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你也来了,跟着风侯爷一起来救我的吗?”疼痛与愤怒交杂的目光轻蔑的瞥向了二人身后的白飞羽,楚钰展颜笑着,心中那中巨大的恐慌绝望感觉一去不返,纵然白飞羽不爱她,外公冷淡她,父皇不爱她,母后救不了她,她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的,瞧,她不是还有云侯爷来救她嘛,她不是还有小舅吗?
谁说她楚钰最可怜?可怜的是那个早已死在云雾山的贱人云芳菲!
白飞羽喜欢她,爱她又怎样,还不是抱着儿子一起堕入了死亡的深渊?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能够活着,而且很好的活着,才是最终的胜利!
不知怎的,楚钰此刻的心中仍旧念念不忘那个早已死去很久的女人,那个被她一手推到黑暗之中长眠的女人,那个她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情敌,更是她这一生中都过不去的梦魇!
许是爱的太久,已经成了习惯,让她戒不掉忘不了;许是付出那么多,却始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爱情,才会让她同样的忘不掉那个男子心目中唯一的也是永远的爱人,以至于心心念念的记挂在心中,每每那女人的模样浮上心头时,她就像染了毒般上了瘾的恨着她,她活着她恨她,哪怕她死了她也恨她,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往复循环,越是爱他便越是恨她,越是恨她便越是忘不了他,就更加恨她!
恨到了此时此地这般光景,她也依旧忘不了在心中诅咒一下那个尸骨无存坟墓被毁的女人!
所以楚钰此刻的笑,很是开心,开心中透着股浓浓的得意,得意之中又带着丝丝的阴毒,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口中喃喃骂道:“贱人,本公主纵然到了这种情形,也依旧有人来救,而你却是永远没有机会被救了,就永永远远的给我呆在地底下趴着吧。”
“钰儿,你怎么了,醒一醒!”风烈皱着眉看着眼前既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女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昔日那般善良娇弱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怎么那么的狰狞可怕?他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烦躁的回过头冲白飞羽叫嚣着:“多好的钰儿被你这混蛋折磨成这样,你还不快点把牢门打开?”
白飞羽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着,“抱歉,她犯得是死罪,本官依法将她关押死地,无人没有任何权利要求本官释放人犯!”
“混账!”风烈怒了,腾腾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抓起白飞羽的领口,扬起了手对着他的脸就要打下去,却听到云芳菲在一旁凉凉说道:“风将军,殴打朝廷命官也是触犯楚国律法的,风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风烈闻言,心中怒火更炙,但那手却慢慢垂了下去,松开了他的领口,忿忿说道:“钰儿她终究是我大楚的公主,她的身份就决定了即便她犯了多大的罪,要定罪也该有堂会审,堂中有朝中元老亲自审理,商议罪责,最终还要有皇上亲自定夺,你一个小小的楚京府尹有什么权利要处决钰儿,又有什么权利不经过三堂会审就将她给关押在这死囚牢里?”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公主犯罪,又有何特权?”白飞羽整了整衣领,眼神如针尖一般刺入了风烈的眼中,冷笑道:“本官如何处置,处置的对与不对,自有皇上定夺,风将军无权过问,更何况令尊还未出面,风将军就巴巴的赶了来对本官指手画脚,以图包庇甚至是释然人犯,风将军又凭什么?”
按惯例,若是皇亲国戚犯罪,一般有朝中元老三堂会审,但最后一堂是由风侯爷坐镇审理,如今白飞羽此举纵然有天大的不合理之处,但皇帝不语,风侯爷沉默,分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风烈再不满,再觉得白飞羽处置不当,也没有办法改变,除非他能说动皇帝出面,或者说动风侯爷出面……
风烈一阵语塞,皇帝的态度爹爹今晚已经给他说的很明白了,包括爹爹的态度,他也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所以他才急才怒,才自己单身匹马的闯入了这里,可是真的到了这里,特别是看到了云芳菲的态度竟然和他们都是惊人的一致,他的心中这才真的有些慌了,凉了。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皇上为了皇权,牺牲了自己的嫡亲女儿;爹爹为了保护侯门一府,也放弃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万分疼爱的钰儿,而他呢?
