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步步生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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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她叫古月妍,我等了……才半天功夫。”白飞羽很是窘迫,声音小了许多。他为人不是不聪明,随着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曾质疑过那女子的话,只是情窦初开的人,总会把事情往最美处想,他也不例外。

“才半天?”宋子渊叹了口气,细想一下,哈哈笑道:“古月言,胡说?笑死我了,这小把戏就糊弄住你了?算了,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吧。”

白飞羽俊脸一红,尴尬的无地自容,听到他后面的话,猛地瞪起了眼,护住了箱子,“这怎么行?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私自打开箱子,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人家都告诉你,她是胡说八道了,你还坚持什么?”宋子渊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在这一刻发泄出来,抬手将那木箱给劈开,瞬间十数块小石头滚落下来,随着滚出的,还有一个布条,随着晚风在空中飘飘欲坠。

白飞羽直接蒙了,他曾想过那女子会骗他,但却再也想不到自己小心谨慎抱了半天的木箱,里面装的竟是石头,这个结果让他隐生爱意的心灵饱受打击。

“咦,里面还有字条。”宋子渊眼疾手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捞起那个布条,借着还不算太晚的天色,嗅着那青青的味道,知道是用树汁所写,摊开布条,正要去看,却被白飞羽一把抢了过去,刚扫了一眼,脸色甚是古怪,青红交加。

宋子渊凑过去一瞧,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直震云霄,在山间久久回响着。

“我就不信甩不掉你!”

短短八个字在白飞羽的心中来回咀嚼着,耳旁不断回响着宋子渊震动山林的笑声,他的眼眸黯了几黯,随即又一点点的亮了起来,看着手中的布条,他半眯起眼眸,一字一顿,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宣誓,“古月妍,我一定会追上你,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这姑娘倒有趣的紧,不过飞羽可是越挫越勇,不错啊。”宋子渊赞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着天色,懊恼的说道:“我们还是先早点下山吧,否则可吃不到醉仙楼的美味了。”

白飞羽点点头,霎时,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便多了两道如箭身影。

两日后,陈京西流湖畔大柳树下,一身男装的云芳菲正席地而坐,忿忿的往脏乱不堪的湖水中扔着石子,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昨日在娘的坟前静坐了一天,从旭日初升直到晚霞漫天,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不再要姜婉华项上人头,只玩点手段恐吓敲打她一番,让她多吃点苦头算了。

因为若以娘那温婉善良的性子,定不许她在孟家搞得腥风血雨,更何况,过了几年惨无人道的生活她,对那个并不温暖的家竟生出几分暖意,对那个她曾不屑一顾的爹爹,内心深处也生出几分渴望,对亲情的渴望。

带着这种渴望,她今日走入了今非昔比的孟府。

也许是云香香和孟晗儒的命并不相格吧,总之云香香死的那一年,孟晗儒得到了皇帝的重用,直接官升两级,又被封为太傅,直接负责给皇子们讲课,后来又掌管内库,并同时担任监察御史,对处事不当,行事不法的官僚,都可以进行弹劾;到了去年的时候,老皇帝临死前的危机时刻,对他的信任也到了极致,甚至不顾几个老臣反对,直接将京城的安危都置于他手,封他为京兆司,统管整个陈京民防,治防,兵防,军防等等。

可以说,那时的孟晗儒已经将整个陈京握在了手心,如果他有异心的话,能轻而易举的举兵叛乱,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名正言顺才行。

所有人都猜测,老皇帝赐予他这么大权力,肯定只是暂时的,因为此时此刻老皇帝病重,众皇子因争储正闹得白热化,而老皇帝最看重的三皇子则正在边疆领兵打仗,只要孟晗儒能将皇子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压制到三皇子归来,那么新皇登基之后,孟晗儒身上那一层层的光环也就走到了尽头,是以孟晗儒那短暂的风光,众大臣也并没有激烈反抗到底。

只可惜,所有人都算错了,老皇帝终究没有等到三皇子归来就驾鹤归西,一夜之间,整个陈京风云变幻,乌云聚顶,眼看就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而孟晗儒则一改往日儒雅形象,行动间雷厉风行,一手持着老皇帝的尚方宝剑,一手指挥着手下兵丁,运用各种手段,直接将众皇子中原本最不出色的五皇子陈嘉旭给扶上了皇位,其余诸皇子稍有反抗,直接软禁,大臣中谁不服,直接将其斩杀,在斩了两三个脾性耿直的老顽固之后,再也没人敢出头抗议,众人把希望都放在了即将归来的三皇子身上。

