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不要……娘……”孟嫣然被他吓得大哭起来,小手死死的攥着娘亲的衣角,浑身发颤。
“你这是做什么?嫣然还这么小,小孩子玩闹的,哪知道什么轻重?你竟如此说自己的女儿,还让她做人不让了?”姜婉华立即停止了哭泣,起身护着女儿。
孟晗儒见夫人发威,口气登时软了下来,看向身后的男子,尴尬笑道:“也是,她这么小,哪懂得什么,是我气糊涂了,让慕将军看笑话了。”
慕炫歌心虚的看了一眼床上直挺挺躺着的云芳菲,又看了一眼孟嫣然母女,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了下来。
慕康若有所思的瞥了儿子一眼,笑道:“孟大人只是爱女心切罢了,要说当时犬子也在场,他没能及时阻拦这事,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着,慕康声音一厉,转头对儿子说道:“回去后自己到管家那里领五十个板子,然后到祠堂好好跪着反省,不许吃饭,直到孟大人原谅你为止!”
孟晗儒一惊,慌忙长揖说道:“将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孩子嘛,都是玩闹的,哪当得真?更何况芳儿这庶出贱枝,怎比得上慕小公子的贵体?责罚小公子的事可千万不要再提了,否则卑职再也无脸见将军了。”
慕康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客气道:“孟大人说笑了。”
此刻,床上躺着的云芳菲只差气炸了肺,差点蹦起来指着孟晗儒的鼻子大骂一声禽兽!原来这就是孟晗儒所谓的父女之情,这和前世爸爸对她的疼宠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太让她失望了!
不行!不能便宜了他!
云芳菲心下一计较,很快来了主意,虚弱的shenyin了几声,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精神的高度集中!
“老爷,你听,芳儿还没死……我的芳儿又活过来了……”云香香率先惊喜的叫了一声,随即冲了过去,使劲的摇晃着云芳菲的身体喜极而泣,仿佛摇的越厉害,她活命的生机就越大一样,只差没把云芳菲给摇昏过去。
“芳儿?”闻言,孟晗儒快步上前打量,急急对候在一旁的王大夫喊了一声:“王大夫,快来看看……”
王大夫搭脉完毕,脸色渐变,很快起身贺道:“恭喜老爷,大小姐脉象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只要细心调养,不出半月,保证如常。”
“如此甚好。”孟晗儒脸色一缓,扭头见云香香还在小声啜泣,皱眉斥道:“哭什么哭?没听到王大夫的话吗,芳儿还好好的,哭什么丧啊!”
云香香立即噤声,小心翼翼的拉着女儿的手,贴向了心窝,泪眼迷蒙的看着床上不太安分的瘦小身躯,蹙眉说道:“老爷,你听,芳儿在说些什么啊?”
“夫人别打我,芳儿不敢了,再也不敢偷吃了,求您别拿针扎芳儿,芳儿好疼啊……”
“二小姐,我错了,再也不敢叫你妹妹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慕少爷,您别赶我下水,芳儿好害怕……”
“娘,娘,我不疼,您别哭,爹爹会保护我的,他对我很好的,很好很好……”
云芳菲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双目紧闭,口中不断的胡乱说着,细长的双手在空中紧张的挥舞着,声音时而因惊恐而高度尖锐,时而柔软低沉,但吐字却极为清晰,让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众人脸上的神色各自变得精彩起来。
孟晗儒听了脸色一寒,狠狠的瞪着姜婉华,声音冰冷到了极点,“这么小的孩子,你这恶妇也能下如此毒手,你还算是人吗?”
姜婉华更是面色涨红,气得满目狰狞,怒声大骂着就要扑过去:“她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拿针扎过她了?这忘恩负义的小贱人,我撕了你的臭嘴,叫你胡说!”
“啪”的一声,姜婉华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庞,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手扬在半空中的男人,惊怒道:“你敢打我?好你个孟晗儒,你现在翅膀硬了,看我们娘俩不顺眼了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年你犯事,要不是我爹四处奔走,大把撒钱,你早就被流放了,如今你官做大了,翻脸就不认人,为了这小贱人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就敢打我了?”
