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袒露出她骨子里的妖冶与妩媚,引诱了鸟雀,吹醒了杜鹃,片片草地退出一身颓废的衣装换上了绿姿,在清露晨光的清淋下吐着嫩芽,一向尘烟云绕的天空此刻几净清明,亮澄的蓝洗去了它素来的污渍与铅华,展现出一片清丽。轻风如絮,拂去了空气中的沉闷与灼烈,也吹净了徜徉在其中的点点尘杂,缕缕抚人面,丝丝扣人心,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春天,也是一个真正唤醒生命的季节。
市医院前面的草地上,两个五岁大的小孩子正借着春风放牧着愉快的心情和手里的风筝,那细如蚕丝的长线,一头系着高扬在天空的支架,一头连着孩子们激动兴奋的心。
一旁的长椅上,印辰悦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两手抱着胸,脸上飘忽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正玩得欢快的儿女们。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经过一个月的恢复他体内的白细胞已经恢复正常。
“爸爸,你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印语昊一手指着许多风筝中的一只,另一只手拿着线圈,很是自豪的对着印辰悦大声说道。
“昊昊真棒。”印辰悦很适时的给予鼓励,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向高处那飘摇在空中的风筝。
女儿印语夏因为技术不精只得将风筝收了起来,然后跑到了过来,蹭了蹭就坐到了印辰悦的旁边。
“夏夏怎么不玩了?”印辰悦摸上女儿的头,语气里透露出十二分的温和。
印语夏将风筝放到一旁,接着两手捞起印辰悦的胳膊,两只眼睛对上他的瞳孔:“夏夏不会玩,风筝老是飞到半空就落下来,所以夏夏想和爸爸一起玩。”
“爸爸也想陪夏夏玩,可是如果被妈妈看到,爸爸就要挨骂了,所以夏夏和哥哥玩去,好不好?”如今他是十分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小女孩很是可怜的用一双水晶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道:“爸爸,你再这样下去真会成为‘妻管严’的,唉。”说完两肘支在大腿根部,手掌托着下巴,。
三个字听得印辰悦甚是一惊,面露一丝怒色:“你这孩子,这话是谁教你的?”虽然不好听,可是现在他却乐在其中,以前单身的时候倒是习惯无拘无束,如今他却十分享受这样有人管着的日子,虽然游伽老说这个不能吃,那里不许动,可是每次听着她的指使,他就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
“医院里的护士阿姨都说么说的,她们说你对她们以前那么凶,现在被妈妈收得服服帖帖的,唉,爸爸,我现在担心你以后在家里的地位。”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俨然一副老者的口气,手还不忘记拍了拍印辰悦的肩。
印辰悦一眼就瞟到正从远处走来的游伽,眼睛轻轻的一滑,轻声问道:“那夏夏告诉爸爸,怎么才能保住在家里的地位?”
听得这话,小姑娘立刻来了兴致,于是跳下椅子站到印辰悦面前:“医院的阿姨说,男人在家里一定不能受女人管,更不能对女人惟命是从,所以爸爸,以后如果妈妈说东,你就往西走,千万不能听她的。”
“哦。”印辰悦假作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夏夏希望妈妈听爸爸的话了?”
小姑娘立刻点点头:“现在妈妈可凶了,简直像只母老虎,夏夏最喜欢爸爸了,所以不希望爸爸成为‘妻管严’。”
印辰悦没有回答,眼睛里带着一抹轻笑看着站在印语夏身后一脸青绿的游伽,自从他从ICU病房里出来,游伽就开始对他苛刻起来,同时也连带对孩子严厉。为了他的健康,她制定了一系列的恢复方案,当然也把两个孩子的生活一并安排进去,而这个时候正是孩子们的玩性兴起的时候,在游伽的严格要求下,两个孩子个性被压制,所以时不时的会向他抱怨。
“母老虎?夏夏,你就是这么看妈妈的?”游伽铁板着个脸,很是不高兴。
听得母亲的声音,印语夏立刻缩回到印辰悦的身边,一双胆怯的眼睛看着游伽,继而又向印辰悦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去玩吧。”印辰悦将风筝递给女儿,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赶紧逃。
印语夏会意,于是立刻拿着风筝跑出了游伽的势力范围,行到远处还不忘扮了一个鬼脸。
“你们父女俩关系还真是不错,趁着我不在说了我多少坏话?”游伽佯装生气的坐到印辰悦的身边。
印辰悦转头目视着游伽,面上尽温和如春风般的笑:“怎么,生气了?”
游伽噘着嘴用脚一下一下踢着草坪,面上的怒色不减:“当然生气了,我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们,你们倒好,不识好歹倒也罢了,竟然还骂我是母老虎。”
印辰悦释然一笑,伸手将游伽揽入怀里,将自己的脑袋和她紧紧的靠在一起:“就算你真的是只母老虎,我也甘心被你吃,只要能这样抱着你,看着孩子们开开心心的玩,‘妻管严’又如何,我愿意。”
游伽面上的怒气一点一点的散去,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这么指使你,命令你啊,我只是害怕和担心,你进手术室的那十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你在ICU病房的那段日子,有时候我连晚上做梦都会被吓醒,所以才会对你们这般苛刻。”
印辰悦五指一下一下有频率的落在游伽的臂上:“我当然知道你的担心和害怕,只是他们体会不到你的心情,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好女人更难,你现在所做的已经超出了一个好女人的范围,有时候看着你生气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所以在照顾我们的同时,你也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要知道幸福不是靠你一个人来维持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适当的时候也让我关心关心你,我想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游伽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正玩得起劲的两个孩子,能陪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又能看着自己的小版本,应该算是最幸福的的事吧。
“伽伽,你不是去参加诗恋的婚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许久印辰悦才打破了这份恬淡的幸福。
游伽从印辰悦的怀里直起身子,淡淡的说道:“人太多了,我又不会喝酒,为了避免出丑,再则怕你拗不住孩子们的恳求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所以就回来了,反正礼到,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婚礼现场怎么样?说来听听,好久没有见过那么喜庆的场面了。”印辰悦两手交叠抱着脑袋,心里却开始在谋划着什么。
游伽转了转两个黑色的眼球:“很热闹,很盛大,有点浪费。”游伽很客观的评论着。
“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当然得隆重一点,那诗恋今天有没有很漂亮?”
