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有这个念头,云芳菲随即摇了摇头,此番出逃,定要遭受白家恼羞成怒的阻挠和追踪,其中的辛苦,怕白灵也吃不消,还是等日后有了安身之所,再来问她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如果愿意,就将她接走。
人的想法,从来都是美好的,可惜天不随愿。
正月二十七的午后,云芳菲用过午膳,刚要练功,善人公主又来探望了,但因公主身体微恙,不便亲见小初晨,但因同云芳菲姐妹情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以忍受,便和云芳菲在花厅闲聊几句。
云芳菲撇了撇嘴,交代白灵守护好小初晨,便带着画屏走出了后院,来到前厅,却见公主身边环侍着四名从宫中带出的宫女,个个都带着一副鄙视的神情,不屑的看着云芳菲。
云芳菲笑了笑,冲公主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主位上,正要坐下寒暄几句,却听到其中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大喝一声,“大胆,见了公主竟然也不行礼,该当何罪?”
云芳菲眉梢一挑,勾唇一笑,仍旧坐了下去,同时侧身对公主笑道:“公主的下人好威风呵。”
“不得放肆,退下!”楚钰脸色猛沉,语声稍冷,但一转脸对上那丫头时,神情却并无半分责备,特别是一双美丽的凤眸之中隐隐露出些许得意。
“可是公主,这人身份卑微,见了公主不行礼,奴婢若不管,将来穿入皇上耳中,奴婢难逃责罚。”小宫女脖子一梗,神色倨傲的看着云芳菲,大有她不对着公主下跪就不罢休之势。
“弄玉,再不退下,休怪本宫惩罚你!”楚钰对着云芳菲歉意笑了一下,转脸声音又厉了几分。
受了呵斥,弄玉终究不情不愿的下了去,临走之时,眼光甚是凶狠的盯了一眼云芳菲,口中小声嘀咕道:“果真是乡野匹妇,一点礼仪廉耻都不懂,也不知那孩子是谁家的野种!”
云芳菲闻言,腾地从座上站起,袖口一扬,但见一道乌黑的流线瞬间滑向门口,只听噗通一声,弄玉翻身跌倒在地,绿裙之上鲜血淋漓,一把乌黑的短匕正插在她的大腿之上,疼的小姑娘尖叫声声。
“姐姐,你这是作何?”楚钰大惊,脸色骤变,慌忙奔了过去,但云芳菲比她更快,眨眼间已经来到弄玉面前,一手卡住了那纤细白嫩的脖颈,声音寒冷,字字如刀,“你好,很好,竟敢羞辱我的儿子?”
弄玉被云芳菲一手卡住了脖子,双脚悬空,胡乱踢腾拼命挣扎着,大张着嘴,楞是吐不出一字,求救的看着公主。
“姐姐,这孩子不该一时最快乱说话,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吧,好歹她也是父皇指派到我身边伺候我的,若真有个什么万一,怕不好吧?”楚钰见云芳菲动了真怒,竟然不把她这个公主看在眼中,忙将皇上搬了出来,心中暗暗后悔这一次试探的太莽撞了。
云芳菲冷哼一声,砰的一掌击在弄玉胸口,将之远远的打得飞了出去,重重跌坐院中,脸上阴晴不定,厉声说道:“看在公主面上,饶你一命,下次再犯,我定娶你命!”
她可以容忍别人羞她辱她,但却万万不能容忍任何人羞辱她的儿子,虽然她很想立刻就杀了眼前这个污蔑她儿子的女孩,但如今离开在即,她更不想招来什么麻烦,万一出了变故,耽误了离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为了离开,再不能忍,却还是要忍下去!
弄玉险险捡回一命,回头惊恐万分的看了一眼公主的眼色,忙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楚钰看着嘴唇几乎快被咬破的云芳菲,忙郑重万分的表示了几句歉意,又若无其事的和她谈笑起来,仿佛刚刚差点被打死的不是她的人一般。
见状,纵然是云芳菲也不得不在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善良大度的公主呵,连自己人被打的差点没命,居然也混不在意,该说她是心狠呢,还是真的大度呢?
东聊西侃了一阵子,云芳菲无心和她拉扯,索性连连打了个哈欠,神情之间颇有几分赶人的架势,无奈那善解人意的公主突然间仿佛呆滞了起来一般,愣是看不懂这么明显的逐客神情,反而兴致灼灼的掏出了一把修剪指甲的工具,精心的修饰着自己那长长的造型已经很漂亮的长甲,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呀,我怎么也学不会反手修甲,姐姐帮我一下,好吗?”
