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芳菲十指已如闪电般攻掠而至,双掌夹带着凌厉的劲风,穿过他的脖颈,欲要攻向身后的楚钰,白飞羽大惊,这一下若是打中了,楚钰铁定难逃一死。
危急之下,白飞羽想也不想,豁然攻出一拳,往云芳菲肩头而去,想要迫得她后退,同时心中的恼怒更甚之前,菲儿也太过胡闹了!
对于白飞羽忽然攻出的拳头,云芳菲恍若未见,双眼只牢牢的锁定楚钰的头颅,满脑子都是一个意识,晨儿已经不在了,这凶手绝不能活!
近了,近了,更近了,十指尖尖,像是勾出了些微的血肉,只是同一时刻,砰的一声,肩头如遭重击,骨头破裂的声音细微的响起,云芳菲那势如破竹的身形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自空中飘落,直直的向后荡去,一口猩红喷洒而出,染红了白飞羽的双眼,惊得他呆滞了片刻,方才哆嗦着嘴唇,惊叫出声:“菲儿……”
伴随着那到凄厉呼声的是,原地待命的四名宫人像是突然间在同一时刻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同时发力上前,四把长剑齐齐的向那在空中已经受了伤的云芳菲身上攻去。
白飞羽情急之下挥出的那一拳,带了足有八分力道,云芳菲一心要将楚钰击杀当场,所以并未避闪,那一拳挫得她体内气血翻滚,喷出一口热血,还未喘过气来,便又察觉到四道浓烈的杀机,身在半开无处借力,云芳菲大叫一声,银牙紧咬,使出浑身解数,双拳齐挥,双脚猛踢,一时之间,四道来自各方的人影被分别弹了回去,齐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全无生机。
只是,那四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却仍旧是留在了云芳菲的腿上,肩上,臂上,剑上原有的气势带动着重伤之下的她继续向后飞驰而去,转瞬间越过了崎岖的山路,滑翔在空荡荡的山谷之上,其下则是一眼望不到低的谷底……
白飞羽目眦欲裂,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片刻之后奋力挣扎着往前掠去,但楚钰的手却像像坚韧的绿藤般,死死的缠住了他,口中却拼命的大哭道:“飞羽,快去救姐姐啊,快去救初晨啊……”
呼呼的风声贯穿双耳,口腔内不断流出大股大股的猩红,放佛失去了所有的直觉,云芳菲的身子极快的往山谷下坠去,她闻不到口中的腥味,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更听不到面前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嘶叫,却奇异的听到肩膀上传来那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响,她仓皇低头,看了过去,却见肩头处那包裹着初晨的外衣被剑刺出了一个大洞,如今被下坠的极大风力所阻,正在快速的裂开。
“晨儿……”云芳菲睁大了眼,惊恐叫着,但嘶哑的嗓音却再也发不出丁点的声音,她想要努力的抬起手抓住那个裂口,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双腿再也不听使唤,根本抬不动丝毫,只眼睁睁的看着那裂口越来越大,终于很快断裂开来,一大一小两个本紧密连接在一起的身躯终于因各自重力的不同而各自下坠着。
远了,又远了,泪眼迷蒙中,当小初晨的身影就如一个蚂蚁大的小黑点,又再转眼间终于失去了踪影时,云芳菲终于崩溃了,重伤之下的失血,加上初晨的消失,重重打击之下,让原本体力就没有完全恢复的她,让她终于对这个时间长生了绝望,堕入了长长的昏迷之中。
“菲儿……”山腰之上,云芳菲跌入山谷的那一瞬间,远远的传来一道惊恐万分的呼声,瞬间,一抹红影电闪雷鸣般急掠而来,紧跟着跃了下去。
而另一旁,看着菲儿和儿子跌入山谷的那一刻,白飞羽终于挣脱了楚钰的缠绕,发足奔到了山石之上,俯身往下看着一团迷雾遮挡住的整个谷底,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也是空荡荡的,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那打在她身上的拳头,发疯般往山石上捶去。
楚钰惊呼一声,扑了过来,垂泪说道:“飞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如今姐姐和初晨都不在了,我也没脸见你了……”
说着,楚钰起身作势纵身就往山谷中跳去,那身洁白的衣裙被山风吹得瑟瑟作响,白飞羽手腕一扯,拽住了她的裙裾,将她往后一抛,失魂落魄的说道:“这不怪你……”
是啊,这怎能怪的了别人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本事,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自从成亲后,面对祖母逼他纳妾的问题,他逃避了,是菲儿一肩替他承担了下来,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不想和祖母顶撞,不想背着不孝的罪名,如今想来,却是把不孝的罪名扣在了菲儿的头上……
遇到风妍妍的逼婚,他和父亲焦头烂额,却苦无办法,又是菲儿挺身而出,应承了下来,不但完美的解决了此事,更是趁机和风侯爷拉好了关系,甚至还带着白家的生意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去,而那时他在做什么?
