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也许今日我本就不该来。”说完,云芳菲转过身形,一脸的疲惫,任由着南宫绝拥着她,在前夫甚是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院门。
看着那一双堪称绝配的人影双双走出了视线,白飞羽的双肩松松的垮了下去,脸上却是显出一抹几不可辩的释然,他紧紧的抿着唇,一语不发的望着面前空荡荡的院子,呆立了许久,只觉得此时此刻不知身处何地,心更是空气的空洞麻木了起来。
“飞羽,看开一些吧,其实早在你决定瞒着菲儿娶楚钰的时候,娘就预料到了你和菲儿终究有一天会走到今日的地步,只是当初你不肯听娘的话,一意孤行……”不知何时,肩头一暖,耳畔传来娘亲轻柔的长叹,白飞羽狠狠的咬着唇,感受着面上那冰凉的汁液一点点的滑过脸颊,丝丝渗入了口中,咸咸的,涩涩的,就如品尝着一杯他亲自酿造的苦酒一般,他哽咽着开了口,问的却是娘亲心中的痛,“娘,你真的不打算原谅爹爹,要和爹爹分开吗?”
“傻孩子,看来你仍旧不了解女人。”白夫人眸光一黯,苦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望着天边渐渐没落的夕阳,晚霞再绚烂再美丽,也终究是走到了最后一程,该离开的时候还是要离开的,“其实娘最在意的并非你爹打了娘一耳光,也并非你爹对你祖母的维护,而是因为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当初待我的情分,其实娘早该明白的,只是却一味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总傻傻的以为他就像他说的那样,只在乎我一个,对那小妾不过是奉命而为……”
当年她怀孕之时,因婆婆一句,他便纳妾,夜夜在她期期艾艾的目光中走入了小妾的香闺,那时她的心中不是没有怨,不是没有恨,可是这些怨和恨,早在儿子生下之后夫君的及时回归给磨得浅淡了许多,再后来他虽然也有宿在小妾房里的时日,但毕竟是很少的,虽然在物质上他给予小妾了许多补偿,但大部分的情感还是都留给了她,和时下一些闺房之友相比而言,她还算是知足的,也没有太多不满,只是在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对小妾的愧疚越来越多,直到三年前他和她因为菲儿之时爆发的争吵,那次争吵不过是个引子,但却彻底引发了这些年来他和她之间一切潜藏的问题。
吵得急了,他居然指着她说她善妒,说她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年轻时那般善妒,怎么不像小妾那样善解人意,而不是老是给他找难题和他过不去,直到那时,她才豁然发现,原来他的心中爱的并非只是她一人,那从来不曾威胁过她地位的小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心中,这恰恰却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事!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的完全的理解了菲儿,从前她只是能揣测到菲儿面对同样事情之时会做出何种反应,但却并不很理解,而经过了此事之后,她才算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什么是女人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
所以,从那时起,她便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但并未完全死心,只是和夫君彻底冷战着,再不像从前那般冷战几天夫君厚着脸皮一讨好,她便心软原谅了,她决定这次不让夫君看清楚在他的心中到底她和小妾谁更重要,她就不会给他好脸,绝不轻易原谅,但离合的事她当时真的并未考虑过,毕竟孩子都成亲了,她再怎么也不想给孩子添堵。
谁知夫君在接连碰了几次钉子之后,就再也不来自寻没趣了,反而火上浇油般的将他的东西都搬到了西苑小妾的院落,两人日夜相伴如胶似漆,有时候她心里实在郁结气闷,去花园散心碰到他们二人,他更是示威的拥着小妾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将她气得转头就走,眼不见为净,一次如此,两次如此,渐渐的,她彻底死了心,虽然心中提起夫君心仍旧会疼,但她明白,纵然她肯原谅他,但她再也回不到从前和他恩爱的那般地步,因为女人的心有多脆弱,就会有多坚强,那些一次又一次的痛意早已将她的爱意给磨的仅剩下一丝丝的亲情,如今她的心中多少会留些他的影子,但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而已,至于其他的,早已是镜中花水中月,她只会看看一笑作罢,却再也不会天真的伸手去捞或者去接受了。
