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轶事
我在洛杉矶读的是一所音乐专科学校,专业是音乐创作。学制是七年。
只是我没有待那么久。我最终走上音乐创造的道路是和这段经历分不开的,这个专科学校培养了我的音乐素能,鉴赏知识,创作理论,以及其他一些潜移默化的东西。
要说有遗憾的话,就是我在这个学校只待了两年。那两年过得很快,因为急于适应新的环境,所以回忆起来总是匆匆忙忙的。
思绪随着缓缓降落的飞机一同滑翔。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终于抵达了幻想中的国度——美利坚。从小就听大人们议论美利坚,说它是帝国主义,狼子野心,再大点说它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男人女人都容易得一种怪病,而且美利坚人很嚣张,不欢迎中国人……可是,我初到美利坚,初次遇到美丽的美国空姐,以前所受的所有关于美国的负面言论全都丢开了,我坚信,美国是不错的,最起码空姐看起来都很带劲。哈哈,别怪我,我谁都不认识,那么多生硬的面孔令我生畏,只有空姐始终对着我笑,满足我的各项要求,包括饮料、汉堡包……当我吃空姐递给我的汉堡包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母亲。当初,伟大的母亲为了满足我的一口私欲,多次潜入地铁,为的就是汉堡包。现在,我长大了,那样的时光也难再得。母亲,等儿子长大出息了,一定好好孝顺您,天天吃汉堡包。刚有了这想法,我就产生一种悔恨。恨自己没出息——吃点什么不好,偏偏盯着汉堡包!
刚到美国时,我的学校在新墨西哥州。我在洛杉矶下飞机后,当地有一个远房的舅舅来接我。我在他家短暂逗留了一晚,第二天他把我送上飞机,去我大舅所在的城市。我在大舅家住了几天。那几天,我记得我时常向大舅询问并巩固一个问题——美国的教育真的跟中国的不同吗?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得到的答案那是相当肯定。大舅被问得烦了,就会说:“小孩子,瞎操什么心!看看你大舅不就知道了?我难道比那些中国毕业的博士生差吗?我倒觉得他们差远了!”
我由此变得信心十足。可是,当大舅问起我的学校的时候,问题又来了。大舅叹口气说:“哎呀,大外甥,你这学校也太偏僻了,而且,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我歪着脑袋看大舅。
大舅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激凌给我,他接着说:“你作为交换生(当时我的计划是通过交换生出国,然后等待时机再转留学生),将来再转留学生,在这个学校是很难办到的。不如这样吧,我在附近的公立学校找找看能不能收你,那样交换生转留学生就容易多了。麻烦,你的签证也快到期了,得尽快!”
于是,大舅就带我在圣路易斯的几个学校转了一圈,无奈得到的答案都是需要向上申请,等待批复(原来美国也有官僚积习)。可我的签证眼看就要到期,如果没有学校收,我就要打道回府,这可是我最不愿面对的情况。
而能够帮我延续签证的,就是找到一所具有大学(college)级别的院校,那对于15岁的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这时候,我们想到了在洛杉矶的远房亲戚,于是托人在洛杉矶找学校,终于找到了我后来进入的“DON BOSCOTECH”,那是一家半专科性质的私立学校,高中大学连读,有很多专业,印刷、机械、电工……我当时报的专业很冷门——流行音乐制作。更让我吃惊并无法容忍的是,这么一个高尚的专业竟然被划分到技术类而非艺术类。当时我的鼻子都气歪了。
当时,除了专业的一点点愤慨之外,还有生活中的一丝丝感悟。我晚上没事,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幅我的轨迹图。“北京——洛杉矶——圣路易斯——洛杉矶——”,世界真的很小,转了一圈我又回来了,谁知道我的下一站不是我的原点——北京呢?从那天起,我开始琢磨一下属于哲学范畴的东西。
第一次入学,有个负责招生的老师,对我的情况进行了一些了解,给我选了很多门课程,当时我的英文课是和9年级一起上,社会学之类的和10年级,理科跟11或12年级,听说我来自中国,他下意识地帮我把数学分到了最大学课程。大学课程。
高的班,也就是AP CLASS,那是专门为顶尖学生设计的,在高中提前进行的但最糗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我的数学在国内是学得最烂的科目。
第一次去上课发现老师竟然是华人,一个五十几岁的台湾老教师,我开始跟他讲英语,他看我支支吾吾,索性用流利的中文交谈起来。当时整个学校只有我们两个会讲中文。
虽然如此,两岸的文化差异还是显而易见的。举例来说吧,他问我的名字,我在黑板上写。他说看不懂简体字,我只好写拼音,后来他又说拼音也跟台湾的不一样。晕倒!在我一次次努力不见效果的前提下,我跟这位台湾老师只能是求同存异了。
后来,我就傻了,这位台湾数学老师直接从微积分讲起,而且为了照顾我,还特意用半中文的方式讲课。但我听了几节以后,实在听不懂,比天书还难啊!我申请换到下一级别的课程,结果一换真是天壤之别,剩下的高中最高级的数学课,已经是我上个学期刚在国内学完的内容了。这让我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什么是因材施教。
这个学校很规范,基本上,上午是文化课,下午就是专业课。
我第一次接触到用于制作流行音乐的电子设备——合成器,把连接线插入不同的插孔,可以制造出“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各种音色。当时我们的老师叫做Mr.Q,是的,你没看错,真的叫这个名字,跟蔡依林那首歌一样,是个墨西哥裔美国人,他教我们如何区分频段,不同曲风的音频要求,以及不同的和声进行等等,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日后在音乐创作中十分受用。
学校有很多墨西哥裔的学生,所以有很多人会说西班牙语,有时也教我一些,但从我们当年在国内教外籍生说中文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教我什么好话。一般我都装糊涂,教我一句,我就说一句,后来他们在那笑,我也就跟着傻笑。
现在说说吃的情况吧。人生在世,吃,乃是头等大事。这是我的观点,也是我爷爷的观点。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困难,都得能吃。只有吃得好,才能抵抗强敌,战胜困难。那拼的是一个精气神。爷爷老说,能吃是福。
我始终记得呢。可是,我初到异国他乡,吃的方面就困难多了。学校的食堂卖的都是西式快餐,还有墨西哥卷饼之类的。对我来说,这类食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方便面成了我无上的美味。
我有几个华裔同学,每天能回家,我就托他们带一些方便面给我,还有四川老干妈辣酱——这些都可以在华人超市买到。记得那时候我吃的最多的品牌叫YUMYUM,我在国内从来没见过,若干年后在北京的外国人超市看到,朋友还跟我介绍,说这个好吃,比康师傅好吃。我说,快算了吧,我吃这个吃了差不多快一年……我所在的这所学校还有一种情况与国内学校迥然不同。由于选课很分散,同学们总是经常换。换来换去,只有寥寥几个我能依稀记得。
一个叫Traver,是个白人小孩,吉他弹得很好。他是我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托他帮我在Cosco买了一把fender的电吉他——墨西哥产的,连音箱大概才一百多美金。他还问我他的名字中文怎么写,我想了半天,写了“特沃尔”三个字。他看了看,说:“That"s cool!”