游伽愣了一下,面上假装又添上几分不高兴:“是不是嫌弃我变成黄脸婆了?说,现在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诗恋喜欢过你对不对?”这件事情是贺诗恋与她和好以后,晚上同她睡在一块,无意中说出来的。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不会还吃醋吧?”印辰悦揶揄道,其实他倒是挺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的。
“哼,谁吃醋了,就算你现在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了,一来人家现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二则你觉得你还能翻得出我这黄脸婆的五指山吗?”游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着印辰悦的胸口。
印辰悦即刻将她的手捉住,带着几分调侃,几丝无奈:“这辈子有一个黄脸婆就够我受的了。”
“原来在你心里我还真成黄脸婆了,哼。”将身子一别,便不再理他。
“好了,不生气了,说着玩的呢,我的心都放你那了,哪还有余地去放想别的女人。”拿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膝盖:“伽伽,诗恋不是让你去当伴娘吗?如果你去了,指不定今天还能沾一点新娘子的喜气。”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去给别人当伴娘,再说我又不是那种闰字待嫁的小姐,都年纪一大把了,和别人小姑娘抢红花,羞不羞啊。”
“可是我们不还没结婚吗,没有结婚就可以当伴娘的啊,而且我好像记得你应该比诗恋小一点吧。”
听得这话,游伽面子上挂不住了,于是真有些生气的说道:“印辰悦,你是不准备赖账了,还是说在你眼里我真只是你的地下情人?”
见游伽是面上是真的冒了火星,印辰悦知道自己玩笑有点过头了,于是又将她捆住,讨好的说道:“我这是在夸你年轻呢,怎么就生气了,好了,我不说了。”心里却已经打好了主意。
“该去吊针了。”游伽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
印辰悦听话的直起了身子,揽着游伽的腰就往医院里走去。
青草仍旧分泌出沁人心扉的泥土香,两张天真活泼的笑脸,清脆的声音为春天的乐曲增加了两个完美的音符。
日子一过又是半个月,这十五天里,欢笑依然在继续,幸福也仍旧在蔓延,一家四口在医院早已成为众人的中心话题,特别是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被医生和护士们当成了开心果,让一向以肃冷的形象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医院因为有了这个家庭的加入而多了一重生机,甚至还有许多不是患者的路人慕名前来看这对可爱漂亮的小精灵。
“昊昊,你走了以后会不会想阿姨?”一护士拉着印语昊的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很是不舍的问道。
“当然会想了。”男孩扬起眉,露出他这个年龄段的天真幼稚。
护士伸出一手指:“那好,我们拉勾,说好了不许反悔。”
那边印语夏也被一中年医生缠住:“小夏夏,再给大伯唱个歌吧。”
“不唱。”小姑娘一口反对,两粒黑如婴儿般的眼眼里面写满了坚定。
医生哀怨的叹了口气:“大伯这段时间可没少给你买礼物,你就这么对待大伯的啊,再说你这一走大伯以后听谁唱歌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在我唱歌的时候用你的胡茬扎我,哼,我才不要上你的当。”
医生一扬手,作着发誓状:“大伯保证这次不扎,不信你摸摸,今天来的时候我就剃干净了。”说着就把印语夏抱上腿。
印语夏刚要伸手去摸的时候,粉嫩的小脸就被袭击了,接着骂道:“坏蛋,骗人,欺负小孩子,我不要和你玩了。”边说挣扎着就要下来。
“再不扎就没机会了,谁让你个小淘气鬼这么惹人疼。”
“昊昊,夏夏,我们该走了。”今天是印辰悦出院的日子,办完出院手续,一家人就要离开了。
“这段时间谢谢你们。”游伽对着医生和护士微微的弯下了腰,不管是看在印辰悦背景的份上,还是因为职业操守,这些日子他们确定是非常的尽职尽责,所以这一声谢谢游伽是由衷的。
医生将小姑娘入了下腿来,换了一脸职业的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你们这一走,我们这又该冷清下来了,说实在话在医院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这么高兴过。”
“是啊,没有了他们两个,我们又要回到以前那沉闷无趣的时候了。”护士摸着印语昊的头,很是留恋的说道。
游伽面露一丝感激之色:“他们两太调皮了,我都怕影响到你们工作。”
“哪里哪里,喜欢还来不及。”
游伽还要说什么,印辰悦也一并走了过来,经过长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面上也有了点点血色,头发已经在开始生长,只要几年里不复发就可以算作是痊愈,就目前的状态来看,没有什么大碍,加上游伽在生活方面一直精心的料理,医生们都很放心,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走吧,妈刚打电话来催了。”印辰悦揽上游伽的肩,对着面前的医生和护士微微的笑了一下。
“那我们走了。”说着便拉起了儿子的手,女儿则很自然的抓着印辰悦的胳膊。
“大伯,阿姨再见。”两人挥舞着小手告别。
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温暖中透着和谐,一缕一缕穿过梧桐的树缝,落下点点的斑驳,印一片片祥和,春风如丝,轻吹着人的衣衫,清凉惬意。
出到医院之外,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所有的东西也都整理好了。
印辰悦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这栋给了他重生的建筑,一份真挚的感激之情刹时升起在心头,略有片刻的迟疑,接着一家人便坐进车子,驶入归途……
六年过去了,新夏很多的建筑都已经翻了新,包括叶离那栋世外桃源的别墅。然而印辰悦的二层小洋楼却依然是六年前的样子,前面的铁树、山茶、绿荫都保持着原样,在春风展露着身姿。
车子刚一停下,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了起来,穿过那袅袅的白烟,四人很快都进到屋里。
这一进门,看到里面的摆设足足把游伽吓了一跳,昨天回家的时候屋子里都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可是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让她感觉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全部重换了一套崭新的,客厅里贴满了大写的喜字,看得游伽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凝上了一层红锡。
见游伽呆若木鸡一般站着,印辰悦于是朝着一旁的儿子和女儿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会意,接着飞快的跑到房间不多时又出来,一人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近到游伽跟前,装模作样的说道:“游伽小姐,我们是印辰悦先生派来的玫瑰使者,他要我们代他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愿意,我们两个愿意当你的嫁妆。”
游伽听着又好笑,又好气,愣愣的看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两人见游伽没有反应,只得转脸向印辰悦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你们去看看奶奶在做什么?”印辰悦对着孩子们示意了一下,然后只身贴到游伽的身后,两手轻轻的将她捆住,下巴压在她的玉肩上:“怎么,不肯吗?”
