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西郊外的宽敞大道上,一阵嘚嘚的骏马疾驰声,惊醒了这方静谧的天空,惊得层云散去,皎洁的月光登时流泻而出,铺满了一地的银白,清凉的夜色中,一人一骑正快马加鞭的望着楚京西门急赶而去,一溜高高的尘土被远远的抛在后面,蔓延在空中,渐渐淡去。
马上之人正是白飞羽,刚刚他回到家中,得知妻子今日一早便出门了,一个丫头下人都没有带,至今未归,让他心中颇为担忧,再三追问之下,白灵才说云芳菲今日可能是解决白府的麻烦去了。
一听到这消息,白飞羽便二话不说,一口气掠到大门外,跳上马便往楚京急急赶去,路上他不断自责,甚至在心中第一次有些责怪起祖母来,这事他们几个大男人都解决不了,她竟然敢让菲儿去解决,她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逼死菲儿吗?
那风侯爷是何等样人,久经沙场,从鲜血和死人堆中爬出的人,岂是好相与的?若是他见了菲儿,一怒之下……
一想到这种他无法接受的后果,白飞羽的脑子就轰的一下,全身燥热,大汗淋漓,一颗心却不断的往下沉,直直跌入了万年冰窖中,摔得粉碎。
菲儿,菲儿,坚持住,我马上就来了,来接你回家……白飞羽心中拼命的叫着,急挥手中马鞭,啪啪啪,清脆的响声一声接一声,不间断的响起,恨不得这马儿能长出一双翅膀来,一下子带他飞到菲儿的身边。
楚京城内,云芳菲打马一路从东城赶到了西城,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总算是出了楚京城,听着身后那关门的嘎嘎声响,以及隐约的打更声,她才长出了一口气,伸袖抹了抹脸上汗珠,轻夹马腹,放慢了速度往家赶去。
反正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也不用再归心似箭的赶路了,倒不如慢悠悠的坐在马背上歇息一会,顺便欣赏一下郊外这清凉的夜色,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往后该怎么办?
虽然眼前风妍妍答应放人,但云芳菲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了,为了快速挽回白家近段时间内的名誉损失,又搞出了个说书的段子,这段子能瞒得过风妍妍,也许瞒不过,但风妍妍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吧,但是万一传到了风侯爷的耳中,这个昔日战场上的杀神定不会轻饶自己,那时又该如何应对呢?
“菲儿?”恍惚间,云芳菲被人狠狠一把搂入怀中,当下条件反射的反掌就要打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急切的在自己头顶响起,“菲儿,真的是你?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飞羽?”云芳菲一看到白飞羽满面焦急逐渐化为劫后余生般夸张的惊喜时,心中顿时明了,白灵定是告诉他了,所以他才如此慌张害怕,心下当时暖暖的,身子往后一靠,懒懒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的嘛。”
看来,白灵这丫头跟她还是不够贴心啊,回头得好好训练一下才行,自己的身边一定得有个靠得住的丫头才行。
“我以为你……”两人共乘一匹马,白飞羽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脖颈中深深的嗅着,闻到那熟悉的清香,心中这才慢慢踏实下来,喉头哽咽着。
“傻瓜,你见我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听着身后胸膛处那剧烈的不规则跳动声,云芳菲抓住了他环在腰间的手,笑着将自己今天的经历简短的说了一边,最后说到以白飞羽为赌注的时候,脸色有些讪讪的,忙加了一句:“对不起啊,飞羽,我知道这样对你有点不大尊重,可是为了大局,我不得不答应她。”
白飞羽闻言沉默无语,眼眶发胀,鼻头发酸,一滴映着银白月光的晶莹自他眼角缓缓滑下,无声的流动着心中那难以言明的感动和愧疚。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输给她的,你可是我一个人的!”见他不语,云芳菲忙又加了一句,却突然间心神一震,脖子上那清清凉凉的液体灼疼了她的心,瞬间就明白了他心中的自责,安抚的笑道:“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日后我若落难,你应该不会丢下我逃跑吧?”
“恩。”咽下满腹的苦涩,白飞羽轻轻哼了一声,双臂更紧用力的搂着她,只想将她完全融入自己体内似的。
有妻如此,此生无憾!
