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叫人家无能少爷命好呢。”路人乙。
“哎,对了,那白家少夫人的命也忒苦了点吧,刚刚赶走了风侯爷的千金,这如今再来一个公主与之争夫,麻烦不断呢。”路人丙。
“怕什么,少夫人天资聪慧,又悍勇无双,当初可是连风侯爷的千金都敢揍,如今只不过是个柔弱小公主,又岂会看在眼中?”路人丁一看就是云芳菲的铁杆粉丝,言语之间处处维护,“我敢打赌,不出十天,那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小公主非哭哭啼啼的跑回皇宫哭诉不可!”
“放屁!你丫再怎么崇拜白少夫人,也不能如此贬低公主啊,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闺女,天下谁敢欺负?”路人甲一听立即反驳。
“哼,谁敢欺负?那位风风火火的风妍妍不是欺负了十几年?”路人丁不屑的嗤笑一声,立刻拿出了有力的证据,“你难道忘了那年……”
风大侯爷虽然已经年迈,但威风却不减当年,更是当今国长,就是皇帝见了风侯爷,也要尊称一声岳丈大人,对待那个风妍妍更是比风侯爷还宠溺,就连自己的亲闺女见了风妍妍,也是处处落尽下风。
楚京街头前几年还流传着,娇滴滴的楚钰公主和大大咧咧的风妍妍一起微服逛街,同时看中了一件小玩意,两人相争,楚钰为了得到那件玩具,不惜摆出了“我是公主就高你一等”的架子,却被风妍妍一拳头捶倒在地,然后拿着那件古玩,在众人倒抽凉气的震惊视线中大刺刺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说:“少给我摆你这公主的谱,本侠女不吃你这一套!日后再敢摆谱,我见一次打一次!”
公主当即白了脸,尴尬万分,眼中噙着委屈的泪花,被那些被吓坏的宫人们给扶回了宫。
虽说当年,两人都很年幼,童言无忌,但自那以后,再没传出楚钰公主和风妍妍针锋相对的事情,相反的楚钰似乎还更加黏糊风妍妍了,可能是被打怕了吧。
不过百姓们嘴上不说,但眼却不瞎,知道风侯爷虽然退了休,但军权却一直牢牢的握在手心,更有不少心腹穿插在朝中各个职位,而皇帝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却是个被架空的皇帝,不得不对风侯爷一味忍让。
路人丁此言一出,其他人顿时沉默了下来,风妍妍曾经当众放话,和白家少夫人结为姐妹,如今风妍妍的外甥女和她姐姐抢男人,不知道风妍妍会帮谁呢?
不过就眼前看来,风妍妍貌似选择了楚钰公主,毕竟白少夫人亲不过自家外甥女嘛,否则以风妍妍的本事,若是反对的话,这场婚礼只怕也举行不了了。
云芳菲听了几句,身子一歪,从马上跌了下来,忙眼疾手快的攀住马脖子,险险的站稳,白着脸,眸光复杂的望着被鲜花铺满的小路,一眼望到尽头,耳畔隐隐响着喜庆的典乐声,心口一阵阵的揪疼着。
拉着马,她面无表情的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迈出一步,踩上了那松软的芬芳的鲜花上,她的心便狠狠的跳了一下,告诉自己,这是象征着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恩爱和美的幸福之路!
艰难的走到小路尽头,云芳菲如同刚刚过完刀山火海一般的疲累,心口处也像是疼麻木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固执的昂着头,挺着因有了身孕而愈发饱满的胸,来到了白府那贴满喜字的门口。
不知什么原因,白府的门前充满了浓浓的欢庆味道,却有些冷清,路旁几乎没什么客人的马车马匹之类代步工具,云芳菲瞥了一眼守在门口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的小厮们,举步走了过去。
“少……少……少夫人,您怎么回来了?”小厮猛一抬头,看清了云芳菲那张笑得冰冷的脸庞,舌头打起结来。
另外一名小厮有些机灵,见状忙撒腿往内跑去,云芳菲抬起了手,微微一动,袖口处缀着的一粒纽扣顿时打中了小厮的穴道,惊得他正要放声通报,孰料嘴巴刚一张开,冲破喉咙的声音在舌尖打了个滚,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他骇然的看着少夫人一步步走来,双眼睁得大大的,不知她将会如何折磨自己。
云芳菲穿过了小厮的身旁,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朝中间的大厅走去,此刻的她好像没有什么知觉一般,身上那厚实的披风早在跌下马的那一刻落入地上,周身只着一套薄薄的衣衫,却丝毫没有感到这冬日即将傍晚的寒风是如何彻骨,臃肿的身材并不影响她的速度,也没见她如何吃力,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被定在园中的小厮眼前。
穿过重重院落,直到进入了当初她和飞羽成亲的那所大厅所在的院门时,阵阵热闹祝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清晰的震耳欲聋的敲在了云芳菲的心尖上。
好笑的是,礼官那清朗有力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狗血的响了起来,“吉日已到,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这礼官是不是长了一副千里眼顺风耳,所以知道她云芳菲今日要回来,所以特意捡了她刚刚到来的时辰作为新人拜天地的吉时,否则他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她刚刚出现的这一刹那,那礼官就叫了起来?
