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之时,就已经想到此招,原本想赖到飞鹰或者门主其他的心腹头上,借机除去门主的左膀右臂,所以特意取了寻常白布将此药丸裹了整整一夜,那布料上早已浸染了此药的味道……
门主举起了手,凑至鼻间略微一闻,随即将之抛在地上,锐利的视线在绝杀和前方流星的尸身上来回徘徊,脸色阴晴不定,“这等大事,你为何此时才报?”
“奴家刚见门主,就被吩咐去验身以证明清白,再一出现又让解释试探一事,奴家哪还来得及说呀。”云芳菲满脸羞涩,垂下了头,娇唇轻启,“刚刚你那般急色,奴家还不是记得先提醒你嘛。”
“恩,这倒也是。”门主闻言,看向这个昔日有着毒辣的蛇蝎美人的目光中,丝丝疑虑悄然消退了大半。
女人再阴再毒再狠又如何,也终究抵不过要嫁人生子的命运,而嫁人之后的女人,再厉害又能对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怎样呢?
哼,一夜夫妻百日恩,三日夫妻过上瘾,说的可不正是这天下的女嘛!(汗,花雨随口编的顺口溜,亲们不许说花雨那个那个耍流氓和歧视女人哈)
只要给她足够的权利,财富,和人人羡慕的虚荣,女人还不都是一样,再不甘再不服,最终也会变得心甘情愿起来,就像昔日自己曾拥有过的那些女人们一样,任她高官千金商贾闺秀还是那百姓家的野花,不管先前愿不愿意,到了最后还不都是争先恐后挖空心思的想要求得他的垂怜和宠幸吗?
只是,女人易收服,男人却难折腰。男儿只要有雄心壮志,只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那么便他如同那天际翱翔的苍鹰一般难以降服,更何论其的忠心能有多少?
想到此处,门主的视线转眼间又危险的落在了长身玉立的绝杀身上,流连不去。
绝杀对此似乎是恍若未见,深邃的眸直直的落在对面一黑衣人的脸前,久久不曾移开,倏地,他突然动了,身法快似闪电猛劈,瞬间掠到了那人面前,微笑着轻拍那人的肩头,出口的话却令人费解:“老兄,你妈最近好吗?”
闻言,云芳菲忍俊不住,差点失声笑了出来,这个绝杀,居然拿昔日她问候他的话又去问候别人,只是笑着笑着,她突然笑不出来了,美目圆睁,死死的盯着绝杀面前的男子,娇颜渐现沉凝。
被问候之人显然有些紧张,也有些莫名,不过还是低低出声答道:“还好还……”
话没说完,绝杀拍向他肩膀的手突然在空中一个急转,嗤的一下,揭开了那人脸上带的人皮面具,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庞随即展现在众人眼中,那双短暂呆滞的眼眸再也不复从前的清澈如溪,一瞬间变幻出震惊的不信和慌张,随即镇定下来,淡然出口质问:“绝杀,明明是你找我共同对付邪门,为何又要出卖我?”
一句话,将一顶叛门的帽子死死的扣在了绝杀的头上,四周众人的眼皮均跳了一跳,各种视线投向了绝杀,心中暗自猜测,到底是绝杀叛门,还是这人嫁祸呢,这真是个难解之谜,事实真相如何,也许也只有这二人心知肚明了。
绝杀的手一扬,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山巅的风吹得飘飘扬扬,如春风抚下了柳絮,如秋风横扫的落叶,晃晃悠悠的荡向了远方。
绝杀垂手低头,脸现愧疚的说道:“义父,此人乃媚杀堂主这几个月在外界的相好,孩儿见他暗中联络各方江湖好手要对付我们,想抢回媚堂主,孩儿怕祸及我邪门,只得抢在他联络帮手前将之诱了进来,但因此事牵扯……义母,孩儿不敢妄自做主,还请义父示下。”
绝杀的话一出口,四周人潮渐涌,将白飞羽团团围在中间,纷纷抽出袖中暗藏的兵刃,剑指一方,只待门主一声令下,就要将其斩杀当场。
山风忽地大了起来,渐渐尖锐的呼啸声席卷着春末林间的枝叶,发出阵阵哗啦的响声,为这本是喜庆却暗藏杀机的婚堂平增几分肃杀之意。
云芳菲眼角微潮,呆呆的看着逐渐平静下来握拳待动的白飞羽,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恼恨,本已冰封的心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敲打的破碎一地,彻底雪藏的心扉悄然涌上一股巨大的热流,满地的碎冰被这股来势汹涌的热流,急速的完全的融化为一道道温暖的甘甜,滋润着整个心室。
绝杀这人,是一个凡事只求结果,从不管过程的人。这一点,她早已明了,既然他可以出卖她一次,那么此刻出卖白飞羽也很正常,他的所言所行,也已经再也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波动。
所以这一刻,绝杀的身影在云芳菲眼中显得那样的模糊,也许是视而不见吧,总之她的视线中只有一双清澈如溪,透出浓浓关切的眸子。
此情此景下的这一刻,云芳菲仿佛听到心中有声音在字字哽咽:这个白痴,居然为了她而身涉险境,这份深情厚谊,要让她如何偿还的清?
