都很照顾我们,20几年过来了,像一家人一样。谁都知道,我妈妈是最不容易的。”容恩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放心吧,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南夜爵揉着她的头发,喜欢同她脸贴着脸,容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说了很多话,便觉得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很暖,打在浓密的眼睫毛上,有一层很细碎的金黄。旁边位子凉了很久,容恩穿上睡袍,在屋内找了一圈后,才发现男人正抱着电脑坐在阳台上。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由于是光着脚,所以每走一步,都有一个浅浅的脚印在地板上渗透出来,时间不长,几秒钟就散了。容恩来到南夜爵身后,他目光专注,并没有发现。她打开双臂,像是伸懒腰般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脖子,“这么早?”
嗓音哑哑的,带着些床气,她脸轻轻在他颈间蹭着。
“刚好有件急事要处理下。”
“噢。”容恩什么都没有问,懒懒地打个哈欠,“我去准备早餐。”
南夜爵点下头,容恩起身朝卧室走去,男人支起下巴,目光斜睨而去,她背影轻松自如,他的嘴角也不免勾起,被她爱上,应该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恩恩。”
“嗯?”
南夜爵阖上电脑,“我妈方才打电话过来,说到御景苑来过年,到时候把你妈一起接过来吧,正好,我想让你们见个面。”
容恩顿住脚步,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上,她轻揉着眼睛,“这么快?”
南夜爵手指敲打着电脑屏幕,“还快么?我们在一起也要两年了。”
容恩想了下,点点头,“那我要事先回家一趟。”
除夕前天,是南夜爵和容恩一起回的家,开了辆黑色的越野车,他是习惯了跑车速度的,但由于要接人,还带着一大堆东西,便也只能屈就。
邻居大妈们早已经闻讯聚在容恩家里,非要和南夜爵打几局麻将才肯放人。
容恩和妈妈笑着招呼她们,反正也要晚上才过去,摆了桌子,客厅里面热闹极了,这些大妈本来没事就都喜欢聚到一起,容恩将买回来的零食放在果盘里招呼她们,自己则搬着个凳子坐到南夜爵身边。
和上次回家时,完全不一样的情景。客厅里有了空调,容恩将泡好的茶放到男人手边,还有些话梅、瓜子什么的零食也随意撒在桌上,她并不喜欢麻将,只是能看懂些。
南夜爵手法熟练,只是赢不来钱,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子照射进来,和煦温暖,容恩在边上埋首削起苹果,再将它剖成一块块后装在小碟子内,插上牙签。其实南夜爵并不喜欢吃,但她送到嘴边的,他自然不会拒绝。
大妈们眼瞅着这小两口的恩爱劲,一个个都是高兴,赢起钱来也毫不客气。
容恩看了没几局就败下阵来,昏昏欲睡,她双手挽住南夜爵的胳膊,脑袋一点点歪下去,倒在了他的肩上。
砌好牌,南夜爵扭过头去时,容恩已经睡着了,眼睫毛垂着,在白皙的脸上打出淡淡的浅影,黑亮的发丝顺着他的肩膀流泻下去,每一处每一点都刻画出安宁的景象。他没有叫醒她,而是任由容恩这么睡着,她也当真不客气,枕着这只胳膊睡了有半天,直到人都散了,这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恩恩,看看你,睡觉也不到床上去,让别人多难受。”容妈妈笑着说她,和南夜爵一道将麻将收拾起来。
男人一只手臂都麻了,她揉着眼睛,眼角尽带笑意,“几点了?”
“这就准备走了。”
趁着容妈妈去拿东西的时候,容恩双手在南夜爵肩膀上捶了几下,床气未散,又低下去枕着,脸颊慵懒地摩挲几下,“好困,怎么都睡不够的样子。”
“昨晚没折腾你多少,怎么还是这么困?”
“去。”她手臂垂到南夜爵腰际,轻轻掐他一下,“要走了么?不早了吧。”
容妈妈穿着女儿才买的新衣服,腿脚已经利索多了,有时候不用拐杖都能走路,就是走得慢些,出门的时候,邻居大妈都齐声打招呼,整个楼道内欢乐融融。
回到御景苑,容恩先搀着妈妈下车,南夜爵过去停车。
“这房子真大呵。”容妈妈放眼望去,寒风萧瑟,有些冷,容恩给她将领子竖起来,“妈妈这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房子。”
“夜先前让你搬过来……”
“恩恩。”容妈妈拍着女儿的手背,“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妈妈住在老房子挺好的。”
容恩听闻,便不再坚持,她知道容妈妈是在等人,等不到,她是不会离开的。
走进客厅,二楼的次卧已经收拾出来,夜夜见到容妈妈就扑过去撒娇,小家伙很会讨好人,你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活脱脱的小跟屁虫。
晚饭的时候,南夜爵本想带着她们出去吃,但容恩坚持,还是在自己家里,容妈妈手艺很好,也说要亲自下厨。她在边上打着下手,男人和夜夜窝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等到晚饭摆上桌的时候,真正是色香味俱全。
“伯母,明天我妈妈会过来,到时候,我想你们能见个面。”
容妈妈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要你们自己谈的好,我也相信恩恩的眼光,不会错的……”
谈恋爱,再到双方家长见面,谁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就连南夜爵都不意外。
晚饭后,容恩在妈妈房间坐了很久后才回去,南夜爵洗过澡,穿着睡袍站在栏杆上,她轻声走过去,“看什么呢?”
男人指间夹着烟,烟灰已经有很长一段,南夜爵轻弹了下,“看到你妈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很多。”
容恩轻笑,挨着他的肩膀站着,并肩而立的姿态,曾经是南夜爵希冀的,“想什么?”
男人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双手交叠在她小腹前,“我会想,为什么我妈不会给我那么多的爱,她甚至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我,伯母看你的每个眼神,都是温暖不已,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感受过。”
容恩从未听南夜爵说过家里面的事,她将脑袋轻枕在他肩膀上,“我想,每个母亲都是最爱自己孩子的,也许爱的方式不一样吧,我们试着去理解就好,多亲近,肯定会有更多感受。”
南夜爵没有再说什么,容恩说的那种亲近,他做不到,楚暮也不会需要,她要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断强大。容恩感觉到环住她的手臂正在收拢,男人的胸膛隐约颤抖着,无奈地叹息声在耳边变得清晰明了。
容恩拉开他的双手,才发现他应该是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了,整个身子冻得冰凉,她牵起南夜爵的手向屋内走去,“明天,你妈就要过来了,我本来心里就紧张,你这不是更吓我么?”
纤腰被身后赶来的人搂住,南夜爵语气隐隐含着笑,“我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前那个横眉冷对的容恩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