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本来已经没有取胜的希望,再有一个绝顶高手的加入让他们很快成了强弩之末,节节败退。再一声唿哨刺客们全部后撤,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只是冬香得了黛玉的意思放他们离开。当刺客退尽之时,黛玉的琴声也戛然而止,血腥气随风飘散,夜更加凛冽。
黛玉依旧沉静的坐着,淡然吩咐道:“冬香,让受伤的人先下去包扎,雪鸥,你也去看看。没有受伤的分班休息守卫。”然后才起身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微一施礼:“多谢公子相救之情。”
白衣男子此时才转过身来,冷如寒冰,却又带有一丝邪气一丝伤感,俊美的脸比女人还要魅惑几分,引得人神迷,随意着拱手道:“小姐客气了,我只是听到优美的琴声想着是谁如此有雅兴在江上抚琴,不想过来一看竟有那么多可恶的人打扰小姐雅兴,忍不住出手,还望小姐莫怪。”
黛玉粲然一笑,如玉的肌肤尤为赛霜欺雪,月光下光晕流转,风华绝代,笑道:“原来是知音人了,外边风大,可否请公子下船稍待。”白衣男子点头不语。
黛玉当先下船,到了小客厅里才转身道:“船小简陋,委屈公子了。”自己一旁落座。白衣男子并不把自己当外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喝了茶,黛玉也不多问其他,只是道:“夜已深,若是公子不嫌弃,就在我们的船上歇息一晚吧。”
男子似乎早有这个打算,黛玉一邀就颔首应道:“那就多谢小姐美意了,我正愁没地方去呢。”黛玉唤来两个小厮伺候他到客房歇息,有什么尽管开口,然后自己才回了房间。
昨晚睡得晚,今儿早上黛玉起得晚了些,往常这个时候都用了早饭了。问清昨夜的男子还在船上,已经用过饭,黛玉便不去管他自己用饭。忙了一阵,才闲下来,先不吩咐开船,派人请白衣男子到客厅喝茶,自己换了衣服也过去。
进去一看,那人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懒散地靠在椅上,托着茶盏细细品茶,仿佛很享受。黛玉等人才进屋,那人就收起身上迷离的气息,重是冰冷邪魅的感觉。
黛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眉目清婉,浅笑着问道:“让公子久等,昨儿歇息得可好?”
“很好,小姐费心了。”男子眉梢一抬,稍稍温声道。
“还未请教公子名姓,家父林如海。”黛玉不是鲁莽之人,那样的时候救了她们是不是巧合还难说,再者若是人家有心知道自己的身份,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没有必要隐瞒。
男子心头暗道:的确不简单,似乎很单纯,可你几乎看不出她的心思。那样的时候救了她,竟然不问身份来意,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却又似全局在握。而且这么主动告知身份,不怕你有什么心思,必是对自己有相当强的信心。想到这,居然微微一笑说道:“早闻林大人英名,没想到没有见到林大人光是林小姐就能想见林大人的风姿。鄙人云天。”
黛玉唇边含了一缕淡淡的笑意,神态悠闲的喝着茶,清丽绝俗的容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此道:“云公子谬赞了。我们正要沿运河回扬州去,如果公子同路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常人,必会拒绝这样的邀请,非亲非故,相识不到一日,才通名姓,怎好一同上路,何况对方是位深闺小姐,可是这人似乎不通庶务。凝眸望向黛玉,邪魅的唇边吐出一句:“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恰是要去杭州。”
黛玉好像早已猜到云天会同意一般,毫不惊诧,先吩咐下人开船,然后两人才聊起琴棋书画,很是投机,霎是风雅。
晚间,回到房里,黛玉歪在塌上假寐,王嬷嬷几次看着黛玉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黛玉笑了笑,问道:“嬷嬷有话不妨直说,难道和玉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王嬷嬷看黛玉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由笑道:“我心里知道小姐办事自来妥当,只是关心则乱,担心那位云公子有什么目的。他那日出手相救,我这般想他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可我万事都要以小姐的安全为要,觉得对他咱们还是不可不防啊。”
“嬷嬷还不全是为了玉儿,玉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嬷嬷放心,云公子绝不是一般人,我会小心的,相信他留在我们身边一定有他的目的,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黛玉直了直身子,拿下王嬷嬷手中的活计,认真道。
王嬷嬷如此也就放心了,给黛玉披了一件小小的夹袄,笑道:“小姐原来早就计算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嬷嬷,为了玉儿,害得你与小直子分开两年,玉儿真是过意不去。这次回扬州,我看往后你不用日日跟在我身边了,多抽点时间照顾小直子才是真的。不然小直子又要吃醋了。”想起王嬷嬷照顾自己的时间都比照顾王直还多,黛玉就有点内疚,这两年还不知王嬷嬷心里多挂念王直呢。
“小姐可是嫌我老了,不能照顾小姐,要赶我离开?”王嬷嬷着急的抓着黛玉的手问道。
黛玉忙握住王嬷嬷的手,挨近王嬷嬷胸前撒娇道:“嬷嬷明知玉儿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故意来呕玉儿了。从小,太太就不愿照料我,我都是在爹爹和嬷嬷身边长大的,就把嬷嬷当成亲生母亲一般。但我想着我小时候伤心没有母亲疼爱,还不知小直子小时候多伤心难过呢,所以觉得对不起小直子,嬷嬷不要怪玉儿啊!”
