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这么干!
白母转念之间,就替儿子拿定了主意,得意洋洋的迈着碎花步,带领身后众多丫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直扑静园而去。
静园中,此刻的云芳菲正郁闷的想要发狂,昨夜误伤了白飞羽,她一夜难眠,到了天明,好不容易刚刚入梦,却被丫头叫醒,说是白父派了大夫为她号脉。
乍听之下,她怒气勃发,这白家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不就是在你家小住了两天,至于找人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病毒嘛,后来经过小丫头柔意解释,这才知道,原来昨夜白飞羽闹了太大动静,白父怕惊吓了她,所以大清早就派人来问诊,她心中这才舒坦了一些,对那白父也生起一丝好感来。
瞧瞧,这白震天为人真不错,还很细心,连这点细微的小事都能注意到,怪不得能当上传承千年的世家族长。
只是,自己的身子有那么娇贵吗,犯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吗,不就一点她制造出来的麻烦嘛,要真把自己给惊吓住了,她这杀手也白当了那么多年,早就死了不止几百几千次了!
可是,这毕竟是白震天的一份心意,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还是看着白飞羽的面子给她的照顾,她也总不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对吧。
于是乎,云芳菲同学就懒懒的靠在床头,隔着层层窗幔,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任那大夫按了片刻,又按了片刻,然后就听到大夫猛烈的抽气声和喃喃的低语声,好像是在说什么,果然……喜脉……
再然后,那大夫就抱着药箱飞快的离开了房间,就连这两日来伺候她的小丫头翠莲看向她的眼神也怪怪的,恭敬中带着抹喜意,又似乎带着点隐隐的敌意,搞的她一头雾水,甚是头大!
等到她彻头彻尾想明白的时候,心有疑虑的颤抖着将左手按上了自己那右手那纤弱的手腕,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一道道惊天霹雷直接从她头顶炸响开来,直将她给炸的外焦里嫩,满面黑霜,五内俱焚,
再然后,随着哎呀的一声大叫之后,她重重的躺回了床上,双眼发直,满脑空白!
该死的,就那一夜,她竟然就中奖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打乱了她所有的心神,整整一个上午,她再也无力起身,就那么懒懒的躺着,独自慢慢地消化着个令她很震惊很无语的消息。
她不排斥孩子,相反的还很喜欢,前世的她,就曾经日也盼夜也盼的盼了一年,也没有盼到那条小生命,还相反的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如今,她异世重生,历尽苦难,终于脱得一身自由,再还没有想好日后何去何从的时候,这条小生命就这样横空出世了,直接推翻了她早就设定好的那种纵横江湖的快意生活。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套了!
怪不得白震天会大清早就派人来给她问诊,肯定是白飞羽那个烂人透的气,否则以白震天一个大老爷们,又怎会想到这一层?
完了完了,如今这一确诊,万一白家跟她抢孩子咋办?
她纵然武功超群,但白家能在这东楚立足千年而屹然不倒,那份底蕴也深厚着呢,肯定不是吃素的主,她只凭双手双脚,又怎争得过人家一个千年积累下来的大家族?
要不,就趁现在他们不防备,偷偷溜走,然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抚养宝宝长大成人?
想到这里,云芳菲腾地坐了起来,利落的收拾着随身衣物,但刚摸到那件白飞羽买给她的月白长衫,眼前就浮现出了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眸似乎带着丝丝疼痛望着她,她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又缓缓坐到床上,摇头叹息。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剥夺孩子的父爱,更何况,白飞羽对她,没有半点亏欠,如果她现在不告而别的逃走,将来,万一她的孩子追问父亲的时候,她总不能说,乖孩子,你娘不爱你父亲,所以不要他了……
这天下哪有这号不负责的娘亲?既然不爱,又何必制造出一个生命来?
若孩子再如此问她,只怕她浑身长满了嘴,都解释不清。
就在这反复的愣神中,白母带着身边的四大丫头,五个奴仆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然后命下人们全部侍候在门外,自己昂首阔步的走入房内,第一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云小姐,飞羽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云芳菲呆楞一下,旋即从白母那暗沉的气色上就瞧出了她对自己强烈的不满,顿时也勾起了心底的火气,生硬的说道:“我打的。”
白母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丫头也太放肆了吧,站在我的地盘上,打了我儿子,你还一副神色坦然,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是太可恶了。
不过白母毕竟也是经过这悠久世家熏陶出来的人物,绝非冲动鲁莽之人,当下她就强自压下心口熊熊燃烧的怒火,冷冷的又问,“不知你们相识以来,我儿子对云小姐如何?”
