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们的示好,云芳菲是照单全收,一视同仁,但回应也均是淡淡的,对每个人都是如此,更是装作不懂她们的来意,每日懒懒的坐在庭院中,沐浴在七月初的夕阳下,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斗嘴,变着花样讨自己的好,她要么就是装困假寐,要么就是回以一笑,并不理会。
如此过去七八天,这些得不到一句回应的表妹们终于耐心告罄,第二日统统再没来了,云芳菲和白飞羽终于得到了清净。
这天傍晚,白飞羽伴着云芳菲在园中漫步,他顺手掐下墙角一朵盛开的花朵,别在了云芳菲黑亮柔顺的云鬓中,他轻轻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笑道:“真美。”
“长在那里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掐下来,一会就蔫了。”云芳菲白了他一眼,这男人自从成亲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像从蜜罐里出生一样,甜言蜜语时时都有,无时无刻不在哄她开心。
“这花叫朝开暮落花,即便现在不掐,晚上也会凋谢了,还不如用来陪衬一下我妻子的美丽。”白飞羽含笑搂住了她,沿着爬满了藤蔓的长廊,慢慢前行,轻叹着说道:“今天总算没人来打扰我们了,说来也奇怪,你说她们是怎么了,说来一起来,说不来,一个人影都不见,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自然是想嫁给某人,来探探风,联络一下感情罢了。”云芳菲淡淡一笑,混不在意。
白飞羽闻言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招手叫来几个小丫头,对云芳菲说道:“菲儿你先歇会,我去娘那里看看就回来。”
说完,他健步如飞,直奔白母所在的清香居,推开了院门,穿过长长的庭院,对着刚要张口的小丫头摆了摆手,自己走入了寝房,一进门便听到娘亲那不满的声音在叫:“要说你去说,这飞羽和菲儿刚成亲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急着要给飞羽纳妾,这事我可说不出口!”
“儿媳这不是有了身孕了嘛,又不能服侍飞羽,飞羽又是新婚燕尔的,总不能让他一直憋着,万一憋坏了怎么办?”白震天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哼,你就不会换个理由,这狗屁理由早在十几年前我有身孕的时候你就用过了!”白母的声音尖了起来,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似乎压抑了许久,“我就没听说过,你们男人忍一忍,就能憋坏了?”
“哎,好好的,你提从前做什么?”白震天似乎来了怒气,声音也高了起来,夹杂着一丝冷意。
“你凶什么凶?我们身为女人容易嘛,千辛万苦的替你们男人传承香火,怀孕期间的辛苦,有谁知道,天天胸闷恶心,身子沉重酸软,想要得到你怜惜疼爱的时候,你在哪里?”白母的声音中带了哭腔,并伴随着什么沉闷的声音,似乎在捶打这某个没良心的身体,“你说啊,你那会正搂着娇妾开怀畅饮,压根不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失望,呜呜,你还好意思凶我……”
“唉,哭什么哭,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提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哭啊……”白震天的声音软了下去,低声哄道:“我那会不是不得已嘛,娘她一心要我纳妾,你也知道娘的脾气,我能说不吗?”
“哼,什么事都拿娘来当借口,娘逼着你纳妾,也逼着你和她亲热了?你自己想要,就不要说什么理由!”白母的哭声渐渐小了许多,顿了一下,又道:“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儿子早说了,这一辈子是不会纳妾的!”
“什么,这臭小子竟敢这么说,他眼中可有我这个爹?我们白家人定单薄,这种香火大事,岂容他来儿戏?”白震天显然被白母这一番话给激怒了,声音如雷般叫嚣着:“他说了不算,我现在就派人叫他过来,让他多纳几房小妾,为我们白家开枝散叶!”
“不用了,爹,儿子已经来了。”白飞羽闻言脸色发青,腾的一下绕过宽大的屏风,走入了内室,双眸如火,生硬的说道:“爹爹刚刚的话,儿子都听到了,儿子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此生绝不纳妾!”
“你说什么?”白震天一把推开怀中的妻子,浓密的眉毛一掀,瞪眼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妾你是纳定了!”