“孩子都有了,还结什么婚。”热热的气体打在她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娇嗔非常。
“你不是怕我赖账吗?”印辰悦调侃的说道:“结了婚我就赖不了账了。”
“我只是说着玩的,现在都老夫老妻了,还办婚礼也不怕人家笑话。”
印辰悦却没有理会,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放开,接着十指扣入游伽的指缝:“别的女人能有的,我的女人也一定不可以少,形式也好,承诺也罢,这场婚礼我一定要给你,这是我欠你的,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印辰悦的女人,虽然我们是有了孩子,但是那都是你给我的,你说过我欠了你很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点一点的补偿给你。”
游伽手捂上唇,眼睛里淌出一卷幸福的泪水,其实她并没有期望过这样一个仪式,经过那么多的磨难,只要能守着他,守着孩子,她便满足,可是这些话却是真真的打动了她:“辰悦,我们之间没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在乎。”接着不由分说的将一枚戒子推入了游伽右手的无名指。
感觉指缝间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扣入,游伽很自然的将手抬起,是一枚很精巧的钻戒,两粒小小的玫瑰花样式的钻石镶嵌在上面,每一粒的下面都刻着两个字,左边写的是‘良辰’右边是‘伽日’,做工非常的精细,一看就知道是订做的,于是抬起脸问向印辰悦:“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连孩子都配合他演这场戏,可见他应该很早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只是单单瞒着她。
印辰悦故作神秘的挠了挠头,但笑不语。
“你为什么老爱什么事都瞒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游伽不由得想起他欺骗了自己六年的事情来,泪花又一次晶莹了睫毛。
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以前,于是立刻将她拥在了怀里,轻声道着歉:“以前是我不对,我以后保证绝对不让老婆大人担心,凡事一一向老婆禀报,不惹老婆生气,一切服从老婆的安排,坚决执行老婆都是对的的原则和条例,如果老婆有不对那也是我的不对。”
“从哪抄来的,怎么听得这么耳熟,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游伽破涕为笑,绣拳轻轻的捶在印辰悦的胸前。
“不是抄的,不知道怎么去组织语言,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伽伽,过来看看你喜欢哪种款式?”徐晓凤拿着一本婚纱册子近到两人跟前。经过两次生死离别的故事,徐晓凤是越发的珍惜和珍爱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日子,自从印辰悦手术成功以后,她就天天吃斋念佛,不再去计较那些前尘旧事,也早就把游伽视为了自己家庭中的一份子,待同女儿。
“妈,你决定就好了,我无所谓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心情还来不及从幸福之中抽出来。
听得这话徐晓凤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无所谓,你来挑,我们帮你参考。”说着便将册子塞到游伽怀里,然后拉着她坐到了客厅那蒙着红色帐子的沙发。
游伽只得听话的坐下来,徐晓凤坐在了她的身侧,印辰悦则两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弯着腰,头伸在游伽的耳侧,眼睛看着她摊开在膝盖上的册子。
“妈,你看这款怎么样?”游伽指着一件抹胸的法式拖尾婚纱问向徐晓凤。
徐晓凤刚想回答,就听得印辰悦说道:“不行,这个不好看。”
听得印辰悦否定,游伽只得放弃,于是又往后翻,接着指着一吊带露背款式的又问道:“那这个呢?”
