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像以往那样说话?我受不了了。”
她狡黠地笑笑:“受不了?”叫声愈加地的发娇。若在两年前,我或许抵抗不住,可如今我是谁呀,什么打击都是小菜一碟,何况她这小丫头?所以我索性任她发挥,置之不理。
这丫头大概自己受不了不自己的做作,叫了一会便没了底气,原形毕露地变了脸:“骗小孩子的吧,哪会有人摔一下就能奇变?我又不傻,才不会上你当!”
我眼珠一转:“当然,什么也瞒不过何五小姐的。”
她得意地一笑:“那是自然。”随即又凑过来,“说说,你遇到的神人是谁,能不能介绍我认识的?”
“你认识他干嘛?”我假装不解地看着她。
“当然是拜师啦!”她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身上附了一个鬼魂你信不信?”我压低了声音。
紫雪的小脸顿时煞白,身子快速往被子里一钻,只露出一双眼睛咕噜噜的乱转:“真的假的?”
我哈哈笑道:“当然假的。”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将原本半藏在被子里的脸露了出来,顺手又打了我一下:“讨厌,干嘛吓唬人家?你明知道我最怕鬼了还这样说!”
“你不怕我还不说了呢!”我回道。因为笑声太大,惊醒了外面的丫头们。
“小姐们怎么还不睡呢?”紫雪的丫头千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进来。
“什么时候啦?”紫雪轻声问。
“二更都敲过半天了。”千萍的睡意愈浓,上来帮我们整理着被子。可紫雪委实没有睡意,扯着千萍要吃的。千萍又好气又好笑:“这都几点了,姑娘还惦记着吃的。”
我扯了一下紫雪:“睡吧,雪儿,太太不是说明日来查你的书么?”
一提何太太,紫雪立时没了劲头。因何太太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常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所以对女儿的学业抓得十分紧。紫雪贪玩,书念得不好,一听查书就头痛。
我暗自吐了口气,早该将杀手锏拿出来。我才不会告诉紫雪,晚饭后何太太已派丫头来说过,因为她明天事多,紫雪的书就不查了。
紫雪睡了,我却睡不着。我不敢告诉她,我可能就是她所害怕的鬼魂,因为我在摔了一跤的那天好像就已经死了。
我记得那天我在门坎上绊倒,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面前站了两个俊郎的男人,一个穿白、一个穿黑。我很生气,这两人怎么可以不经通报就跑到人家家里来,而且还进入内堂?我正想开口,那个穿白衣的男人已先我开了口:“老黑,是这丫头吧?”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看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可不就是她么,小模样倒还过得去,就是命运不济。”
这两人来到我家对我评头论足,还当我不存在,气死我了,从来没人敢这样蔑视我。我娇叱一声:“你们是何人?信不信我让人拿板子打你们一顿,然后报官?”我本来是想怒骂他们一顿,可不知为什么,我明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吟。
我的怒火不仅没让他们害怕,反而令他们相视而笑:“这丫头怪有意思的,见了咱们居然不害怕,还想拿我们报官,这世间的官又能拿你我如何?”
白衣人忽地甩出条锁链要向我脖子上套,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竟是官府之人,可我虽有过打骂丫头下人的行径,偶尔不满时还在心中骂过我爹是老古董、假斯文,但怎样也没到要被捉起来的地步吧?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这时我发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为什么地上还有一个我?而我的两个丫头扶琴和盼夏正趴在我身边,似乎是在大喊大叫,脸上还有泪痕,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一会儿,爹跑了出来,站在我身边吹胡子瞪眼地着急,又是指手又是划脚,全没了往日伪装的文人气度;下人越聚越多,来来往往却无一丝声响;我娘也被人从佛堂掺来了,可能走得太急,手中的佛珠都没来得及放下,脸上更是煞白。
此时,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看看站在面前一黑一白的两个家伙,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顿时心中没了底气,话也说得结结巴巴:“难道你们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而我竟已经死了?”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很疼,恐惧加疼痛,我想哭。
白衣人笑了,向黑衣人道:“这丫头还真是可爱。你没事就爱自己掐自己玩吗?”后一句他是在打趣着我,可我哪儿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我哭丧着脸:“你们真是黑白无常?”
“当然是了。”黑衣人得意洋洋。
这肯定的回答令人心惊胆战。
老天啊,原来书本和传说都是骗人的,我上当了,要不然我早已转身逃开,哪还会傻乎乎地跳出来挑衅他们?再不济我也会软语相求,请他们关照我一点。可如今这样,不要谈关照,他们不给我小鞋穿就好的了。
我可怜巴巴的:“可是,你们不是应该长得很丑很怕人的吗?为什么反而这样帅?”我的泪水狂奔而出,心想虽然我刚才对他们出言不逊,但如此梨花带雨的柔弱样,总会引起他们一丝丝的同情心吧?对自己的容貌我向来是很有信心的,也曾经在我娘的指导下对着镜子练习过一颦一笑。
可惜我的这一番表演全白废了,两个鬼差正沉浸在我刚刚无意说出的话中,喜得不能自拔:“我们真的很帅?”互相打量一眼,异口同声地问:“是我帅还是他帅?”
我一愣,竟忘记去擦还挂在眼角的泪水,鬼差也虚荣?刚要开口回答,转念一想,说谁帅另一个必得生气,得罪谁都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说。想到这里,我顾不得满脸泪水,连忙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却不吱声。
两人见我不说话,都笑了。白衣人道:“小姑娘,我就知道你的眼光好,一定是认为我帅的。其实你也看出来了,玉树临风这个词就是为我造的。你放心,以后白大叔关照你。不用担心老黑,他习惯了,抗打击的能力早练出来啦。”一边说,一边拿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大有只要我说他帅就会保护我一辈子的架式。而一旁黑衣人的眼中已快要喷出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