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本来就是很沉很闷的,而今晚的夜,似乎更加沉闷。
晚风拂过,带着些泥土的味道。
“夫人……夫人一晚上都和少爷在一起吗?”含秋的脸色有些沉闷。
景云点点头,她不想否认,毕竟她的确和苏慕涯在一起,她也不能否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梅园里那个人的暴露。
“夫人,奴婢觉得少爷待夫人有些不一样了。”含秋淡淡的说。
“你是在提醒我吗?”景云的心情变得出奇的烦闷,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为什么不一样!怎么会不一样!
见她有些恼怒,含秋连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心口不经意的抽了一下,景云微微一笑:“为什么觉得好?是不是当你的夫人回来之后就可以得到少爷的宠爱了?她可以不再像从前那样凄苦、悲凉,所以你才觉得好?”
含秋有些慌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景云:“夫人对少爷……难道夫人也动情了吗?”
“我为什么会动情?”景云别过脸去,窗外,月亮被云层裹了起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已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不能动情,若我的心动了,那将来这颗心就要死了,我会这么蠢吗?”
两个月的时间爱上一个男人?笑话!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含秋不再多说,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悄悄走了出去。
这样的夜晚,如此的凄凉,含秋一个人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抬头追寻那不知道藏匿何处的月亮:苍天,若我违背了天意,你能原谅我吗?
寂静的回廊上只有一个发呆的含秋,而回廊后的花墙那边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洛哥哥,我来端吧,你擦擦汗。”依稀听去,是弄夏的声音。
“不用了,赶紧趁热给二夫人送去,补汤只有趁热才好,这里碎石多,还是我来端吧,你小心摔着。”是苏洛。
“二夫人都说不用麻烦厨房了,你还这样……”
“不麻烦,不麻烦,只希望二夫人快点好起来。”
“洛哥哥……我来给你擦擦汗吧?”
“好。”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花墙的另一边。
含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一股钻心的痛……
空气越来越闷,晚风扑开窗户,扑灭了蜡烛。
梅园里一片漆黑,李贤看着窗外:“你该回去了吧,马上要下雨了。”
苏慕涯擦亮火折重新燃起蜡烛:“不忙,先为殿下诊脉。”
李贤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你的夫人那么害怕打雷,你还不去守在她的身旁,不是太无情了吗?”
“她?怕雷?”苏慕涯愣愣的问。
“应该是吧,她是一个神奇的女子……我真羡慕你。”想到那晚她蜷缩在雨水中孱弱可怜的样子,再想到她为自己清理伤口时的果断坚决,再到今晚发现自己身份后,她平静淡定的模样,神奇二字,一点也不为过。
他也曾遇到过一个神奇的女子,只是那个女子已经不再属于他了,甚至她摧毁了他。
“轰……”伴随着一阵惊雷,窗户被狠狠的推开。
“啊……”景云猛然起身,更亮的一道闪电划破整个夜空,她下意识的缩起身子,徒劳的用手堵住耳朵,“轰……”和着她的尖叫声,雷声响彻云霄。
“夫人,夫人!开门啊!”听到屋子里的尖叫,守夜的丫头们吓得连忙赶去敲门。
一阵又一阵惊雷一刻不停的翻滚着……
“怎么了?”苏慕涯跑进听雨阁,衣衫已经湿透。
“夫人在里面,不知道怎么了,奴婢们只听见叫声,就是不见开门。”一个丫头哆嗦着回答。
门上了闩,推不动,苏慕涯闪身到窗户前,越窗而入。
“思雪!思雪!”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床角,苏慕涯摸索着过去,小小的人儿不住的颤抖着,她是那样的恐慌,那样的无助。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将她卷入怀中,苏慕涯轻声抚慰这个不住颤抖的人儿。
触到结实的胸膛,嗅到安全的气息,景云依然有些不安,她微微的挣扎着,手紧紧捂着耳朵。
看来,对于她来说,他还不够安全,不然她怎么会依然如此恐惧?苏慕涯苦笑着。
扳下她的双手,他修长的手指替代了她的,手臂环绕着她的头,坚强的臂弯将她和外界隔离起来。
恐惧的睫毛翕动着,小嘴也在不住的嚅嗫着什么,这一切仿佛是一种诱惑,也仿佛是一种抗拒,更像把自己圈禁在封闭世界的一种禁锢。
“不怕了……”他俯下头,含住了那张嚅嗫不休的小嘴。
“轰!”又一阵惊雷过去,低矮的檐下,一个人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了,屋檐遮不住迅猛的雨水,他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殿下!”一个灰衣侍卫上前,将手中的长袍奉上,“雨太大了,豫王殿下还是快回寝宫吧。”
颀长的身影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那瓢泼大雨,嘴角微微一翘:“你现在一定吓坏了吧?胆小又倔强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