印辰悦摇摇头:“这个也不好。”
“妈,你说呢?”游伽没有理会印辰悦,征求着徐晓凤的意见。
徐晓凤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于是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我已经老了,跟不上什么潮流,你们夫妻两自己决定吧,我去看看昊昊和夏夏在干什么,决定好了告诉我就成,时间紧迫,我得让师傅加班赶出来。”边说边起身。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徐晓凤一走,游伽便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满目琳琅的款式,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你刚才说那两件都不好,那你倒说说哪件合适?”于是将册子递给印辰悦。
印辰悦接过册子架着腿坐到了游伽身边,一手勾着游伽的脖子,别一只手指着上面的一款:“我觉得这个最合适,大方得体,古典又不失韵味。”
游伽瞥了一眼他指的婚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刚才的那两款不好了,于是有些生气的说道:“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于是抢过册子,玉指圈在里面最露最时尚的一款:“我选好了,就要这个。”
“不行。”印辰悦坚决的反驳,对待这个事情他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在大厅广众之下吃那样的亏。
“我就要这款,多时尚,多好看。”游伽翘着嘴,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
印辰悦也不再说话而是凑上前咬住她的唇瓣。
游伽两面炫红,立刻一手将他推开,轻声骂道:“干什么呢,也不怕被孩子看到。”
“那你说还要不要这个,要的话我不介意的。”他自来知道她脸皮薄,抓住了她的软肋,她就不得不屈从。
游伽也只是想气气他,那么露的婚纱她还没那样的胆子去挑战,于是降低了姿态妥协道:“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赖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挑选,最后终于达成共识,选了一件简单干脆,不算太保守也不是很开放的款式。
“对了,妈这么急着让我挑婚纱,莫不是你连日子也定好了?”戒指,婚纱,家具一样不缺,游伽怀疑的问道。
印辰悦假装怔了一下,眨巴着一双墨黑的眸子:“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这个周六啊,哦,好像还有两天时间吧。”
“印辰悦。”游伽忽的提气叫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告诉过她?不管他为她做什么事情,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发狂。
“有。”印辰悦很自然的应声:“请问老婆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要悔婚。”游伽铬着牙恨恨的说道。
印辰悦一脸慵懒,两手抱着胸:“悔婚啊,没问题。”说着便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给岳父岳母打个电话吧,让他们后天别来了。”
“你,你,你,你……”游伽一时气结,虽然心里是幸福的,可是面上的怒气却不减。
知道再逗下去定然会不好收场,于是立刻软下态度将她揽入怀里,亲昵的凑在她的耳旁:“好了,是我不对,不应该瞒着你,这是最后一次。”
“你都多少个最后一次了,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都要当新娘子了,别生气了,长皱纹穿婚纱就不好看了。”印辰悦一只手摸着她的眼角,宠溺的说道。
“怎么,又开始嫌弃了?”
印辰悦但笑着,捆住她的腰温柔的说道:“喜欢还来不及,不耍脾气了哈,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边说一边用手带动着她的身体。
“去哪?”游伽现在脑子已经被他这突然的惊喜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印辰悦也不回答:“去了就知道。”
知道问了也没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惊喜能比这个还要大,于是任由他圈着往外走。
很古典的外形,没有一点浮华的感觉,整个墙体全部用红色的楠木搭建,与这座城市的主打风格有些不搭,但是却尽显别致,特别是‘如梦如珊’四个用隶体写的艺术字体,从不同的角度看,会看出不一样的景致来,有的像婀娜起伏的流云,格调清雅,有的似巍峨挺立的山峰,气势雄伟,只那四个字就让游伽不得佩服笔者艺术的高超。
“进去吧。”知道游伽又开始犯职业病了,印辰悦于是用手将她推了进去。
恍恍惚惚的就被人带入了室内,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怎么现在才来,今天我可是专门停业了一天等你们过来的。”周梦姗说得很正经,只是看着游伽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倘若不是当年她的一已私欲,也许他们早应该走到一起了吧。
对上周梦姗。游伽依然免不了尴尬,只是此刻她已经没有意向去要求她就当年的事情做出什么解释亦或是向自己道歉,因为时间已经把所有的误会都澄清,那些伤痛和欺骗也都已经沉淀成了历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消化的。不过经过六年的轮转,此刻的周梦姗明显已经老练和沉稳了许多,曾经的清高和傲气早已经被光阴洗净,就是面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都像是一道岁月的剪影,模糊而清冷。
“这里面都是你的作品吗?”游伽环视着宽敞的画廓,四壁挂满了装裱好的作品,而且每一部作品下面都有标价,价格在从几千到几万不等。不过画的处理也确定让人惊叹,的确是值得收藏的好作品。
“嗯,你看到的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周梦姗的言语比游伽要稍微的轻松一些。
印辰悦护着游伽的肩,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不和谐的氛围,于是加入了谈话的行列:“伽伽,你可别小瞧这些画,它们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姗姗现在可是新夏有名的美术大师,她的画预约已经定到三年后了,今天她可是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接待你的。”原本印辰悦出院在三天以后的,因为周梦姗明天就要去往法国参加一个油画展,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所以他才提前出了院。
游伽眼睛里放出一抹惊艳的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梦姗。十分羡慕的说道:“你真的好厉害。”
周梦姗没有客气,只淡淡的回应:“听说你这些年在芝加哥的建筑领域也混得不错,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更让人羡慕。”周梦姗说的是真心话,话里没有任何嫉妒或者别的成份可言。
游伽只握着印辰悦的手,没有再说话。
“好了,跟我来吧。”说着就转过了身子。
游伽僵持了一下,先前看到周梦姗以为印辰悦是想让她们之间冰释前嫌,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走吧。”印辰悦现在自然不会告诉他,周梦姗的想法和做法。
游伽于是机械式的跟在了周梦姗的身后,直到看到画室两个字。很轻盈的手法,没有先前门面那般的追求形式,很简单的样式,进到室内。里面的装饰倒是十分的单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盆摆在窗台上的蝴蝶兰开得正艳,与外面的春光相融。
里面一整套画具十分齐全,水彩,画笔等都是上好的材料,游伽知道好工具对于一个画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对于周梦姗的的‘奢侈’她倒是很能理解。
看着这些,游伽有些头脑发蒙,不太明白印辰悦究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而且他和周梦姗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非常的特殊,十分的淡定和从容,而且似乎笃定她不会再起疑心。脑子里满是疑惑,却又不好问,于是只得用眼睛追随着周梦姗的一举一动。
周梦姗没有理会游伽好奇中带着疑云的目光,自顾走到画室的一角,掀开红色的帆布,然后从里面抱出一卷东西,接着近到游伽面前,双手打横:“听辰悦说你们要结婚了,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送什么,听他说你喜欢自然风光,所以就用拙笔描了几副,不知道手绘的你是不是一要样喜欢?”