而三皇子又让那帮老臣失望了,自小在军营摸爬滚打,抡起英勇杀敌,国内无人及他,但轮起朝中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心斗角,他就差的远了,因为过于托大,也许是过于心系老皇帝,也许是过于心系皇位,总之,他只带了几十名亲兵就敢回京,只不过还是晚了几天,当进入京城的时候,陈嘉旭已经继位三天,而孟晗儒更是迅雷般收缴了三皇子的亲卫,准他只身上殿,拜见新皇,然后再去拜祭老皇帝,三皇子不服,痛骂新皇,被缴杀在宫内。

至此,陈国大势已定,而新皇凡事都依孟晗儒,所以一年之后的今天,孟晗儒也已官拜宰相,权势擎天,满朝文武,再无一人可抗。

而云芳菲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吃不准孟晗儒的心态,所以一身男装化名从容地走入了孟府,下人见她仪态高贵,风姿不凡,倒也不敢拦她,只将她引入会客厅,就去禀报孟老爷。

只不过两人见面却并不那么愉快,先是孟晗儒认为自己如今权位,女儿才会前来投奔,所以架子端的十足,而云芳菲只要求孟晗儒去云香香坟前诚心致歉,因为她从空无和尚那里得知,自从云香香葬后,孟晗儒从无去凭吊一次。

这个要求,被孟晗儒所拒绝,说云香香本为青楼妓女,怎配他亲自凭吊?云芳菲听了自然口气不善,指出他忘恩负义之举,惹得孟老爷恼羞成怒,大加斥责,并要求云芳菲嫁给他指定的人,为此,两人大闹一番,云芳菲盛怒之下,更是放出狠话,今生今世,将和孟府再无关系,意思就是脱离父女情分!

对亲情的渴望完全被孟晗儒给浇灭了,云芳菲狂奔而出,不知不觉间来到这破败荒凉的西流湖畔,也不管那草丛脏乱不堪直接躺了下去,半晌之后,越想越气,才愤愤然扔石泄愤,惊了几个正在睡觉的乞儿。

“叫你吵老子睡觉!”随着话音刚落,几团湿泥扔在了云芳菲的身上,顿时溅得她满脸满身脏乎乎的。

云芳菲抬眼望去,见是几个乞儿,年纪都不大,最大的约莫十三四岁左右,双手脏兮兮的,一看可知,刚刚的泥团肯定出自他的手,她耸了耸肩,也不以为意,伸手将脸上的泥巴一抹,身子往后靠去,倚在树干上,继续望着那长满了水草,漂浮着各种杂物的湖面上,心中暗暗思量着该如何整治孟府。

经过今日孟府会面,她算真的看透了整个孟府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为自己之前那种对亲情的柔软感到懊悔不已。对于这样没脸没皮的人,根本就不该动嘴皮,要动就动大的!

见云芳菲没有理会,乞儿倒也不再过分,几人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时而说一些最近谁运气好,讨的钱多,时而又说一些街头上流行的百官风流韵事,一时间说的不亦乐乎,说道最后,那被众乞儿成为头儿的竟然说了一句犯忌讳的话:“妈的,看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吃的满脑肥肠,可有几个人为咱百姓做过一件实事?老子要是皇帝的话,非把这些昏官拉去砍脑袋不可!”

“飞哥,砍脑袋有啥好玩的,我要是当皇帝了,非天天大鱼大肉,一顿吃它个十条鱼,十斤肉,再娶三千个媳妇,一个媳妇给我生十个八个娃,到时候谁敢不听话,我那几万个娃娃们一人一口吐沫都淹死他!”

云芳菲听了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刚一回头,却看到了两个男子正打马从旁路过,却正是白飞羽和宋子渊。

话说白飞羽自那夜回到客栈后,第二日天天拉着宋子渊游遍陈京,大有将云芳菲找出来的架势,前两日找遍了整个繁闹的东城,却一无所获,今日突然想到人烟稀少的西城来看看,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就撞了个正着,只可惜此刻的云芳菲浑身脏如乞儿,愣是没被他们认出来。

不过二人听了乞儿那好笑的话后,却也是笑了起来,白飞羽虽不是皇族,但根据自家情况,更是生出了感慨,不觉出生叹道:“乞儿不知帝王苦,荒郊野外羡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