王嬷嬷也想起贾敏对黛玉总是一副端庄疏离的样子,那时的黛玉小小的眼眶里常有一汪眼泪,小小年纪的她哪能想明白大人的心思,是以自己打小就疼她,甚至一点都不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少。黛玉果是个好孩子,不把她当下人待,对她和王直都考虑的周到万分,在林府里和主子不差什么。现在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女孩儿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心头也是激动,拍着黛玉的背安抚她。
这一路,有了云天作伴,倒是解了好多无趣,他能文能武,虽性格冷淡,但相处起来并不难。
一日出了彭城县不到几十里路,居然又一次遇上了刺客,不是上回的人,而且他们似乎并不想要黛玉的性命,只想活捉她。人马没有上次的精锐,很快就被打退了,黛玉没让人追,只暗中吩咐秋萸派人跟踪追查。
随后一路安定了不少,顺风顺水的沿运河南下,很快就到了扬州。
扬州码头上,一大群人马包围了一片地方,似乎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当中一人湖青色长袍,临风玉立,仙袂飘飘,正是林如海本人。
黛玉坐在船舱里听说父亲亲自来接她回家,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扶了雪雁春纤的手快步行到舱外甲板上,远远的果然瞧见林如海在岸上望着她们,眼泪滚滚滑落。靠了岸,什么也不管的,黛玉扑到林如海怀里,小小的头颅埋进林如海胸前,眼泪更是汹涌。
林如海抱着日夜牵挂惦念的爱女,忍不住的老泪纵横,这是他今生唯一的牵挂啊。虽是放她高飞,但什么都比不了女儿在自己身边的安心啊。捧起黛玉的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比去年长了不少的身量和愈益绝美的容颜,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喜悦。温柔的拭去黛玉的泪珠,朗声笑道:“玉儿这两年是越长越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成这么个小花猫的模样,不怕下人笑话,明儿哪还有咱们林家大小姐的威严和气魄呢。”
黛玉和林如海心意相通,怎么不知父亲这是担心自己哭坏了身体,故意岔开呢,忍不住扑哧一笑,伏在父亲肩上不依道:“爹爹才见了玉儿就欺负玉儿,玉儿不依。我就不信谁敢小瞧我了。”
林如海又是大笑,搂着黛玉道:“好,咱们先回家,这里风大。”
黛玉点点头拉着林如海的手跨步准备往马车走去,突然想起云天尚在后边,暗骂自己糊涂,把人冷淡了这么久。忙停住脚步向后望,王嬷嬷自是知道黛玉在看云天,几步上前轻声回道:“小姐,云公子见小姐和老爷久别重逢,不好意思打扰。正好他有事去杭州,已经先一步下船走了,留话说等他杭州回来时必到咱们府上拜访。”
黛玉听说,不再多说,和着林如海一起上车,父女俩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
林如海整着黛玉鬓边的发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着黛玉,好半晌才笑道:“玉儿,唉,我们玉儿已是大姑娘了,爹爹真高兴。玉儿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爹爹就放心了。”
黛玉搂着林如海的胳膊,头枕在林如海肩膀上,轻柔的开口道:“玉儿再大都是爹爹的女儿,爹爹要永远疼玉儿宠玉儿,永远陪着玉儿。玉儿在京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爹,想到爹爹一人在江南面对那些坏人,真恨不得让皇伯伯把那些坏人都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