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男人?”小慈背着两桶泔水,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偏头问秦依,“背影很英俊的哪一个?你说的是后院挑水的大麻子么?”
“不是,就是我在蓝宫看见的。”秦依的小脸上一团一团的灰,从膳房翘出来的,如果被万主管看到,又要重温一遍家族灾难史了。
“你是说偷你鞋的那个男人?”小慈把泔水放下,认真的看着秦依。
“其实,不是偷,是我忘了拿……”
“那还不是偷。”小慈果断的看着秦依,“皇宫这么大,你是想找到那个男人,把你的那只鞋要回来?”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怀疑他图谋不轨。”秦依说的煞有介事,说的小慈一愣一愣的。
“一偷鞋的小偷,能图谋什么啊?”小慈完全不相信这丫头的鬼话。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找到这个男人。”秦依眨眨眼,眼神清冽。
“我说的也是真的,皇宫太监上万,你到哪儿找去?”小慈无奈。
“他不是太监。”仍很执着。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指望人家皇上皇子王爷王子的,偷你的布鞋啊?小笨蛋,可能吗?”小慈扁扁嘴,挑起泔水,晃荡着往前走去。
秦依抹了一把小脸。那个人真的不是太监,那么倨傲,那么霸气的背影,怎么可能是太监呢?而且他的声音,深沉又充满磁性,怎么可能是太监?在脑海里把那个背影和主管太监的背影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又确定了一分,差太远了……
可是,怎么找,没有人带着,下下等丫鬟是不准进后宫的,真是没前途啊……
三天之后,当今皇上亲自为蓝宫的小皇子取名,秦焰。
这个名字是术士给想的,说是皇子为什么一直哭,是因为命中水多,取一个带火的,相生相克,吉利。
结果,名取好了,哭还是没有停止。
如果说哭一天两天可以,哭三天四天正常,那要是哭七天就有点变态了……
自从秦依那一巴掌下去,这孩子哭了七天还没有要停的架势。就是吃东西也哭的上吐下泻。简言之,人家好好的本来没有变态,愣是让秦依这巴掌给拍的有点变态了……
秦依心里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第八天的时候,去皇家书院送糕点的小乌太监卧病在床。小乌同志是膳房上百人中为数不多的能进后宫的太监之一。有上百人盼着这个可怜的小太监生病。好趁机代替小乌去后宫,看一眼自己朝思暮想的偶像娘娘。
于是,当这个大好的消息传进来的时候,主管被围的昏头转向,平日没见这些人这么着急,今天突然疯了似的争名额。主管昏头转向的看着角落里的秦依,冷冷的一跺脚,指着角落里画圈圈的秦依,冷声道:“你去!”
一霎那,众人沉寂。
秦依无辜的扬头:“去哪里?”
“你替小乌子去后宫的皇家书院送糕点……”
秦依无奈,又画了一个圈圈,才懒懒的起来,一有无聊的事情就想到自己,发福利的一件也没有,心里埋怨着,把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走到前面来。主管给了秦依一个很精致的保温篮子。
秦依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甜品,无奈的问:“您说让我去哪儿?”
“后宫,皇家书院。”
这一次,秦依才听清两个字:后宫。
一下没兴奋的的把眼珠子掉下来,能入后宫就有机会找到那个小偷了,于是左右看了看忽视周围人杀人的目光,挎着小篮子,和小红帽走过大森林去看姥姥似的,一蹦一蹦的消失在尽头。
秦依进宫是在上午,去皇家书院的路还是认得的。但秦依没有先去皇家书院送糕点而是先绕了一圈,来到蓝宫。
蓝宫的门外有守卫,里面不出预料的传出婴儿的哭声,声声动人,声声悲戚,如今哭的声线沙哑,支吾之中带着一点点的杂音。
秦依听的母爱爆发,差点就翻墙进去,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样的哭声,给了谁也受不了。
秦依在蓝宫门口转了两圈,没等到那天半夜的那个男子,自己想要进去,又过不了门口的守卫那关,焦急的绕了几个时辰。
于是每日中午的糕点到了下午还没有送到皇家书院去。
秦依听着那蓝宫里传出来的哭声,还差点受不住自己把糕点全吃掉,来压抑心里的难过。撕心裂肺的哭声简直让人崩溃,这蓝宫里的人还能睡的好才怪。
秦依绕了几圈,才垂头丧气的往皇家书院走去。糕点凉的差不多,秦依还边走边拿着那篮子打转,像平日拿着挎包似的。里面的糕点不断的做翻转运动,形状惨不忍睹,就拿着这样的东西,秦依来到了皇家书院的门口。
皇家书院在西面,是皇子皇孙们,大官的儿子女儿们上课的地方。皇室如今讲究的是,教育从娃娃抓起。二十几个年岁相仿的小孩子尾随着博学多才的方仁太傅,熟读诗书。
秦依来的时候,花香围绕的房子里,正传出来好听的读书声音。
“三人行必有我师。”
“以天下之大义为几任。”
那孩子们的声音好似含着蜜糖,那样清丽脱俗,清新悦耳。
秦依眯着眼睛在外面看了看,跨着篮子走进去,正准备进去送糕点,却看到在房子外面,还可怜兮兮的蹲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后面翘着一个小辫子,聚精会神的从窗户里往教室里偷看,时不时的换一个姿势,挠挠头,扁扁嘴。
秦依踮起脚尖轻轻的走到男孩的背后,沿着他的视线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垂头看了聚精会神的男孩,清咳了一声,猛的拍上男孩的肩膀。
“喂!”
男孩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一个机灵回过头来,看到面前这个笑得特别夸张的女人,恨不得挥拳头打上去。
“又是你。”秦依看着他,这是那天半夜在蓝宫遇到的,非常冷漠非常冷酷的男孩子。
他斜眼看秦依,哼了一声:“你走远一点。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秦依不怒反而笑起来:“你怎么不进去读书,蹲在这里偷听。”
“谁,谁偷听?”他瞪她一眼,“那么没意思的东西,我才不要偷听。”
“我知道,你肯定是侍卫的孩子不准你进去听课的是不是?”总是一厢情愿的有自己的想法。
他鄙夷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脑子,侍卫的孩子能在皇宫随意走动么?
秦依挑起眉毛,仔细的看了看他,他的眼睛下有很深很深的黑眼圈,非常明显,已经可以和熊猫相媲美。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没有睡好?”边说又习惯性的上去摸人家的小脸。
“别动我。”已经忍无可忍的后退三步,他低声道,“住在每天哭的昏天暗地的地方,谁能睡的着啊?”
“什么?”
“叫你走开了。”他一个人走到台阶上,恹恹的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