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忠顺王府显然没有把贾家放在眼里,贾家不过是个空架子了,内囊罄尽。原先有元春得宠或许还能一用,现在根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没有价值。贾家又没有实权在手,一个挂名的将军等等能有多大用处,只能骗骗不知事的人罢了。所以忠顺王府对贾家没有明确站到他们这边也没意见,就当颗棋子好了。
公主府里,黛玉的日子是忙了不少,每日战场上、京城各个王侯府邸传来的消息就够她费心了,还要立刻作出新的决定,必要的时候要即刻向皇上禀报。
自从大军出征,到如今六月初,龙行北边大部分地方没有下过一滴雨,旱情已经挺严重了。前几年五皇子在各地兴修了不少水利设施,对旱情稍有缓解,可若再没有雨怕是有极多地方今年颗粒无收了。这事虽有朝堂上的官员处理,可哪能不焦心?
黛玉歪在凉塌上,翻看着历代流传下来的抗旱赈灾的记录,凝神细想。雪雁几个安静得坐在一边或打扇子或打瞌睡,总之都是被这暑天给折服了。
春纤穿着一身淡黄色纱衣,踩着细碎的步子往这边来,手中似乎还捧着一卷字画。对黛玉行了礼,方笑道:“小姐快看看这是什么,是云公子刚刚派人送来的。”
“噢,打开看看。他自己没有过来吗,你是如何打发来人的?”黛玉放下手中的书卷,果然被引得起了好奇心。这几月来,云天除了来过一次之外就没有出现过,不过时常派人送来一些小玩意或是吃的喝的,黛玉拒绝不了只得一一收下。
“是云公子贴身的小厮小斐之送来的,我按小姐平日的吩咐重重赏了他。”因着收人礼物,不管是否值钱,黛玉都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又不能回送,不然真显得鸿雁传情一般了,只能命人每次都要厚厚的赏赐来送东西的小厮。
细细打开书卷,原来是一幅画。中间荷塘上荷花争艳,左下角亭子里一个白衣少女盈盈而立,身段极似黛玉,右边一株柳树上倚着一名男子吹笛。最得趣的是画中正在下雨,但光线很好,彷佛有日头一般。瞧那笔意到有几分云天的气度,画中有人人似画。
黛玉直接忽略掉画中的深意,只是感谢他一片心意,好像知道她此时心思一般的送来了一副盛夏清雨图。埋头画中之时,却听雪雁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姐,快看,下雨了,果真下雨了,是真的,不是画!”其余几个丫鬟也忙忙抬起头来往外望,竟是一场大雨。
在听到雪雁的惊呼声时黛玉同时听到了一片密集的滴答声,急急起身奔到窗前,哗啦啦的雨声把外边的一切都淹没了,黛玉亦不禁万分欢喜起来。
夏荷先拍着手笑道:“真是小姐的苦心通神了,刚才还这么大的日头居然下起了大雨,一点征兆都没有,实在太高兴了。”
“死丫头,当你家小姐是妖怪啊,还通神呢。不过这场雨的确来得及时,不知救了多少百姓啊,希望能多下一会。”一时间,闷热的感觉一扫而尽,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黛玉深深的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
雪雁快人快语,喜怒形于色,一派天真的笑说道:“我看啊,小姐当然不是妖怪,而是仙女,玉皇大帝舍不得小姐每日为百姓操心的茶饭不思,故命东海龙王给我下几天的雨。”
看这雨短时内不会停,黛玉心神一松,忍不住笑道:“我若是仙女,那雪雁是什么,自然也是仙女了喽。”说着上前打量起雪雁来,彷佛真个看见了天仙一般。
“我看呀,是云公子的画送的好,他才画了下雨图过来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真下起了雨,岂不是他对小姐的心意感动了上天。”不能怪春纤花痴,实在是云天长得太好看了,把这丫头的心给俘虏了,而且这时五皇子又不在,她们才不怕呢。
“死春纤,别以为公子不在你就敢引着小姐起别的心思,小心我回头告诉公子,看他怎么修理你。不说好好替公子护着小姐,反而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不如请小姐把你送给云公子算了。”雪雁可是人家五皇子的忠实粉丝,岂能容人把那妖孽般的云公子推到小姐身边来,立马回了过去。
黛玉看她两人斗嘴,觉得有趣,故意歪头想了半晌,才不舍的叹道:“雪雁说的很对,云天几次送我礼物,我岂能不投桃报李,只能把春纤送给他了,想来他对咱们春纤定是很满意的。公子身边一直没个丫头服侍,也不像话,等他回来雪雁你就过去服侍他吧。”说完,狡黠的一笑。