游伽一愣,看着那一卷画纸不知所措,先前印辰悦已经说了要订周梦姗的画现在得排到三年之后,虽然她不知道周梦姗到底画得怎么样,但是她知道拿来送人的东西一定是最用心的,特别是带着惭愧之意的礼物,想来周梦姗定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心血。
“你先看看吧,如果喜欢的话,我马上让人装裱了送过去。”见游伽一脸惊愕,周梦姗自然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的:“因为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不能及时送上贺礼,所以这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周梦姗的意思表达得很委婉,既没有说自己是因为亏欠,也避免了参加婚礼时的尴尬。
就算以前是她的错,但是不能因为别人一时的错就给她扣上一辈子坏人的帽子,游伽于是很给面子的将画卷打开。
她一直喜欢自然风景,钟爱那种清幽宁静以及那用自然之笔描摩出来的优雅与和谐,所以那本被古逸姿用洛雨轩的名义相送的影集一直是她的至爱,原以为只有照相机才能将美丽的景色定格,留下永恒的美,却不曾想到一只笔也可以将那些山山水水,花鸟青烟展露得如此的栩栩如生,有时候看着她都有意无意的用手去触摸,仿佛那些景致活生生的在眼前一样。
“伽伽,你不知道吧,为了画几幅画,梦姗可是飞了几个国家,特别是画这副的时候,还遇上过一次雪崩。”印辰悦指着那副阿尔卑斯山的局部雪景图说道。
印辰悦想要表达的意思游伽自然明白,当然她也知道周梦姗现在和印辰悦已经真正退居到了朋友的位置,那种关系是再也不可能升华为爱情的,于是转过脸对上周梦姗,眼睛里装满了感激与欣悦:“谢谢你,梦姗。”时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而且她相信这些年周梦姗一定也生活在内疚之中,如果真的有报应,六年时间的心灵折磨已经够了。
听得这几个字,周梦姗的眼睛里有一丝晶莹的东西在闪,但很快就消失殆尽:“那我拿去让她们装裱了,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再到画廊里去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和我说一声。”说完便急速出了画室。
从‘如梦如姗’出来,游伽感觉心情极好,挽着印辰悦的手,嘴里不时的哼着不成曲的歌词。虽然那个误会让他和她之间错过了六年,但是这六年也见证了他们之间感情的深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她还得谢谢周梦姗。
“伽伽,你真的原谅她了吗?”印辰悦侧着头很是认真的问道。
游伽亦将脸对上印辰悦:“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没有等印辰悦再问,淡然一笑:“其实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如果当初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那么做的,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只是她的高傲和要强把她举到了一个高度,所以突然从上面跌下来的时候,她会受不了,因而想要抓住一根蔓藤,而你就偏偏适时的成了她的那根救命稻草,实则她的内心是十分脆弱的,所以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你就真的不介意?”印辰悦似乎不相信游伽会如此不计前嫌,虽然她比一般的女人要大度,可是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难以容忍的,毕竟这一离别就是六年。
“很多事情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的,她的行动已经告诉了我,她有愧于我,那几副画里面的忏悔比一百句对不起都有诚意的多。”游伽说得很认真,没有一点作秀的成分。
印辰悦紧紧的将游伽裹进怀里,记忆深处,当年也有一个人是这么和他说的,如果凭一句对不起就渴望得到别人的原谅是不配得到真爱的,如果当年他只在嘴巴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想来现在她早已经投入了洛雨轩亦或是宋凡的怀抱。
微风轻轻的吹着,春日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暖暖的,醉人心弦,两人十指相扣走在步行街上,像刚刚认识的情侣谈着小恋爱一般,甜蜜中带着小温馨。
两人刚走到步行街的尽头,正准备搭车回去,因为印辰悦身体状况不适合开车,所以来的时候坐的是计程车。然而刚要举手拦车的时候,游伽的眼睛突然看到了一辆公交车上身上打着广告:为民工说话的好律师——宋凡。
看到那两个字,游伽被印辰悦握着的手轻轻一颤,虽然公车迅速的从她面前驶过,但是那张脸她依然看得清晰,上面的宋凡一身简单而随意的黑色西服,看不到往日的锋芒,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两手抱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尽展着职业之风,其身后是一群民工的透视效果图,将宋凡的形象衬托得十分的伟大。
看着游伽若有所思的样子,印辰悦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他现在已经是新夏的名人了。”
“嗯?”游伽不解的回过眸子,疑惑写在眼睛里,因为这段时间她一心扑在印辰悦的病上,所以对那些民生民计之类的事情没有去关心,当然这也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印辰悦没有立刻作解释,而是扬手拦了一辆出租,坐进车里才缓缓的开了口。
“你走以后,他的父母不知道是怎么知晓了他和梦姗之间的事情,然后通过关系将他的律师事务封了,说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帮别人打官司,还说是如果不对这件事情负责。就要他和家里断绝关系。”说到这里印辰悦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件事情或多或少和自己有些关系,当年游伽走的时候他心里一度愤怒,几近绝望,当询问周梦姗事情的整个过程之后,他一怒之下失去了理智。糊涂之下便写了一封匿名信给了她的母亲,他知道宋凡的母亲是个铁面无私的人,身为新夏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长,她一直是刚正不阿的,所以家教也甚严,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
原以为那样的一封信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却没想到他母亲却真的核查起来,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加上周梦姗没有报案,所以她只有用道德的手段来处罚自己的他。
“然后呢?”虽然对宋凡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在游伽的记忆里,宋凡并不是那种喜欢乐于助人的人,所以对于他性格如此大幅度的逆转,让她很自然的疑惑起来。
“然后迫于父母的压力,他只得去向姗姗道歉,可是姗姗却怎么都不肯原谅他。”说到这里印辰悦眼睛里闪着一丝愧疚:“父母的逼迫加上现实的压力让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又是一抹不解写在眼睛里,想起当日宋凡对自己发狂时的表现,疑惑不由退去了一些。她明白其实宋凡骨子里是个十分清高要强的人,所以受到那么严重的冲击而没有办法缓解就很有可能引起精神失常。
“嗯,那段时间他被父母亲禁锢在家,因为怕他出去惹事,所以每天都派警卫守着,经过一年的治疗,病治好了,但是他整个人也颓废了。”印辰悦的语气里仍旧有挥之不去的歉疚,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当听得宋凡得了精神分裂症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的冲动也许宋凡就不会受那样的折磨。
游伽面上有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她无法想象宋凡是怎样在那种的环境下生活的,觉得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绝对如梦魇一般:“那他后来怎么当了民工律师呢?”
