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后日成亲吗,怎么提前一天?”云芳菲心中一跳,忙移步房内,诧异的问道。
“前几天门内有些变故,门主很生气,杀了不少人,飞鹰献计说,明日五月十五月圆之夜,行洞房花烛之事,会去晦气,所以门主采纳了。”流星跟着绝杀的脚步,一并进入房中,抬眼机警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面无表情的说道。
见到绝杀沉痛的眼神,云芳菲心中明白,绝杀的第一步安排失败了,当即恨得牙痒,纤手捏在一起,关节轻响,磨着牙低喃道:“飞鹰,又是飞鹰!他到是对门主忠心耿耿啊!”
“绝杀恭喜媚堂主,可以早一日荣升门主夫人。”绝杀一躬身,施了一礼,笑嘻嘻的说着,同时坐在了云芳菲身旁椅上。
闻言,云芳菲顿时冷脸,扫了他一眼,咬牙低斥道:“绝杀,还不告诉我,你下一步是什么?”
该死的绝杀,到底想做什么,都到这节骨眼了,居然还嬉皮笑脸的,气死她了!低斥完毕,她端起了架子,也大刺刺的坐了下来,扬声笑道:“绝堂主,以后你见了本夫人可记得要改口叫一声义母了。流星,你随便坐,和我说说这几天门内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何以让门主发火?”
“是,夫人。”流星也坐在桌边,沉吟了一下,讲了起来:“是这样的,前几天门门主正在闭关紧要关头,门内追月追风两堂主突然带部下叛乱,杀了几名堂主,又冲到了门主闭关的门前,幸亏门主收功及时,这才避免受伤,不过门主大怒之下将追月追风五马分尸,并处置了涉及此事的一干人等约三四十人,又重新任命了几大堂主和暗防……”
云芳菲静静的听着,暗自感受着当时打斗的激烈情形,一边悄无声息的接过流星递过来的纸团,藏入袖中,一边看着绝杀用手沾了杯中茶水在桌上悄然写的字迹:“明日子时一起动手。”
明日子时动手,那岂不是要在拜堂时动手吗?
俗,太俗了,任何有疑心的人都会怀疑那个时刻!云芳菲皱了皱眉,沾水写道:“子时前一刻。”
“唉,想不到我外出才几天,门内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也难怪门主发怒了。”云芳菲轻叹一声,三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
“夫人早些歇息,流星要带人将将夫人的嫁妆运送上山,还要连夜布置新房呢,就此告辞。”流星说完,起身离去。
听着外面隐约的人声逐渐远去,小院又恢复了初始的宁静,云芳菲正要开口赶绝杀离开,绝杀却起身色迷迷的凑了过来,双掌快速而准确的抓住了她刚要抗拒的手,挤眉弄眼说道:“义母,夜深了,长夜漫漫,让孩儿服侍你就寝吧。”
“你有空在这里欺负我,还不如想想明天万一再失败,我们该怎么办?”云芳菲抬脚狠狠踹向他的小腿,想起门主狠厉毒辣的手段,阵阵寒意禁不住的从脊背升起,“我可不想被五马分尸。”
闻言,绝杀浑身一僵,似乎深有同感,生生受了云芳菲一记猛踢,差点站立不住,忙松开了双手,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门口,神情有些凝重,低头想了片刻,丢下一句话,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活似火烧屁股般急切。
“放心,我会让你活着。”
短短几个字,说的很平淡,但也很用力,让云芳菲深信他能做到这一点,但不知为何,她却品出了这句话中,似乎也带着一股淡淡的挣扎,就像用尽他所有力气才能说出来一样。
歪着头,看着已上中天的明月,云芳菲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他最后的杀招到底是什么,又凭什么能保证让她活下来,还有那句话他为何说得如此艰难。
摇摇头,她掩上了门窗,和衣静静的躺在床上,细数着外面遥遥的更声,她辗转反侧,了无睡衣,那一声声的更鸣,似乎不是敲打着铜锣,而是像一把利刃一下下的扎着她的心尖一般。
黑夜,很快就要过去,白昼,即将来临,距离她成亲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心跳也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几乎不能平顺的呼吸!
“媚儿,该起床梳洗了。”窗外,绝杀的声音低缓的响起,天色还未亮,他竟然就催命似的来催她换上嫁衣了吗?