“很好。”
“那云小姐住进白府以后,我白府对小姐可是招待不周?”
“没有,很好。”
“既然很好,那你为何恩将仇报,重手打伤我儿子?”白母声色俱厉,终于发作。
“这事,白夫人可以去问问你白府的下人都做了什么,也可以问问你的儿子,为何挨了打,也不找我来要公道。白夫人这么问,是信不过你白家的人,还是更相信我一个区区外人的呢?”云芳菲眉梢一挑,毫不畏惧的回视着那泛着寒芒的美眸,冰刀寒剑一相撞,顿时激起火花四溅。
四两拨千斤,反客为主,指桑骂槐,这些伎俩,在前世商场上,云芳菲早已使用的炉火纯青,如今对待同是豪门世家的女人来,自然是轻松无比,手到擒来。
白母在来此的路上,自然曾找下人询问过此事,知道是自家下人理亏,但想着这次来找云芳菲是震慑的,更何况又是在自己家中,云芳菲即便再强悍,可只要她想嫁入白家,肯定不会回嘴,反而会多言解释自己的委屈,所以对下人犯下的错事,并没觉得自己理亏。
哪想到云芳菲态度强硬,非但未替自己解释申辩半句,也没有当面指出下人的过错,既保全了白府的颜面,更是三言两句就将问题软软的抛给了自己,还暗带嘲讽堵的自己哑口无言,单单这一手一箭四雕,就玩得极其漂亮,让白母心中虽然微怒,但也不得不暗自称赞一句,好厉害的姑娘:不卑不亢,不急不躁,聪慧机敏。
见白母语塞,云芳菲笑了笑,也不再紧逼,走到桌前,拿起丫头之前泡好的新茶,倒了一杯,放在白母面前,淡笑道:“白夫人,请喝茶。”
她可不信,白夫人怒发冲冠而来,仅仅是为了自己打伤她儿子而讨个说法。
白母顺势接过,小品一口,一双美眸滴溜溜的瞧着从容淡然而坐的云芳菲,上下不住打量着,越看心中越是欣赏,这女子明知自己还有话要说,却偏偏不主动询问,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定力非凡,不愧是儿子看中的媳妇。
不过,那也得杀杀她的锐气才行,否则将来过了门,儿子岂不是要被她压得死死的?
一杯清茶,品了足足一刻钟,才品了半许,到底是品茶还是品人,两人心知肚明,不过白母总算是将茶盏放下,轻咳了一下,敛起脸上神情,眸子又锐利起来,盯着云芳菲的眼睛,单刀直入:“云小姐,觉得我家飞羽怎样?”
“呃?”云芳菲不妨这白府的当家主母会如此直接,错愕了一下,旋即浅浅而笑:“不错,温润雅致,谦谦君子,是个好人。”
“既然如此好,为何我听飞羽说,你不愿嫁他,难道以我白家的家世,还配不上你吗?”白母声色俱厉,眼似飞刀,直直射向对方。
“他好,我就一定要嫁他吗?”云芳菲闻言,顿时满头黑线,瞥了一眼那迎面飞来的利眸,冷笑道:“还是白夫人以为,凭仗这家底雄厚,势力超然,就可以换来一切?”
“难道不是吗?”白母冷哼一声,抬头挺胸,一张精致的脸庞上全是自信的神采,“这世间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只要你足够强,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白夫人说的很对!”云芳菲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抬眸凝望着浅蓝的天空。
此刻,日已偏西,却依旧迸射出白灼的光芒,将大地烤得焦灼,但身处白府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热意,反而像置身深山绿林之中的那股沁凉,在白府中最为偏僻的一个静园,都能如此享受,可见白府的财力底蕴有多么的雄厚。
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的确如白夫人所说,一切都充满了现实,残酷,强者的确为尊,弱者的确就会如烂泥一般被人踩在脚下。”看着天际那一抹捉摸不定的流云,随着微弱的风,四处飘移,云芳菲慢吞吞的说道,“但在我云芳菲的眼中,这世间,钱权可以买到一切,但唯独买不到人间真挚的情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