“爹,儿子说了,此生绝不纳妾,您要执意强逼儿子,儿子只好带着菲儿远走他乡!”白飞羽倔强的站在那里,固执的回瞪着父亲。
“你又拿离家出走来威胁我?”白震天见向来温顺懂事的儿子如此,气得弯下了腰,双手捂胸,喘着粗气,低咳了几声,英武的脸上透出一股病态的苍青色,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沧桑和疲惫,冲身旁的妻子说道:“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都说他天资聪颖,温和孝顺,我看他也的确孝顺,只是孝顺的却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刚娶回来的媳妇!”
“老爷,你怎么了,快消消气,飞羽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这才刚成亲不到一月,你就让他纳妾,儿媳面上也不好看啊,想当初你也是成亲了一年多才纳的妾,如今怎么急起来了?”白母一见丈夫气得不轻,差点犯病,急的忙揉着他的胸口,一手轻捶他的背心,柔声劝着。
“爹,你怎么了,别吓我……”白飞羽吓得急忙走到父亲身旁,低声道歉,“都是儿子不好,爹你别生我的气了,只要不逼我纳妾,儿子什么都答应你。”
“飞羽啊,我也知道你和菲儿新婚燕尔,你当爹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吗?”白震天缓过一口气来,被白母扶着靠在了床上,叹息着说道:“这是你祖母的意思,这几天不断有亲戚去探望你祖母,想要亲上加亲,喜上加喜,把他们的女儿或者侄女什么的许你为妾,而你祖母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一天就……她自然是想早日看到儿孙满堂,后代昌盛,这不,今儿早上就把这消息透给了我,让我和你娘从那一大帮亲戚中帮你挑几个性情好长相好的女孩……”
“爹……”白飞羽张了张嘴,正要插话,却被白震天打断,接着说道:“飞羽啊,爹的身体也撑不了几年了,现在有爹帮你管着这一大摊子,你还可以腾出时间来多养几个儿子,等日后完全接手这生意上的事,只怕忙的连歇息的功夫都快没空了,更别说什么延续香火之事了。”
“爹,生意上的事儿子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做,不过飞文天赋极好,爹也该适当的培养他插手一些重要生意吧。”听到老爹的话,白飞羽惭愧的低下了头,想了想,又道:“至于后代嘛,飞文也快到了娶亲的年岁了……”
闻言,白震天抚了抚下颚上那稀疏的胡须,沉吟说道:“飞文嘛,这孩子的天赋的确不错,但他心术不正,性格偏激又孤高,令人琢磨不透,我们白家千年繁荣,可是到了爹的手中,却已经渐渐走了下坡路,若是再被飞文弄出个万一来,爹死后到了地府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爹,飞文他其实挺好……”见父亲误会弟弟,白飞羽急忙替他解释。
“算了,不要再说了,我的儿子,都什么心性,我这当爹的心中比谁都清楚。你心胸宽广,见识超群,又有远见,若能认真一些,定能担负起家族的责任,只是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心底过于善良,对人不愿设防,这是生意之道的大忌,将来你若有举棋不定之事,不妨想想爹这句话,要知道生意场上无父子,各个都是奸诈的主……”白震天提起生意经,那嘴就像一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说到最后,才长叹一声,甚是懊悔的说道:“唉,说来说去,都是爹害了你,你是家中嫡长子,你娘和你祖母对你是百般疼爱顺从,下人们对你也是千依百顺,才养成了你这凡事都温吞和善的性子,若是爹能早一日带你看看这世上的阴暗残酷的一面,如今也断不至于为你这性子犯愁,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你先去吧,纳妾的事,就再缓两天吧,等菲儿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再说吧。”
听着父亲大有垂垂老矣的感慨,白飞羽心情也很是低落,和父母告别之后,闷闷的回到了快意园中,云芳菲见他脸色不佳,心知他因纳妾之事惹来飞烦忧,本不想理会,但见他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悄悄的唉声叹气,便忍不住出口询问。
白飞羽将那天傍晚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一并说了自己对祖母和父亲的身体状况担忧,却又为纳妾之事犯愁,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芳菲听完默然不语,这样的事自古到今,只要成了亲都会发生,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当双方的意见统一还好说,可一旦双方的观点相对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人无疑是最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