“或许是良心发现吧,病好以后,他什么都不做,只天天跑姗姗的画廊,也不和姗姗说话,只帮着做一些体力活。”说到这里印辰悦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
不说话,只帮姗姗做一些体力活。”说到这里印辰悦嘴角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
“那她有没有原谅他?”游伽喜欢看到大团圆的结局,倘若宋凡可以取得周梦姗的原谅,两个人能再走到一起,那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果。
“当伤害和感动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女人天生的感性终究起了作用,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是有些人会因为伤害而纠缠在一起,他们两就是这样,姗姗说只要她能为民工打下100个免费案子,她就原谅他。”
“其实姗姗早就原谅了他,对吧?”游伽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靠在印辰悦的肩上,同为女人她自然了解周梦姗的做法,她不过是想让宋凡重新拾掇起对生活的希望,这是一种变相的鼓励。
“伽伽,你真的很聪明。”也许在别人看来姗姗是在找理由拒绝宋凡,但是印辰悦明白周梦姗这样的做法一是想检验宋凡的诚意,二是为了恢复他气场。
“你说他们会不会走到一起?”现在她和印辰悦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以也希望宋凡和周梦姗同样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印辰悦轻轻的吻着游伽的头发,手紧紧揽着她的肩:“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能不能在一起就看她们之间的缘份了。”
游伽没有再说话,正如印辰悦所说,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只一个旁观者,能做了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艳阳依然娇媚,春风仍旧和熙,连空气里都飘着喜庆的味道,今天的映晖大洒店因为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而成为了新夏的焦点,红色的地毯上从内到外,鲜红的玫瑰花瓣毫无规章的落在毯面,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众多的宾客们都已经簇拥着等待着一对新人的到来,为了举办婚礼,印辰悦给映晖所有的员工都放了一天假,映晖大酒店也停止了营业。
伴着阳光的冉冉高升,在翘首期盼之中,终于见到一支浩荡的迎亲队伍沿着大街驶进,也将众宾客的兴奋拉入了高潮。
白纱裹身,垂至脚踝,虽然已经是当了妈妈的人,但是身形却保持极好,柳眉轻弯,收放均匀,两颗如水杏般的眸子与洒在脸上的金粉一齐在春日的映射下闪着夺目的光,完美的唇线亦被化妆师勾勒得更显娇艳,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与面上那缕腮红交相辉映。
而一旁的印辰悦一身黑色内配红色领带的西服,因为时间短,所以头发还只刚露尖尖角,但却掩盖不住他英挺帅气的五官,剑眉星目,高鼻玉挺,加上让人嫉妒的嘴唇把他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男才女貌,才子佳人,当两人被众人推入内堂的时候,婚礼便发展到了第二个高潮。
因为游伽不会喝酒,而印辰悦由于身体原因也不能豪饮,所以调侃和娱乐便成了这场婚礼的主打戏。
婚礼仪式结束以后,主持人便开始捣鼓着整人事宜。
“今天是我们新夏有史以来最盛大也最富戏剧性的婚礼,对于这场婚礼,很多人都十分好奇,这里是我收到的问题卡片,作为这场婚礼的主持人,我代他们问一下我们两位‘新人一些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主持人摇着手里的卡片,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印辰悦和游伽相视一愣,十指紧紧的相扣在一起,看着场下起哄的嘉宾,知道此劫难逃,于是只得认命的任由一群人揶揄。
“听说两位在结婚之前有过一段同居史,可有此事?”主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笑。
听到这个问题,游伽不由得用眼睛巡视着台下寻找着贺诗恋的身影,想来除了她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内幕,果然不远处的她手里拿着一份甜点正朝她挤眉弄眼。
“有。”印辰悦倒是挺大方的承认,在他看来那是一段十分纯洁的历史,所以没什么好隐藏的,却不知道这一个字却引来了台下众人的一片嘘唏。
“唉,真让人失望,副总在我心目中美好的形象尽毁。”某女员工感叹道。
“原来我们的副总也会扮猪吃老虎。”
“请问同居是谁先提出来的?”主持人追问道。
“他。”
“她。”
“我。”迫于压力,印辰悦只得摸了摸鼻子承认。
“请问你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感觉怎么样?提问者要求女方先回答。”
游伽愣了一下,这种问题只有那些追求浪漫的小女生才问得出来,而且又指了名要她先答,定是叶静晴没有错了。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好像是六年前的一场舞会上吧,没什么感觉,他技术很烂。”
“嗯?”听得自己在这么盛大的场合被质疑,印辰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于是反驳道:“那是你不配合。”
“我觉得我配合得挺好的。”游伽咬着唇角,一脸的坏笑。
“你……”印辰悦吱唔着不再出声,只用一双警告的眼睛看着游伽,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看来今天晚上得拿她练练嘴上工夫了。
“关于这个问题两位今天晚上私下决断,下面一个问题是:“听说你们是‘奉子成婚’所以有人想知道第一次是谁提出的?”
听到奉子成婚,众多人的眼睛不由分说的将目光投射到游伽的肚子上,继而又引发了一阵热潮。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两位的孩子们已经五岁了。”
“哇,我们副总的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天衣无缝,难怪在公司他都不近女色,想不到连孩子都有了。”……
“这个问题我们可不可以跳过?”这么隐私的问题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游伽面上的红晕不减,心里暗骂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H。
“严格的说不可以,要不换一个,第二次是谁提出的?”主持人又一脸坏笑,一手环着胸,一手扬着手里的卡片。
“可不可以再换个问题?”游伽第二次请求,而场下此刻却是极度的安静,似乎非要听着他们的答案。
“行。”主持人于是将卡片翻转:“请问第三次是谁先主动的?”