云芳菲略略歪了歪头,迷惑的想着,自己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如此凄惨的境地呢?
夫君另结新欢,她由妻成妾,混得如此悲惨如此凄凉,为什么还没有学着小丫头口中说的那样,去大哭大嚎哭闹不休的诉说着委屈趁机多为自己谋取一些好处,却反而还有思想去搞外扯,去揣测礼官的心态,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呢?
还是说,她因为伤心过度,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伤心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的心神无比的清醒,却又无比的恍惚着,更是杂乱着,好像自己随风飘到了高高的天际,站在云端看着浮世众生百相,又好像堕入了地狱,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油炸被活刮被分尸而没有一点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跳出了尘世之外,眼中所看到的,耳中所听到的,甚至是心中所想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幕幕可笑的画面一般,没有半点真实的感觉。
“飞羽……”迷迷糊糊中,云芳菲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截断了一双新人对拜的动作,那声音甚是平静,平静的就像无风的夜里,映照着皎洁月光的湖面般平滑,镇定,毫无杂质,透着一股冷月的清淡,暗夜的冷冽,却偏偏如初春清晨那只站在刚发了芽的树枝上欢唱的黄鹂鸟的嗓音那般的清脆,生生的扎在了一对新人的心中。
一个是被人打断好事的恨意有心而发,窜入眼底,却被脸庞前那层层叠叠摇摇晃晃的珠帘所挡,一个则是由震惊愧疚辛酸无奈等等各种复杂的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思绪所交织而成的疼痛,浮现眸底,惊现出一种浓浓的悲凉。
两种各不相同的目光,随着大厅众人闻讯纷纷抬起的眼眸,齐齐的望向大厅门口,那个衣衫单薄,腹部高高隆起,神情苍白的女子,心中均是一凛,张大的嘴巴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一道重重的充满了无限怜悯的无声叹息。
唉!
白飞羽僵滞了面容,一动不动的望着大厅门口处那个身材臃肿,满面尘土的女子,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全身的血液像是被万年寒霜给冰冻了一般,隐隐听得见血管悄然冻裂的格格声响,一颗心如从天而降的巨石突然砸上,猛烈跳了一下,渐渐的缓缓的沉了下去,直直沉到了十八层地狱之下。
这是他的妻呵,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在心头的爱妻,可是此刻的他,却在做着伤害她至深的事情,这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云芳菲抬起了脚,艰难地走了进去,一步,两步,三步,一步步的接近着大厅正中那一双新人的面前,如水中花雾中月般的模糊的神情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一如她此刻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明的神智,一抹似悲悯似自嘲更带着些许凄然的笑意,浅浅挂在那失去血色的唇瓣之上,配着那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红润的脸庞上,充满了说不出的凄凉,独独那双秋水蒙蒙中的眼眸中,闪动着异常坚定的执着,像是执意要枕边人亲口给她一个答案一般,定定的望着一身新郎官打扮的白飞羽,紧紧抿着唇,等着他的解释。
“菲儿,你这么重的身子,怎么跑过来了,万一孩子出点什么事,你要如何和飞羽交代?”白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孙媳刚一出现就垂首不语的儿子和儿媳,微微摇摇头,轻叹一声,起身走了过来,一脸的关怀。
她自知对孙媳有些歉意,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能将话题彻到婚礼上去,只能先将孙媳稳住,让飞羽先把婚礼完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