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黛清醉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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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黛玉闻言一愣,香菱,她几乎忘了她,不知怎生个女子,先唤进来瞧瞧再说。就开口道:“即是找薛姑娘的,那就请进来吧。”小丫头依言去了。

很快,进来一个袅娜纤巧的小丫鬟,穿着青缎夹心背心,绛紫色长裙,眉心中有一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行动间温柔安静。屈身向大家一福,方说道:“姑娘,老奶奶请您回去,说是大爷找姑娘问点事。”

宝钗一听是哥哥找她,不由担心哥哥是不是又惹了祸事,不及多留告辞回去。

黛玉见了香菱的模样亦是喜欢,只是看她似乎有点胆小,眉眼也不敢抬头看人,必是在薛家被吓怕了的,心生怜惜就欲帮她一把。但到底才见一面,不知香菱人品,故想试探一番。看宝钗欲往外行去,忙唤道:“宝姑娘,我见香菱这丫头不错,听着像姑苏口音,不知宝姑娘是否同意让她在这稍待一会,我和她叙叙就放她回去。”

宝钗暗道她原欲和黛玉处好关系,过几日正有事相求,哪里不应,只说让香菱留着伺候林小姐,不用着急回去。

三春等人也坐得久了,一一告辞回自己院子。宝玉不想走,但被黛玉随便瞄了一眼,就灰溜溜得跟着三春而去。

只剩下黛玉自己的人和香菱了,黛玉才唤香菱近前来,香菱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两步,黛玉又让她抬起头来,香菱惶惶不安的抬头望了眼黛玉,又急急低头。因着她听说林小姐出身高贵、贾府里无人敢惹,而且和他家姑娘并不融洽,今儿留下她不会难为她吧。如此一想,害怕得颤抖起来。

黛玉不由叹了声气,本是宦家千金,不想命运不济沦落成这样,心里对薛家更没什么好感,尽量和气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听你的口音是我们姑苏人,又闻言你是被拐子卖到薛家,是以想问你记不记得小时之事。我们林家在姑苏算得上望族,你若真是姑苏人,必能为你找到你的父母亲人,关键是你想不想离开薛家。”

香菱闻言惊愕不已,她幼年被卖,从无人说过可以为她找到亲人,谁不是把她当一个几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待。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很是厉害的林小姐竟然对她这么和气,还问她愿不愿离开薛家。这么多年,她哪日不做噩梦,梦到被薛蟠强买,梦到被老奶奶责骂殴打,梦到被打死含冤的冯公子,梦到隐隐约约家中的院落父母。可是,她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林小姐这么问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为什么要帮她呢?但,她已经这么凄惨,还能惨到哪去,不如就此一搏。

想到此,香菱扑通一声跪下,含泪泣道:“林小姐,我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若能为我找到亲人我下辈子愿为你做牛做马。只是,我实不记得小时之事了,何从找起呀?”

黛玉忙让雪雁扶起香菱,拉她到座上坐下,连着屋里的丫鬟都怜她苦楚含泪不语。黛玉才道:“我既这么说,自然能为你找到家人,我也不要你将来报答我什么。但有一句话我说在前头,你如今在薛家怎样都是衣食无忧,他日回到你父母身边倘他们生活贫苦呢,你又当如何,你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香菱拭去眼泪,方梗咽着说道:“只要能再让我见父亲母亲一面,便是立即死了我也甘愿,吃糠咽菜都是欢喜。只是我家大爷他很凶悍很粗鲁,薛家是皇商,还有贾家王家撑腰,小姐那样不是得罪了他们,会不会连累到小姐?”

这个香菱果然是好的,没有沾染了薛家人的习气,愿意放弃此刻的优渥生活去受苦,而且这种时候还能为黛玉考虑,黛玉主意已定非救了香菱不可。

雪雁先抢过话头回道:“你尽管放心,我们小姐是什么人,忠顺王府都不怕,何况是小小一个薛家,只够让我们小姐翘一翘小手指。”

说得香菱都破涕为笑,黛玉哀怨的盯了眼雪雁,这小蹄子口气越来越大了。

看着气氛欢快了不少,黛玉才道:“雪雁说的夸大了些,但一个薛家实在不放在我们眼里。只是现今我会先派人去找到你的父母,然后把他们接来京城。你先回到薛家去继续伺候薛姑娘,不要露出一点风声,等找到机会我就让他们放了你,而且要他们名正言顺的放你,以免你走了后他们还要找你麻烦。

不会很久的,你再忍耐些就好了。若有什么事就悄悄来回与我,我给你作主。你自己不便出来,就托你们院里的文杏给我报信,不要担心连累我。知道了吗?”