人生在世,得一如此知己,死而无憾!
而他白飞羽,就是她云芳菲今生今世的知己!
真的只是知己吗,她不知道,也说不清,只是清楚的明白了,从此之后,心中真正驻进了这个男人的影子!
门主静静的看着云芳菲面色剧变,淡漠的眸光一点点幽暗起来,薄唇冷冷的吐出两字:“拿下!”
“且慢!”清脆的娇声急响,云芳菲抬头直视着门主,淡淡说道:“这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对我几番照顾,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怎么不请我朋友吃几杯喜酒,反倒动刀动枪的?”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已经决定了,今日无论如何要护着这个对她用情之深的男子,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对她好,她会百倍回报,但你对她坏,她也会同样还以颜色,真把她惹毛了,那就等着接受她拼命的雷霆之怒吧,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会将你彻底的封在心门之外,比如……绝杀!
她可以忍受他对自己的利用和出卖,但她绝不能容忍他对自己朋友也利用和出卖!
“绝儿说了,他意图对付本门。”门主低头俯视着她,微眯的双眸隐隐透出一抹冷意。
“你信他,不信我?”云芳菲被那股子冷意给看的有些周身发寒,但仍旧勉强自己对上他的目光,缓缓说道:“如果我说,绝堂主才是真正的心存叛门之心,你会不会相信?”
“不会。”门主忽然笑了起来,轻点了一下云芳菲的鼻尖,顺手捞起她白嫩的手放入掌心细细把玩着,“我这位置迟早都是他的,他为何要背叛我?本座知道,你生气他对付你朋友,所以……”
他口中说着,眼却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神情似委屈又似恼恨的绝杀,若有所思,他真的会在这个时候背叛我吗,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绝杀的来历没有谁能比他更一清二楚,绝杀往昔的隐忍和刻苦,他也都看在眼中,对于此人的忠心,他从来没有真的完全相信过,也可以说今生他是不可能再完全的信任任何一个人了。
但要因此说,此刻的绝杀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自己,他倒有些不信,因为他知道,绝杀此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更知道,绝杀最大的仇人,绝不是自己!
所以,绝杀即便要背叛邪门,也肯定会在他完成了心头所愿之后,才会选择叛门,而绝不可能是现在。
而且前几日门内的叛乱,自己已经血腥镇压下去,今日也给了绝杀足够的警告,单从绝杀刚刚的表现,令他已很是满意,所以对于云芳菲的话,他倒是宁愿相信,那是一个女人纯粹的小心眼罢了。
“那是从前,如今情形可是不一样了。”云芳菲不等门主说完,勾唇一笑,眸光闪动,认真的看着门主,粉面含春,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从前门主没有成亲,没有子嗣,所以绝堂主的地位绝不会动摇,而如今你我成亲,说不定一个月以后,奴家肚皮争气……”
云芳菲顿了一顿,眼神有意无意飘过暗自咬牙的绝杀,一缕深意自轻挑的眼皮中一闪而过,她的声音似是从远处被风荡来,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劲道,但出口的话无疑却仿佛一根无形细刺,深深扎入了门主的心中,“到那时,绝堂主还会不会认为门主你会舍弃亲子,而将一手打下的基业还送给他吧?”
绝杀……绝杀,如若你能看懂我的暗示,我们联手演一处好戏,那么今日出卖我,出卖小白的事,我不会再与你计较!
此话一出,门主心中果然咯噔一下,抚着掌心那双白嫩小手的大掌也不自禁的攥了起来,一双阴鸷的眼眸静静的眺望着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山水水,深褐色的瞳眸中渐渐流转着浅浅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