听到这话,白飞羽心中虽然感觉很是难受,却也不好插手父母的事情,看来只得找个机会好好劝劝父亲了,希望爹爹可别像他一样,等到失去的时候再怎么后悔也是枉然,不过以他的看法,爹爹其实对娘亲还是很在乎的,有好几次他很想菲儿的时候,都会回到清香园小住一段时日,那时候娘也在清香园居住,好几个夜晚他都无意中发现爹爹悄悄站在娘亲的门前来回走动,一呆就是半宿,在看到他发现之时,爹爹都要他别告诉娘亲,然后很尴尬的跑掉……
“老爷啊,妾身为白家辛苦操劳一生,原以为再无遗憾,哪知临到如今却发现大错特错,将来到了地底,妾身也是无颜见你啊……”房内,白老夫人自躺椅上幽幽醒转,神色呆滞的看着自己干枯的手掌,暗自懊悔悲伤。
“老夫人,此时此地您再悔恨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我们先回家看情形再说吧。”白夫人看看儿子,看看婆婆,低低长叹一声,回房轻声说道,看菲儿的样子定然是不想让婆婆好受了,那么她必然会对白家出手,自己等人此刻再留在此地也没什么作用,徒增尴尬罢了。
“您……您……”白老夫人看着刚刚还和自己顶撞的儿媳,有些诧异,有些感动,树倒猢狲散,白家大难临头,想不到之前一直喊着要脱离白家的儿媳在这样的时刻居然会站在她的身旁,若是放那小妾身上,只怕早已窜得不知踪影了。
“还是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白夫人垂下眼帘,神色淡淡,纵然要离开,也不是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事她还做不出来。
“唉,好孩子,委屈你了,从前都是娘不好,让你……”白老夫人老泪涟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紧紧攥着儿媳的手,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白夫人微微扯了扯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夫妻之间的事,和第三个人扯不上关系,纵然有也不过是外因罢了,关键还是要看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感情好,再多外因也不至于闹到如今地步。
翌日,楚国皇帝下了一道圣旨,楚国战期白家延误军粮之罪,因白飞羽这几年在楚京立下的功劳相抵,所以白家被囚于楚京大牢的人尽数被放出,但却被告知在临近楚京几个城内不准白家踏足,也就是说断了白家未来的商业之路,白老夫人闻言直接两眼一翻,昏厥过去,此次一病不起,却不得不强自支撑着带病指挥着白家众人往外地迁徙,一路上苦不堪言,心中更是悔恨不已,但却仍旧怨恨云芳菲行事太过绝情毒辣,她这手逼得白家直接自楚国世家中没落了,再难东山再起!
四月清晨的风早已没了早春的寒意,带着徐徐的暖意吹拂在楚国与北方许国边关樊城的上空,田园里早已呈现一片昂然的绿意,今春的麦苗长势很好,单看城中百姓们脸上那止不住的笑意就知,今年将会是一个丰收之年,对于去年许国参与三国联军吃了败仗的苦闷,百姓们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温饱问题,至于其他的损失,那就由那些位高权重整日吃香喝辣的权臣们头疼去吧。
相比于街头百姓们喜不自胜的神情,蜷缩在樊城一僻静院落中的白老夫人则显得烦躁异常,心气尤其的不顺。
自从几日前来到了这座平静的樊城之后,白家众人终于结束了长途跋涉之苦,在这里定居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哭闹烦闷也尾随而来,丝毫不肯让白老夫人歇上一口气,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让这位叱诧商场大半生喜怒向来难辨的白老夫人几日之间突然苍老了十岁不止,昔日那双虽然浑浊但却依旧带着迥然的双眸此刻是一日不如一日光亮,黯淡灰暗了许多。
此次的搬迁,白府几乎是全家全然出动,只除了白夫人以及白飞羽母子二人,白飞羽名义上还是朝堂命官,圣旨上没有对白飞羽的任何旨意,所以白飞羽就只得留在楚京,哪里也去不得,而白夫人在得知白家没有性命之忧之后,也是松了口气,毅然的休书一封,讨得云芳菲一方侯爷官印,自己代夫君休了自己,算是正大光明的脱离了白家的门楣,并且留在楚京和儿子相依为命,而白震天自从白夫人以迅雷手段自休之后就蒙了头,昏昏然任由着白老夫人拉扯着出了楚京城,但却在赶路三日后,不顾白老夫人的发怒和劝告,终究还是撇下了老母,一骑快马赶回了楚京,势要寻回妻子,这让白老夫人气闷难当,直在心中连骂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不就一个女人嘛,至于这样吗,亏他还是她最疼的儿子,就是这样待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