听到这个问题,游伽那是相当的无语,只得用两只愤怒的眼睛仇视着主持人手里的那叠卡片,亦对那个不怀好YY者十分的诅咒。
为了将这个问题打住,印辰悦只得答道:“她。”回想着当时的情形,他现在忍不住还想笑。
“想不到游新娘子这么开放。”主持人笑说道:“不过现在我们应该鼓励这种精神。”
游伽一双含火的眸子看着印辰悦,接着扬起手:“我要申诉,那次绝对是个误会,是他自己话没有说明白。”
“是她想歪了,下一道吧。”印辰悦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听说你们生了一对龙凤胎,可不可以传授一点秘诀?”
“秘诀就是……”
印辰悦刚想说就被游伽截住:“不许说。”
见游伽一脸通红,主持人便在一旁偷笑,而此时印语昊和印语夏在伴娘和伴郎的引导下上了台。
兄妹一登场就引来场下一片惊叹,抢占了身为新郎新娘的印辰悦和游伽的风头。
“欢迎我们的小帅哥和小美女,下面叔叔问你们几个问题,好吗?”主持人半蹲下身子依然是调侃的语气:“你们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都喜欢。”
“真聪明的孩子。”主持人夸赞道。
“你们觉得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爸爸。”
“妈妈。”
一个问题换了一种问法,两个孩子就产生了分歧,主持人于是立刻抓住机会,将话筒对着答爸爸的印语夏:“告诉叔叔为什么是爸爸?”
“因为妈妈对我们好严厉,老不许我吃肯德基,而爸爸经常会偷偷的买给我吃。”
听得这话,游伽一双清冷的眸子狠狠的瞪向印辰悦。
而印辰悦则视若无赌的眨着眼睛目视前方,将她的愤怒从眼角过滤。
“你告诉叔叔,为什么觉得妈妈好一些呢?”又将话筒对着一旁的印语昊。
“因为爸爸很听妈妈的话,而且爸爸经常对着妈妈说:老婆你真好,爸爸都说妈妈好,那当然就是妈妈好了。”小男孩一脸的稚气,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堂内的欢笑仍在继续,而大厅外的楼道里,一对昔日的情侣正相并站着,时间一过就是几十年,再次相聚竟然是在她的女儿和他儿子的婚礼上,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年轻,时间赋予他们的只有岁月的痕迹,满脸的皱纹,一头的白发是光阴催促下的结果,时间洗净了前事过往,却沉淀了那们之间那份永恒的爱。走出那个已经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场所,静静的相对而立,却发现那场刻骨铭心的爱也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刻在了历史的丰碑上。
“想不到时间一晃就是几十年,现在我们都老了。”印亦枫叹了口气,感叹光阴的同时也在感叹命运的安排。
“是啊,几十年了,新夏的变化真大啊。”叶芷莜亦是一声轻叹,年龄是最好的镇定剂,当心也随着年纪老去的时候,年轻时的勇气和冲动都会随之消失。
“听伽伽说你一直病着,现在有没有好些?”虽然已经过了谈感情的年龄,但是那份关心却依然存在心间。
叶芷莜淡然的轻说道:“老毛病,都很多年了,现在基本上稳定了。”
“多亏了他,当年你选择他是对的。”此刻再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气定神闲。
叶芷莜面上浮起一抹惭愧,两只已经打着褶皱的手交握着:“他是个好男人,是我欠他的。”
“不,你不欠他的,也不欠任何人的。”印亦枫自然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芷莜没有再续说,对于游凌远,这么多年以来,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他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丈夫,朋友,哥哥……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确给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至于是亲情多一些还是爱情占据得更重,她也从来没有掂量过。
“只是想不到我们的孩子会走到一起?”再谈过去不过为各自徒添一抹忧伤,印亦枫于是立刻将话题转换。
“也许这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听到女儿要嫁的人竟然是自己深爱之人的儿子的时候,叶芷莜心里是五味陈杂,原本想过是不是印辰悦只是想要玩弄游伽,但是听得叶离将事情的原尾和她说了一遍后,她的心仿佛有了突然间的释然,那是一种几十年的放下。
两人本都不是多话之人,旧事也不再重提,如果不是这场婚礼,或许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再相见。
空气里飘浮着一种叫沉寂的东西,两人的心都沉入历史的回忆录里,与室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芷莜,该吃药了。”当两人都已静默的时候,一个苍劲的声音划破了这种宁谧,但见游凌远一手拿着药丸,一只手端着水杯朝着两人走近。
看到印亦枫,眼睛里只快速的闪了一道光,继而便恢复了正常,礼貌型的颔首示意了一下,将手上的两物递向叶芷莜,接着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这里太凉,进去吧。”不是故意的炫耀,也并非刻意的要支走她,只是习惯性的爱护和关心。
“好。”很自然的在游凌远的拥护下离开。
看着他们迈着老态的步履远去印亦枫突然觉得非常欣慰,虽然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但是他知道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
婚礼终于圆满的落了幕,累了一天,第二天游伽直到晌午才睁开了眼睛。揉着迷糊的双眸,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还没有退去的睡意进到客厅,却发现两个孩子正穿着盛装坐在沙发上。
印语昊一身宝蓝色的运动服,头戴一黑色的鸭舌帽,而印语夏则是粉色的休闲服配上浅黄色的太阳帽。
“昊昊,夏夏,你们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游伽手捂了捂唇,打了一个余睡未醒的哈欠。
“妈妈,你终于醒了,我们等你好久了。”语夏一脸小委屈,朝游伽露出一个十分不满的表情,如果不是印辰悦叮嘱不许他们打扰他,她肯定会去把游伽叫醒。
“什么事?。”游伽很是好奇的看着两个孩子,眼睛里有些不满意,知道肯定又是印辰悦的安排。
“爸爸说要带我们去看海,妈妈你以前也答应过我的。”小姑娘噘着小嘴说道,声音里面尽是兴奋。
游伽还要问什么,就见印辰悦从外面进来:“起来了,快去洗漱吧,船我已经联系好了。”
“干嘛要这么着急啊,过两天再去不可以吗?”游伽是一脸的疲惫和慵懒,觉得印辰悦有些太小孩子气了。
