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太子妃要出面维护一个太监的时候,还有谁能说个不字?
景云明白,所以她不准备去硬扛,她乖乖的回到侍卫中间,任凭他们的铁手钳住她的双臂。
景云知道,太平公主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联,否则,那个一向骄傲要强的她绝对不会任凭自己的人被太子妃捉拿而不出半点声音,更何况,她现在的脸色也的确很不好看。
不过这些景云并不打算说出来,她知道,能救赎自己的,只能是自己而已。
任命的被侍卫带走,直到一具颀长的身影挡在面前。
“你们不能抓走她!”身影是属于苏慕涯的。
景云抬头看他,嘴唇蠕动着,唇形很明显:“傻瓜,这里是东宫!”
苏慕涯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的女人带进大牢严刑拷打:“太子妃娘娘,此事疑点尚多,单凭现在这些恐怕还不能认定廖景云和此事有关吧?”
丁壮不由得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苏家的少公子今天是第二次为这个小婢女开脱了,他好像很在意她?他的目光定格在苏慕涯的脸上:“那苏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要请大理寺卿来这里断好了案子才能把人犯收监?”
“人犯以死,怎么收监?”说话的是李旦,这里是东宫,苏慕涯是摆不平的,所以他必须出面。
见豫王有心干预此事,丁壮有些为难,他低下头,悄悄的瞄了屋内的太子妃一眼。
韦珍珠明白了,她弱弱的咳嗽两声:“豫王殿下的意思,是我成心诬蔑这个小婢女?”
“太子妃千万不要多心,臣弟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人命关天,更何况是和太子妃攸关,所以更加需要谨慎!”现在的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李旦的话说的不无道理。
韦珍珠有些颓然: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是这里的主子,可是现在连处治一个小小的婢女的权力都没有,她窝心不窝心。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眼见着自己的丈夫还没有踪影,太子妃咬紧牙关亲自出面。
“好吧,你们要审要查,我都不再过问,我只想快点把这里清理出来,对着一具死尸,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休息!”
太子妃的话说完,景云微微一笑:“娘娘所说有理,这里血淋淋的,莫说娘娘是金枝玉叶,只怕连景云这样的草莽之辈也经受不住,不过,这里毕竟是小桃子刺杀娘娘的现场,若是抬出尸体,只怕日后查案多有不便,所以奴婢斗胆,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什么法子?”
“奴婢想传宫廷画师前来,把这里的现场图画上一份,以备将来之用。”在没有照相机的年代,请画师画画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韦珍珠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作为他的奴才,丁壮立即明白太子妃的心意,他大声喝斥:“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景云没理会他,只是看了李旦一眼。
李旦轻轻开口:“丁公公,传画师!”
他曾经对景云说过,只要是她说的话,做的事,他都会无条件无理由的支持、帮助。没有理由,只因为这是她要说的、要做的。
他从来不曾忘记这个承诺,而景云也没有忘记过,所以当李旦开口之后,景云的面颊微微泛红……
苏慕涯站在一旁,慢慢的捏紧拳头,现在的他,是如此的无力……
四位画师依次围在现场周围,忍者强烈的恶心,笔尖疾走。
“你们千万要仔细,这里的每一滴血迹,衣角的每一道褶皱都要细细画上。”景云强调,不管众人的异样目光,毕竟将来的结果都在这一张图上。
不消一炷香,他们的画已经成了。
他们捧上各自的画分别给太子妃和豫王殿下过目。四个人四张画,画不同的角度同样的场景,这是景云安排的,他们不知道这个婢女打扮的丫头是什么来历,只觉得她的话,他们不容违拗。
其实景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大出常礼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自从她被拖进这里,就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现在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自觉的扭头看了太平公主一眼,那个女子的目光也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景云看出的太平的不安和恐惧……
这里该做的也已经都做了,丁壮一挥手:“你们几个,把小桃子给我抬出去!”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上前。
小桃子被抬了起来,死不瞑目的她无助的瞪着什么,没人知道她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小桃子被抬起之后,她的身上飘下一块丝帕。
丝帕落地,太平公主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丁壮上前,捡起丝帕——方方正正的白色手帕上,绘的是东宫的地图,每一个宫殿在帕子上都有细细的注脚,就连侍卫巡逻的路线在图上也有标注。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帕子的右下角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此事非同寻常,千万小心,千万小心!
丁壮把帕子交给了李旦,李旦有些懵了,景云在一旁瞥见,也懵了……
这个字体,景云熟悉,因为她近来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这个字体的主人身边。
薛绍走上前来,接过帕子,面如土色,他轻颤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向太平——“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是你的,对不对?!”
这一刻,太平反倒平静了。
她不再发抖,不再害怕,她看了景云一眼,然后从椅子上起身:“是我做的。”
“为什么?”太子妃适时的开口,“你为什么要杀我?”
太平的眸子一闪:“我讨厌你,因为你一直纠缠我的驸马!”
有了动机,有了口供,有了证据。在现代,这就已经可以定罪了,更何况这里是古代?
李显赶来的时候,侍卫正锁了太平准备下狱。
一切俱在,李显也无可奈何。
还是景云说的话:“太平公主乃是大唐公主,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这事还是要启奏了天皇天后陛下再做定夺吧?”
李显忙不迭地的同意了,一面是他的妻子,一面是他的妹妹,而景云的安排是最好的办法:“把公主带回宜秋宫,待到太子妃伤势好转,再将公主送回洛阳发落。”
太平从景云身边走过的时候,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景云没有回答,她知道太平是对不起她,潜入长安的安排已经落空,已经暴露的她即使把自己全部裹起来,都未必能逃过敌人的眼睛了,她还有些生气,生太平的气,因为那个女子宁愿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也不为她自己辩解一句!但是,这些绝对不意味着,她相信太平是刺杀韦珍珠的真凶。
太平隐藏了些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