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彻夜未眠,一直睁着眼熬到了此刻?
此刻的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是层出不尽的后续杀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她?
云芳菲安静的坐在椅上,桌前放了一面大大的铜镜,镜面被擦的一尘不染,映着明亮的烛光,可以清晰的看到绝杀亲自为她细点妆颜。
只可惜,明烛再亮,铜镜再清,也照不见他半点的神情,他的脸庞被上下纷飞忙碌一团的宽大袖子所隔开,那身张扬的红衣,曾刺的她睁不开眼,如今却和她一身似火的嫁衣交缠在一起,是那般的相衬,却刺得她的心微微泛痛。
到底是婚前的恐惧,还是对生死的茫然,竟然让她在此刻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她咧了咧嘴,看着镜中如花的娇颜,拿起了桌上的梳子,却在下一刻被一只轻颤的大掌按了下去,耳边炙热的传来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别动,我来。”
恐慌的芳心,刹那间急跳起来,砰砰砰,震得她双耳发聩,让她的思绪在这一刻纷乱起来。
他的手,可是在为她发颤?他掌心那灼人的温度,可是为她而热?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疯吧,狂吧,一起疯狂吧!
此念一出,云芳菲的心中忽然窜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同样颤抖着,她伸出了双手,将那只大掌牢牢的包裹其中,抬头,凝眸,她灼灼的盯着他有些躲闪的双眸,鼓足了勇气,她冲口而出:“绝杀,我们私奔吧?”
此言一出,云芳菲自知失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尖,很明显,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再往前,就是两条路,败则死无葬身之地,胜则取而代之,荣升新门主,大权在握,享受着多年来邪门搜刮的数之不尽的金钱,人脉,美女,甚至再发展下去,也许势力堪与一国抗衡。
是男人,都会忍受不住这个诱惑,更何况忍气吞声暗自筹谋了这几年的绝杀?
更何况,邪门中人都被门主赐服了万蚀骨之药,那药毒性非凡,平时不会发作,只是一年之后倘若未服解药的话,必将痒痛难忍,全身溃烂,足足折磨三天三夜而亡。
她曾亲眼所见一人没有按时完成门主交代的任务,遭受了蚀骨之痛,那三天三夜,邪门内外的天空都被一声声惨不忍睹的惨叫声淹没,三天后,那人终于气绝身亡,尸体被门内上下所有人一一观睹,她看过之后吐了整整三天,一年再未食肉。
那简直已经不能再叫尸体了,从头到四肢,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均被那人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给抓扯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只差比前世博物馆中展览的骨骸也多不出几两肉来!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而已,但她绝不想如此死法降临在她的身上,包括绝杀也不会希望这样吧。
没有解药,她的说法,只会是空谈!
静!
室内霎时一片静谧,静到了极点,只有两人砰砰的激烈心跳声和双手间那突然变得灼热的温度,在不断迷惑着云芳菲的心绪。
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吧,否则他掌心的温度何以如此沸腾?
狂跳的芳心,暗暗期许着,也许他会放弃那一切看似唾手可得,其实却要以命相搏的诱惑吧,只是微晃的烛火突然间发出的噼啪之声,惊醒了沉默中的二人,绝杀缓缓的抽出了手掌,缓慢而平稳的拿起了桌上的梳子,轻轻的举至她如瀑披散的青丝,细致而轻巧的梳理着。
看着镜中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的男子,面无表情的为她梳理最后的仪容,云芳菲勾起了唇,瞄了瞄镜中拿着梳子的手背凸出根根青筋,无声笑了起来,笑的妖娆而讽刺。
这就是男人的真心,可以表现在你的眼前,但却少的连一句安慰的承诺都不敢!
金凤展翅,啪嗒一声,扣在合欢髻上,云芳菲的心也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响,扣上了暗门,纤手轻抚娇颜,双眸凝视镜中,看着里面的男子摆正了她的脸,静静瞧着,那修长如玉的长指,自斜飞入云的柳眉上轻轻滑下,顺着挺翘的鼻梁,落在了嫣红的唇瓣上,低低叹道:“真美!我都舍不得替你蒙上盖头了。”
云芳菲咬了咬唇,沉默不语,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就像两人身上的红,明明那么相近,却看起来极具嘲讽。
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揉着她印出齿印的唇,男子恢复了以往的邪肆放荡,轻笑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某人要我带她私奔,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