“度蜜月能不着急吗?再说夏夏一直嚷嚷着要看海,反正早晚都得去,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干脆就今天了。”印辰悦呵呵的笑着,似认真又似玩笑。
游伽无奈的一声叹息:“你就不能消停点啊,跟个孩子似的,哪能老这么由着他们,孩子不能这么惯着的,长此下去那还了得。”
“这不是惯,是履行承诺,答应了孩子的事情就应该做到,好了,别磨叽了,快点去洗漱吧,船已经在等着了,你的衣服我帮你准备好了,放在了你的床头。”边说就推着游伽走向洗漱间。
尽管不是很乐意,但见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得听从安排开始打磨好自己。
春天的大海,没有夏季的嘈杂与躁热,多了一份恬静,远离了秋天的孤寂与深邃,多了一丝朝气,比不上冬天安稳与凝重,多了一股青涩,它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恬淡,平静如镜,连泛起的涟漪都是那样的让人沉醉,海水轻轻的拍打着船侧,吹弹出一排洁白的浪花,浪花很细,很矮,也很娇嫩,时刻追随着船的身影。
站在船尾任由海风吹起她一头的长发,拂去一身的倦意,呼吸着空气中海水的味道,身心倍感轻松。
“妈妈,海真的好大哦!”女儿的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少海风消散在空气里。
“那夏夏是喜欢海还是湖呢?”
“喜欢海,喜欢新夏,喜欢爸爸,喜欢妈妈。”小姑娘两手扶着栏杆将内心所有的喜欢一口气表达出来。
“那是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妈妈好。”知道游伽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不高兴,所以小姑娘立刻改了口。
“那你还偷偷的要爸爸给你买肯德基吗?”
印语夏立刻摇摇头:“以后一定听妈妈的话,不偷偷吃了。”
游伽没有再苛求孩子,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在意了,反而抑制了她的童心。
“进舱吧,外面凉。”印辰悦将一件披风搭在游伽肩膀上,接着将女儿抱起。
船到达蓝湖岛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下船的那一刻,抬眼便见‘蓝湖岛度假村欢迎你’的标牌醒目的立在岸边。
如今的蓝湖岛相比六年前亦是改头换面,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的度假村,所有的旅游设施十分齐全,而且小区规划也是相当的合理。唯一不变的是它优雅的环境。
第二次上岛,第二次蜜月,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是心情和目的。
曾经的自然风光如今已经全部改造成了人工的绿景,少了一些天然的韵味,平添了一种规律美。
印辰悦订的仍旧是那个叫居家小乐的宾馆,不过此刻的宾馆已经不再是六年前那寒酸的样子,几十层的高楼,直指云霄,蓝色的玻璃墙在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而炫丽的光,看得人的眼睛有些发晕。
第二天,一家人便其乐融融的把度假村游了一个遍,回到住处天色已晚,两个孩子也终于消磨了激情在劳累中沉睡过去。
游伽洗了一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袍便进了房间,本来打算休息的,但见印辰悦立着身子双手抱着胸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外面的夜市。
“在想什么呢?”游伽近到印辰悦的身边,眼睛透过玻璃亦看向窗外的夜景。
黑天鹅似的夜幕如一张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上面散着点点星光,甚是耀眼,虽然蓝湖岛已经改建但相比起新夏的火树银光不夜天还是显得更为沉寂,站在窗前,给人一种非常安然的感觉。
“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一起来蓝湖岛,也许就会像路人一样擦肩而过,是这里成就了我们这段姻缘,所以特别感慨。”印辰悦的目光仍旧凝注在窗外,语气里飘忽着真挚的的感激。
听到这句话游伽的睡意也稍减了一结,回想起来那应该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如果不是在这个岛上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也许真的如他所言已经天各一方。
“现在后悔吗?”游伽贮足站到了印辰悦的身边。
印辰悦转过身子走到游伽身后,两手轻轻的穿过她的两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头放在她的肩膀:“后悔什么?”
“后悔把那个方案让给我啊。”明明知道答案,却仍旧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印辰悦的唇轻轻的在游伽的脖间摩擦着:“我只知道放你离开我会后悔。”虽然当时做下决定的时候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现在他所得到的却是失去的N多倍:“伽伽,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脖子间的酥痒已经让她的心泛起一片旖旎。
“如果手术没有成功,你会不会履行对我的承诺?”
游伽缓缓的转过身子,两手翻弄着他衣领:“如果手术没有成功,我会带孩子们离开新夏,一个人把他们带大,等到他们长大以后,再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你真傻。”印辰悦拿起游伽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亲吻着。
“辰悦,如果你没有那么快找到我,而六年里我没有能坚守住我们之间的感情,嫁给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印辰悦仰起脸,略有一刻的思考:“记得徐志摩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果你真的嫁与他人,那只能说我没有那种命,但是我会像父亲爱着你的母亲一样守着你一辈子,然而我终是比父亲要幸运,他的一生中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而我却能执起我所爱之人的手直到地老天荒。”
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一刻停止,有一种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伴着那摇曳在蓝湖岛岸畔的玫瑰静静的绽放,海风一吹,落下一片艳丽的红,名为“血色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