春纤雪雁立时慌了神,她们可不要去服侍别人,她们跟定小姐了。云公子长得好看,只是欣赏而已,要跟在他身边还能有好日子过了不成。公子平日温文尔雅,但绝不允许一般女子近他的身,要是贴身服侍岂不惨了。
“小姐,我们再不敢了,你不要赶我们走啊。小姐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黛玉看她俩那副慌乱紧张的样子心里满意极了,兀自秉着神色嘀咕道:“这事,我从长计议吧。”雪雁春纤不得一句准话就是放不下心,两人一左一右围着黛玉千求饶万小姐的,直到黛玉绷不住笑了起来才算吐出一口气。
隐约间,在满布的雨声中,黛玉好似听到了悠远的笛音,缠绵幽回,时而低声呜咽,时而冲破云霄。黛玉可以肯定,这不是幻觉,笛音的来源不远,就在她的府里。忙命夏荷打了雨伞出去瞧瞧。夏荷依命而去。
很快,夏荷带着一身的雨意就回来了,匆忙回道:“小姐,是云公子,在后边院子里的柳树上吹笛,冒着大雨都没有穿雨具。”
是他,真是他?他到底是何意呢,有必要这样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是虚情还是假意,是真情流露还是阴谋圈套呢?这些,黛玉都不想去想,罢了,他吹他的笛,与我何干?只是到底轻声吩咐夏荷:“去给云公子送雨具。”
连着吹了半个时辰,笛音才渐渐远了,直至听不见。夏荷回来带来了他的话:“小姐,云公子说,不过是兴之所至而已,向小姐借地方吹笛,请小姐不要生气。然后,不顾我的挽留就飞身入了雨中去了。”
去吧。这是黛玉唯一的话。
这雨,一直下到第二日早才停,相信有了这场透雨,北方的旱情就能缓解了。昨晚,各地都传来了紧急消息,几乎龙行北部全下雨了,黛玉彻底放心睡了个完整觉。
用了午饭,百无聊赖之时,居然有一个再想不到的人前来拜访,薛姨妈和薛宝钗,现在该称呼宝姨娘了。
黛玉奇怪,这宝钗都那样了,难道还不肯消停,还要出来蹦跶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秋香忙禀道:“两个月前,薛宝钗的哥哥薛蟠在酒楼吃酒,为着一句口角竟动了手,借着酒劲把人打死了。小姐最近忙于大事,这种小事就没有禀报。现在那薛蟠被判了秋后问斩,估计薛家母女是想求小姐救救薛蟠。小姐要不要见呢?”
“自然不见,殴打人命有律法定夺,岂容我置喙。以薛家人的身份,也不够格进公主府吧,你亲自去打发了,别叫人以为我们公主府是什么小门小院谁都能进呢。”打发了薛宝钗后,黛玉到对宝钗在贾家的事好奇了起来,不知贾家的人会如何磨折她了,而凭薛宝钗的本事能化险为夷吗。
秋庾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薛宝钗的事一一回禀了一番。
当日薛宝钗凄惨万分的被宝玉抬进贾府之后,整个人便如那秋风中瑟缩的黄叶一般了无生气,面色苍白如纸萎靡不堪。你想想,强行用虎狼之药打掉胎儿,又不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加上宝钗从天堂坠到地上,一时间经历大喜大悲,还有那样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事。饶是宝钗这般颇有心机手段的女子都不由得昏死过去,只愿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大夫诊了脉,摇头叹息说道,气血两虚,惊怒交加,承受打击,怕是不好好调养必得落下虚亏的病根,而且恐怕再难有孕。宝玉无法,请大夫开了方子煎了药,拨了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宝钗。
不想宝钗这一昏迷竟是两日未醒,愈加苍白的可怕。直到第三日午前才醒了过来,还是被人吵醒的。原来后来宝玉想起此事尚未通知薛姨妈,好歹她是宝钗的母亲,宝钗的事还是由她自己拿主意好些,到底他不是宝钗真正的夫君。
彼时薛姨妈尚在用早饭,对宝钗之事半点不知,以为女儿在王府里翻云覆雨呢。听了宝玉派去的丫鬟的诉说,唬得直接昏死过去,慌得一众丫头又是掐人中又是唤大夫的,不过薛姨妈倒是很快醒转。犹自不信,抓着报信的丫鬟的手厉声喝问,但事实如此由不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