夜已经很深了,两人悄悄的回到快意园中,盘算着将来应付风侯爷的对策,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白家在楚京商铺中被京衙抓走的伙计,一半被放了出来,这些人住了半个月的监牢,虽然个个都瘦了一大圈,但毕竟没受到什么折磨,否则以那些牢头的狠厉无情,只怕进去不到两天就会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也熬不了几天。
这个消息在中午时分传入白老夫人的耳中,白老夫人闻讯大为惊喜,一边为保住了白家在京城的祖业,一边惊奇这孙媳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一天之中就放了人,更是有些纳闷,既然京衙放人了,为何又只放一半的人?
难道说这孙媳妇根本不信自己答应她的事,所以才存了心思,先放一半的人,然后挤兑逼迫她这个老太婆当众承诺不再逼飞羽纳妾,她才放心吗?
哼,若是这样的话,这孙媳妇未免也太不把她老人家给放在眼里了!想当初她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这孙媳妇还没出生呢,凭什么如此不尊老?
想到这里,白老夫人那张刻着欢喜的老脸又渐渐的阴了下来,眼中不断闪烁着暗芒,看得过来报告好消息的白震天一头雾水,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娘,这是好事,你怎么不开心?”
白老夫人对儿子毫不隐瞒的将孙媳妇很有可能如此对白家耍心机的事给说了出来,白震天满脸震惊,这才得知原来这个天大的麻烦竟然是儿媳妇给解决的,怪不得早上看到那些被放出的店伙计们还有些纳闷呢,自从那天去见了风侯爷之后,知道和解无望,他早就做好了撤出楚京的打算,并且已经在暗中派人着手撤离的准备。
原来,儿媳妇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和风侯爷说的,有没有受什么委屈,看来等会得好好问问才是。
“娘,菲儿刚为我们白家立了功,您别这样寒了她的心。再说了,我看她也不像是这样的人,你别误会她了。”想到这里,白震天忽然想起一事,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的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上午儿子听人说起,城内几家客栈中都有说书的在讲什么二女争夫的故事,说的就是风妍妍和菲儿,为了争夺飞羽,五日后在青山坡对决,我想今天先放的一半店伙计,是不是由此而来?”
“你说什么?”白老夫人闻言,一张脸沉到了极点,这孙媳妇到底在做什么,命人大肆宣扬这些丑事,她想毁了白家千年来的清誉吗?
白震天见母亲脸色不好,忙详细说了一下那故事的内容,白老夫人见故事中并没有丝毫诋毁白家的意思,反而还处处夸飞羽好,那脸色这才缓和起来,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她算听明白了,孙媳妇玩的这一招高啊,夸飞羽不就等于夸白家嘛,通过说书先生夸出来,那等于向全天下人夸白家,绝对能快速而持久的挽回白家所损失的声誉!
白老夫人慢慢回想了一下那日婚堂上出来闹场子的风妍妍,言行举止大胆,毫无女儿家的羞涩含蓄之美,但她既然能一个人来闹场子,自然不怕风侯爷责怪,看来风侯爷对这个女儿是极为的宠爱啊。
原来菲儿打的是风妍妍的主意啊,怪不得能见效这么快呢。
不过也是,那风侯爷说话油盐不进,也只有从风妍妍的身上才能下手了,但飞羽和震天都是一个大男人家的,又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侯爷的千金谈事呢,而她一个老婆子总不能低声下气的去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赔罪求情吧,也的确只有菲儿去找风妍妍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来,那风妍妍对飞羽还是有心的啊,否则又怎会在五日后上演二女争夫的戏呢?那风妍妍自幼便跟着风侯爷练武,功夫必定不浅,这菲儿能打的过人家吗?
万一要是输了,难道菲儿真的会把飞羽让给风妍妍吗?
不行!这么出色的儿媳妇,那个粗俗的风妍妍哪能比得上呢?
更何况,菲儿肚子里还有了飞羽的骨肉,又怎么会真的立刻呢?
难道是二女共侍一夫?
白老夫人的眼光闪了几闪,脸色有些凝重,老花的双目定定的看着门外那一株老树,望了许久,眼中渐渐坚定起来。
若是二女和平共处的话,倒也不错,虽然风妍妍品行不怎样,但毕竟有风侯爷撑腰,往后白家的生意可谓是在世家中稳站鳌头了,再也不用担心震天撑着带病的身子还在费心打理生意,也不用担心飞羽的性子太过温软,不能震慑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