姜婉华越说越愤怒,越说越伤心,干脆扯乱了头发,冲上来对着孟晗儒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呜呜,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你这没良心的……”
与此同时,慕康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脚将慕炫歌给踹出了门外,双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举步走了过去,口中怒骂道:“孽子,逼一个小孩跳水,这样的事你居然也能干出来,我们将军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见状,孟晗儒一把推开了撒泼的姜婉华,连忙追了出去,双手紧紧的抱着慕康的胳膊,吓得连称呼都变了。“卑职惭愧,令郎被卑职家丑所累,慕将军万万不可如此,否则卑职就再没颜面见人了!”
开玩笑,慕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杀人无数,为人极为护短,若真让他将儿子打伤了,事后后悔起来,自己哪能承担这后果?更何况,将军娶的是当即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这个慕炫歌正是长公主所生,平时金贵的跟什么似地,如果在这里被打伤了,长公主还不把自己一家给活撕了?
孟晗儒为官十载,磕绊无数,早已将官场处世规则摸的烂熟,孰轻孰重,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虽说芳儿的事的确因慕康而起,但他也不能因为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去得罪一个凶神啊。
慕康本要再说什么,但抬眼见到儿子额头鲜血直流,显是被自己踹出来的时候撞到了院中的大树所伤,眼中滑过一抹心疼,禁不住暗暗后悔下手太重,如今被孟晗儒一劝,就坡下驴,拍拍他的肩膀,瞄了一眼房内,想起自家的母老虎,同病相怜道:“唉,算了,你也不容易啊。”
孟晗儒脸一红,冲房内怒喊一声:“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滚回你的华芳院思过去!”
姜婉华见他不再追究,拉起女儿孟嫣然的手,带着几个随身丫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小院。
而此时的云芳菲则安静的躺在床上,辛苦的装睡。其实她的心中都快笑翻了,没想到啊,随口扯的几句胡话,竟然惹出一场这么大的闹剧。
爽!实在是太爽了!在场的人,个个入戏,只有她看的意犹未尽,好不过瘾!
只是,看样子,孟晗儒很惧怕那个正室老婆,否则,任何男人在面对虐子之妻时,又怎会如此忍气吞声?
看来,日后若想要他庇护自己是指望不上了,果真还是那句话,凡事靠自己!
外面此刻,孟晗儒等人已经离开小院,急着派大夫给慕炫歌看伤去了,而云香香则心疼的握着云芳菲的手不住垂泪,云芳菲本想安慰她几句,但体内那无尽的虚弱很快吞将她吞没,沉沉睡了过去。
云芳菲再次醒来的时候,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她歪了歪头,看着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棂处透了进来,细微的粉尘悠悠荡荡的漂浮在空中,窗外枝头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的欢快,看在眼中,很是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温馨。
躺了这么久,腰背酸痛,云芳菲伸了伸懒腰,正想从床上爬起,却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忙又缩回了被中,闭眼装睡。
房门,被悄悄的推开了一条缝,一男孩头裹白布,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睡熟的小孩,嘘了口气,吭哧了好久,才小声的说道:“昨天的事,对不起了。”
说完,男孩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早知道你是个小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下水的。真倒霉,这样的事也能叫我碰到!”
闻言,云芳菲差点背过气去,小姐的命是命,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了,这是哪门子逻辑?眼一睁,她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冷冷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啊……”慕炫歌见她醒着,脸上很快涌起一堆窘迫的红云,愤愤然说道:“原来你醒着,干吗偷听我说话?”
“我偷听你说话?”云芳菲瞪着眼,很是无语。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无耻的吗?”慕炫歌振振有词。
“你这小屁孩,不打招呼自己跑我房里,还怪我听了你的话?”云芳菲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颠倒黑白,她不坏好意的瞄了瞄慕炫歌头上裹伤的白布,轻笑道:“小朋友,你头上的白帽子很别致啊,我喜欢。”
一句话成功的挑起了慕炫歌心中的委屈和怒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自己明明是好心不让她吃那脏掉的糕点,却挨了平生第一顿打,还换得这小女孩的奚落,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要不是这个女孩,他才不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喂,你干什么?”看到慕炫歌捋起了袖子,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走来,云芳菲的眸中充满了惊恐,唇角却几不可见的弯了起来,火上浇油的叫道:“喂,你别动粗啊,我可是会武功的,万一打伤了你,我可会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