云芳菲刚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正想再次搞出一次端茶送客来,没想到这丫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分明就是拿自己当下人来伺候她嘛,当时笑了起来,“抱歉,我不会。”
“啊,我之前听人多次说起,姐姐一向体恤下人,总是主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会做的事,绝不会要下人代劳,不想却是误传啊。”楚钰听了,神情并未不悦,仿佛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一样,只不过却放下了那修甲工具,伸手掩了唇,娇声笑道:“姐姐不知道,原先我听闻姐姐如此,心中好不自卑,今日我总算可放心了,原来姐姐和我一样呢。”
云芳菲淡淡一笑,不可置否,起身取过了那修甲工具,给自己的指甲修剪了一个同样漂亮的造型,旋即将那工具抛在了桌面上,听得那咣当一声轻响之后,才慢慢说道:“公主误会了,我说的不会,指的是不会为别人修剪。”
说完,她一个转身,走出了花厅,自顾离去,凉凉的声音顺着初春那仍旧带着几分寒气的微风缓缓送了过来,“公主慢走,芳菲不送了。”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假山竹林之间,楚钰的脸又青又红,忿忿一掌打在桌面上,起身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花厅,跺了跺脚,带着三个宫女快速离开此处。
第二日,正月二十八的下午,一阵料峭的春风过后,天空飘飘扬扬的竟然又下起了雪,许是天气骤然变化,温度猛降,小初晨可能受了些许寒意,一向虽然瘦弱但却很健康的身子到了晚间,突然发起了高烧,惊得云芳菲抱在怀中急忙用冷毛巾降温,一边急急派白灵去请一个大夫过来,一边派丫头画屏去请婆婆过来。
白飞羽这两日并不在家,因外地的商铺出了一点意外,他在三日前就动身去了几百里外的洛城,预计明日才能归来,如今孩子发热,她不能耽误,只能同时请大夫和婆婆过来了。
没一会,长居白府的李大夫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细心的把了脉,又翻看小初晨的眼睛看了看,便笑着安慰云芳菲:“少夫人莫担忧,小少爷不过是染了风寒,幸亏少夫人发觉得早,没什么大碍,吃过两剂药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云芳菲听了心中稍安,忙命白灵去熬药,因为大夫说了这药要大火煎开,然后文火熬足一个时辰,方能喂小初晨喝下,她忙派了小丫头画眉去煎药,自己则和白灵片刻不停的给小初晨换着不断暖热的冰毛巾。
“菲儿,小初晨怎么了,今日上午抱他出去那会,太阳还好着呢,怎么会染了风寒了呢,下午刮那么大的冷风,你们又抱他出去受凉了?”白母这几天因为儿子娶妻之事和丈夫有了争执,分居而眠,本就心情不好,所以天一黑,便早早安歇了,可猛然听闻孙子病了,急忙穿衣奔了过来,进门就是一通斥责。
“娘,你过来了。”云芳菲一见婆婆只带了一个丫头抹黑过来,可见她心情有多焦急,便也不在她意质问自己的口气,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心中对儿子的高热虽仍有不安,但口中却安慰道:“娘别担心,李大夫开过药了,说没什么大碍。”
白灵不断的擦拭着小初晨那持续高温的身子,却不见体温有丝毫降低,反而奇异的愈来愈高,正急的满头大汗,见白母责备主子,忙解释道:“夫人错怪少夫人了,小少爷下午根本就没出过房门,这风寒真不知是怎么染上的。”
小初晨身上不断被温水擦抚着,体温却反而奇异的越来越高,没有丝毫降低,白灵有些纳闷的说道。
云芳菲闻言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上午是你抱他出去的,同时还有谁,期间还有没有人抱过?”
“就我和画屏二人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本来一直是我抱着的,后来我忍不住,去了一趟茅厕,回来的时候看见小翠抱着孩子,画屏在给孩子换尿布……”白灵想了一下,迟疑说道,但眼神却突然变了。
小翠本是伺候老夫人的,但自从公主嫁入白府之后,就被白老夫人拨给了公主,今日公主称病,并未前来探望小初晨和云芳菲,但小翠却来了……
云芳菲脸色大变,难道说昨日自己惩罚了弄玉,今日楚钰就迫不及待的来加害她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