他不但没有帮助菲儿为白家出谋划策,反而却在烦扰那些流言蜚语,甚至想要将菲儿锁在深闺,只因她的才能远远高过了他,只因那个无聊的无能少爷之称,严重打击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天赋……
如今想来,他何德何能,得以娶得如此娇妻相伴,并为了他而不辞劳苦着忙碌着他本该承担的责任,他却不听劝阻,仍旧我行我素的对着女子怜香惜玉,终究给自己,给她惹来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若是那日在费城,没有遇到风妍妍,就不会有成亲之日的难堪,就不会有日后风侯爷对白家的报复,就不会有菲儿费心费力策划的巅峰之战,那么,是不是云雾山上就不会遇到楚钰,之后也就不会再有皇命赐婚,公主下嫁,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惨事?
白飞羽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了起来,只笑得珠泪滚落,瞬间化冰,他才豁然明白,原来,自己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若是不傻,为何小时候出去玩一次,也能将弟弟弄丢?
若是不傻,为何娘亲见弟弟丢了,狠命的骂他,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若是不傻,为何在见到菲儿的时候,没能掳取她的芳心?
若是不傻,为何要还要借助于娘亲的面子,孩子的面子,菲儿才答应嫁给他?
若是不傻,为何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只有让菲儿出面帮他解决,而他终于庆幸自己能独自处理一次难题的时候,却给菲儿和儿子惹来了这般的祸事?
菲儿,晨儿,对不起,我是个无能的男人,不是一个好夫君,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可是不管怎样,我们一家都是要在一起的,无论天上地下,我都永远不会离开你们……
白飞羽喃喃说着,迈出了腿,一身白衣被山风不断翻卷,荡起朵朵令人心碎的白花,那哀泣的声音,被风压得极低,颤抖而绝望,宛如一首凄美的挽歌,伴着那白衣下不胜凄凉的身躯,往下追寻而去。
哗啦一声急响,银色的长链划破天际,从崎岖的山路下急窜而至,卷住了那条萧瑟的白衣,风妍妍红着眼,微微喘着粗气,愤怒的将白飞羽从山谷中带了上来,重重的抛在地面上,恶狠狠的骂道:“白飞羽,除了死,你就不会干点别的?我姐姐是何等样人,岂肯这么轻易死去,你信,我还不信呢!”
白飞羽静静的躺在铺满雪花的山路上,闻言微微一动,旋即又黯淡下来,闭着眼无限哀伤,菲儿在跌下山谷前曾受到自己那重力的一拳,又遭受到四道剑伤,如此重的伤势,又怎会有活命的机会?
“滚!快给老娘爬起来,赶快叫人去山下搜寻姐姐的消息,否则我先剁了你喂狗!”风妍妍看到白飞羽那一副死狗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举拳威胁道:“再给我躺这装死,我先把你剁了喂狗!”
乍然听说楚钰竟然和白飞羽有了婚约,风妍妍第一感觉就是不信,姐姐那般厉害的人物,岂会让这等事发生?但随即想到姐姐待产在即,这消息肯定是瞒着的,是以心中便信了几分,第一时间内她就和爹爹大吵了一架,让爹爹去说服皇帝姐夫和皇后姐姐取消婚礼,却遭到老爹的斥责,甚至怕她破坏婚礼,还强行将她锁在房内整整一个月,门前还派了许多高手日夜把守,让她连房门都出不了。
于是,她这才想起,原来楚钰不但是公主,同时还是爹爹的外孙女,老爹不可能为了这事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伤害到他的外孙女!
直到今天,无意间她听到楚钰要加害云芳菲的消息,被困在房中的她无计可施,对赶回家过年的将军哥哥风烈说尽好话,才说动他前来伸手搭救,随后她也趁着这一个月来在房中秘密挖的地道逃了出来,没想到刚刚赶到这里,却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