他该怎么做?
是学着皇上和爹爹那样也对楚钰弃之不管吗?
不,他做不到!
就冲着儿时那声脆脆的甜甜的声音,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放弃拯救钰儿!
否则,他成了什么人,还配得上军营中那些拥护爱戴自己的士兵吗?
可是,看他们的样子,钰儿又的确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捏着,他不相信小时候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女孩会变成他们口中所说的恶毒女子,死也不信!
“我不管那么多,纵然你要将她定罪,最起码也要按照正常规程来走,否则我风烈就是不同意!”风烈仰头一声长啸,松开的手又握成了拳,咯吱响着,一双眸子冒火般灼烧着眼前温润的男子,“你究竟还是不是人,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纵然你再不爱她,但也不该将她污蔑至此,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置她于死地啊?”
“本官所公布的罪状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有人证物证,由不得她不承认!”白飞羽刷地一展状纸,挥在了风烈的面前,什么仗势欺人,什么毒害人命,什么收受贿赂,什么淫乱之罪,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条条状状,均有具体日期和地点以及详细事件,甚至最后一条的淫乱之罪,也加上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时间,那就是三年前二人新婚后回门的那一天!
那密密麻麻的字字句句,带着猩红扑鼻的气息,直扑风烈,将之震得两眼呆滞,僵立当场,口中直叫:“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还记得新婚前一夜,他悄悄潜入钰儿的房中,亲耳听她满脸幸福的说她爱白飞羽,她怎么可能会在新婚后就和人私通呢?
诬陷!
“这绝对是诬陷!”
风烈叫嚣着大吼出声,一拳击去,砸得那张罪状飘飘扬扬的荡在了半空,隔着铁门,自楚钰面前缓缓坠下。
神情恍惚的楚钰被风烈那一声怒吼惊醒,一眼便看到了面前不断飘下的罪状中那最为醒目的一条,淫乱……
嗡的一声,楚钰惊呼一声,瞪大了眼,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终于跌落在地面上的罪状,哆嗦身子,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一夜的事?”
自有生以来,楚钰从未有过寒冷的感觉,小时候在皇宫中,每逢冬季刚刚来临,寝宫中早已被熏得暖洋洋,仿若阳春,就是当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冷嘲热讽欺负她的时候,她的身边也总有小舅护着她,后来小舅虽然走了,但她也慢慢长大了,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跟着母后更是学会了不少血腥阴暗的手段,所以她从未感受过什么才是寒冷到了绝望的感觉,纵然下午白飞羽亲手将她送到这里,她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绝望过,因为她还有希望,还有的救,可是这一刻,在亲眼看到那持续放大不断飘荡在她眼前的那“淫乱”二字时,她的心脏突然间就这么狠狠的抽搐起来,无以伦比的寒意在周身快速蔓延开来。
当年那件事她做得那么隐秘,事后更是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纵然连母后都被她瞒过了,他他他……又是如何知道?
楚国律法中,杀人偿命这一条对皇室来说形同虚设,可大可小,她贵为公主,自然享有不少特权,肆意践踏几条性命,对她来说简直就不算什么事,这皇室这后宫中取人性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纵然被人抓到证据,也有无数个办法可以推脱,但这淫乱之名,她纵然背负的起,但是三年前那次事,若是传出去,她这个公主的颜面还要放在哪里?
一个女子要靠逼迫才能让男人和她欢好,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羞辱!更何况,她容貌脱俗,身份更是无比的尊贵,还要靠逼迫才能……她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这一项足以让她在整个楚国难以立足的罪名?
“不,我没做,不是我,我没有……”想到这些重重后果,楚钰直接崩溃了,双目紧闭,两手掩耳,剧烈的摇晃着头,神情惊恐张慌,不断的尖声否认。
白飞羽冷笑连连,双掌相扣,很快的走进来一个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魁梧但却矮小,待走至跟前时,众人这才发现男子原来是一个罗锅,背上鼓起一个高高的大包,脖颈可能受过伤似的向下弯曲着,不能伸直或者伸平,头低垂着,鬓边如雪的发丝坠了下来,遮挡住他的容颜,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或者脸上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