还有个墨西哥裔的孩子叫Oscar,是个小gangster(注:黑帮成员),每天跟我勾肩搭背。有一次上课跟我闹,我想起了原来比克教我的“关节技”,一把将他按在了桌子上,结果,老师竟然以为我们打架,在感叹了一番高超的“中国功夫”之余,还是把我们调开。
对了,有个叫Kevin的华裔孩子帮了我很多忙,他是香港人的后裔,会讲简单的粤语,但不会讲普通话。我又不会说粤语,只好用英语跟他交流。那时我们经常聊火影忍者,每周出新的剧集,我都会下载好了拷给他。
当时,我还参加了勤工俭学。课余会和同学一道去加油站打工。工作其实很轻松,加一晚上油,能赚几十美金。但是,也给我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我现在去加油站,还是习惯自己加油。
总之,留学生涯中的点点滴滴,那些人,那些事,都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人生旅途中动听的插曲。它带给我人生的感悟,唤起我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包括我自己对人生道路的选择。
人要有信仰
说起我的人生抉择,要说在中国的中学阶段略有萌芽的话,此时到了洛杉矶,才真正确立了方向。
关于选择、抉择,以我的理解能力,绝非内心一方面作用就能完成的,而是内外合力共同发力才促其完成。内因是先决条件,外因是刺激条件。我的先天条件是我对音乐的强烈兴趣以及在国内对音乐的初级尝试;我的刺激条件下面就会谈到。总之,刺激的意思就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即使我对此有着浓厚的兴趣。如果之前我在两可之间,现在,决心确立坚实了,就是要走音乐创作的道路。
在洛杉矶的学校,我是全校唯一的中国人。美国人,尤其是美国学生给我比较深的印象,就是他们似乎对美国以外的事物漠不关心。我记得最早的时候,居然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不扎辫子?中国人不是都扎辫子的么?他印象中的中国人还是清朝时期的样子。所以就更别说像“你在中国见没见过电视啊?
有没有用过微波炉?”之类的弱智问题。
那时候,我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有的同学取笑中国音乐(很大程度上是中国戏曲,后来也渐渐侮辱到流行音乐上),说像“鸡叫”。我问他们具体是哪些,他们说在洛杉矶的什么华人游行上,有人唱过中国歌。我心中不忿,就拿周杰伦的歌给他们听。结果,他们听后很吃惊,说:“哎呀!没想到中国还有这种音乐!”但是很快他们就说这是学欧美的,脸上又挂满了不屑的神色。
当时,我记得拿的是叶惠美那张专辑,同学有的说像JAY—Z,有的说像Linkin park(林肯公园),我感觉自尊心大受伤害,就大声对他们喊:“中国的流行音乐刚起步,以后一定比欧美牛!”
大丈夫立志,此其时也!我当时就立下弘誓大愿——一定要做出能让老外疯狂的中国流行乐。这就是强烈的外部刺激,致使我发愤图强,要把中国元素推向世界,让世界知道并热爱中国音乐。
此后,老师留一些作业,比如说关于西方音乐的演化,我就向老师申请,可不可以我来做中国音乐的演化,老师欣然同意。从那时开始,我就经常研究怎么把中国音乐和西方流行乐结合起来。
一直到后来进入这个行业,我更加痴迷于结合不同的曲风,那时我的想法是,不走寻常路,一定要做出和别人不同的音乐。
因为远在异国他乡,又有人生、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于是,课余闲暇的时候我开始接触了宗教信仰。
说起宗教来,不了解的时候懵懂,可能说些狂话、蠢话,因为你不了解它的实质,它的历史,甚至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投入它的怀抱,皈依它的信条。刚开始我也是这种态度。现在想想,真是狂妄之极。
后来,大概是2006年,父母移民到温哥华,加入了当地的教会。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这些事情,开始我很不理解,认为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干这么二的事儿?这种想法直到我听了一个叫冯秉诚牧师的讲道才发生转变。
那是在温哥华,我去探望我的父母。这位冯牧师本是北大的学生,后来在美国留学,拿到了生物学博士学位,并在大学内做研究很多年,他从科学的角度重新解释了基督教的信仰,让我茅塞顿开。
他发给我一些资料,里面科学地诠释了基督教的信仰以及一些西方名人受到基督教影响的案例。他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