香菱又忍不住哭了好一阵,黛玉唤小丫头送上温水给她净脸,免得回去被宝钗瞧出端倪,微微补了妆,总算好了。由春纤亲自送她回去,只说林小姐和她说了些姑苏之事而已。

等香菱一走,黛玉就命秋萸立时出动暗卫在大如州农郊一带寻找一个名唤甄士隐的老丈,或是叫封肃的人。待寻得他们夫妻,和他们说知原委,接来京城先安排在京郊咱们家的庄子上,等薛家放了香菱就送她过去一家团聚。

大家都认为香菱可怜,能为她做事实乃心甘情愿,所以秋萸得令很快去了,喜得雪雁拍手说道:“小姐,你总算做了件好事,连着我雪雁都沾光啊。”

气得黛玉追着她骂道:“小蹄子,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什么叫小姐我总算做了件好事,难不成小姐我日日做得都是坏事,今儿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你。”

雪雁吓得跑到院里笑道:“小姐,雪雁没有这个意思。雪雁是指小姐平日做得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难得做一件普通人有关的事,才发此感慨的。还求小姐饶了我这遭吧,往后再不敢了。”

黛玉方罢手回来,喝了口茶才道:“瞧你说得好听,放你一回,还有不可让人知道此事,你这性子太单纯没心计了。”

雪雁跑回来揉着黛玉的肩膀胳膊笑道:“小姐尽管放心,我再笨也不把咱们的事透露过一句,不过白嘱咐罢了。”

当天下午,王熙凤早早就在园里设了几桌宴席,就摆在藕香榭的水亭子里,叫了家里为贤妃省亲买的十几个小戏子来扮上,就着水音边听边喝酒。

喝过酒,贾母带着大家在园子里散闷,虽然三春等人搬入园中,但到底没有好生游过,趁着春暖花开时细细赏游。牡丹亭和芍药圃中的牡丹芍药虽未打开,可也有一些早开花的品种已经放了不少;还有蔷薇院里的蔷薇鲜艳欲滴,芭蕉坞的芭蕉青翠碧绿;怡红院的海棠春睡未醒,潇湘馆的凤尾森森。很是应景。

众人尤可,只个宝玉欢喜非常,手舞足蹈,跑前跑后,因有老太太在场,王夫人也不敢深管。今早已经触怒了老太太,再说话只怕老太太要当面给她难看了。心中愤恨,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不能管,甚至连终身大事也无权决定,都得听她说了算。

游了半日,晚上凤姐原安排了宴席,黛玉推说逛了一下午实在酸乏,便不去了,只让沁颜带着小丫头在潇湘馆的小厨房里做了点清淡的吃食。余下的三春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太太更累得狠了,就把当晚的宴席取消,说好改日天气好了大家再乐也不迟。

黛玉日来在潇湘馆深居简出,除了去贾母那里请安,偶尔到三春院子闲话一会,其余时间都是窝在潇湘馆不出来。宝玉依旧照旧日日来探,但五次不足一次能允许见到黛玉;宝钗似乎每每到宝玉住的怡红院坐到深夜,听宝玉的一个丫鬟晴雯抱怨过,有时顺路过来和黛玉套套近。

五皇子一有时间就趁夜潜进潇湘馆,和黛玉或商正事,或话别情。贾府的守卫原就不严,武艺高强之人随随便便就能翻进大观园,何况黛玉的那些护卫又会为他掩护。

直到四月初,秋萸来回说暗卫已经照小姐说的找到香菱的父母,如今已往京城赶,再有十来日便能到了。黛玉又命这几日盯紧了薛蟠的动向,一有事情即刻来回,必得给他挖个陷阱让他钻才好。

却说这日早朝一结束,贾府门子却急报上去说威亲王、誉亲王来访,偏偏贾府的男子都去公务了,只剩下贾琏、宝玉闲在家里。贾母不及细思立命贾琏、宝玉快快大开中门迎出去,自己带着人到二门里跪迎。

贾府的大观园因为元春省亲一时间成为京城出名的园子,黛玉住进大观园本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大肆宣扬,可惜有心人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消息。

这日下了早朝出了宫门,威亲王、誉亲王并肩骑马往回走,偏是威亲王几次欲要亲近黛玉都不成,不但不放弃心里反而更加势在必得。恰好前几日接到黛玉住进大观园的信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林府不容易进,贾府可不同,他们要是上门必会阖府出迎,到时再提出要游览大观园他们也不敢拒绝,如此一来就得了见黛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