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没在?就紫娟一个人在太太院子里?”赵姨娘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问小鹊儿。
小鹊儿点了点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潇湘馆送信去。”赵姨娘急忙下地扶了小鹊儿去给黛玉送信。
“紫娟,倒杯茶来。”黛玉睡一觉醒来感觉口干。
“姑娘还是喝水吧,太医说了晚上不让给姑娘茶喝,怕姑娘失眠。”雪雁倒一杯开水送了进来。
“雪雁怎么是你,紫娟呢?”雪雁晚上睡觉是雷打不动,所以总是紫娟睡在黛玉外间,今天雪雁见紫娟被听走一直没敢睡。
“才二太太打发人叫紫娟过去回话,那时姑娘刚睡下,没敢惊动姑娘。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雪雁不满地唠叨着。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时辰去的?这么晚了哪个婆子跟着的?”黛玉急忙坐了起,雪雁赶紧拿了件外衣给黛玉披上。
“去了有一个时辰了,玉钏说二太太不让带人,只叫紫娟一个人去,按理也应该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我瞧瞧去吧。”雪雁看黛玉脸色不好,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林姑娘开门,我是赵姨娘。”屋里黛玉、雪雁正说着,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叫门。
“姑娘,听声音好像是赵姨娘,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雪雁心里奇怪。
“别说了,快去开门,把姨娘请进来。”黛玉急忙扶了雪雁披衣服下床。
“林姑娘这么晚打扰你,对不住了。”赵姨娘虽说有时候办事没轻没重的,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府里人都说林姑娘清高傲慢,可这府里上上下下也就林姑娘拿自己和环儿当个人看,环儿现认识几个字不都是人家林姑娘教的吗!做人得有良心。
“姨娘别说这样的话,只是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黛玉把赵姨娘让进屋里。“雪雁给姨娘上茶。”
“雪姑娘快别忙了,怎么没见紫娟姑娘呢?”赵姨娘没有亲眼看见紫娟挨打,也不敢冒失。
“二舅母叫紫娟去回话,到还在还没回来,这不正想打发雪雁去迎迎呢!”黛玉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哎哟,那还真是紫娟姑娘,林姑娘你快过去看看吧,晚了怕那紫娟姑娘没命了。”赵姨娘急得站起来直跺脚,也顾不得黛玉能不能承受了……
“姨娘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在那跺脚,快点说说清楚。”雪雁也急了。
赵姨娘稳了稳神,方把小鹊儿看到的和黛玉学了回,黛玉不待听完就一下软在座位起不来了。
“雪雁,还快扶你家姑娘床上休息,我回去想想办法。”赵姨娘能有什么办法呢?可她还是急忙扶了小鹊儿回去。
“雪雁,快把春纤叫起来扶我去救紫娟,晚了紫娟怕是……”黛玉泣不成声,慌忙往外走。黛玉虽然不知道王夫人为什么打紫娟,可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紫娟与自己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怎能见死不救。
雪雁给帮黛玉找了件厚衣服穿上,又吩咐婆子赶紧备轿。趁着月色婆子们抬着轿,雪雁和春纤跟着,主仆一行人急急地出了潇湘馆,直奔荣禧堂。
“我的姨奶奶您去哪儿了,老爷来半天了。”赵姨娘院子里的张婆子一见赵姨娘回来急忙开门说道。
“老爷来了,来了多少时候了?”赵姨娘心里正不知如何是好?
“您刚走,老爷就来了,这会子正等着您呢。”张婆子回答道。
“老爷,您来也不也提前打发个人说一声。”赵姨娘一见贾政勉强笑着说。
“若兰,大半夜的你到哪儿去了?老爷我回自己家,哪还有提前通报的道理。”贾政坐在炕上,正看着赵姨娘针线筐里没完成的活计。
“没去哪儿,时候不早了,老爷早点歇着吧。”赵婕娘说着心不在焉地来侍候贾政宽衣。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呢?”贾政见赵姨娘言词闪烁不似往问便追问道。
“内宅里的事老爷不知道也罢,省得又有人说妾身挑唆老爷。”王夫人没事还找自己的茬呢,紫娟的事,林姑娘说不定会去找老太太,我何必在老爷面前多事呢,赵姨娘并不想让贾政知道此事。
“若兰,一看你这样就是有事,可是太太又给你气受了,跟老爷说说。”贾政知道自己那个太太并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周姨娘和赵姨娘没少受他的气,可内宅之事也不也便多问。
“没有,没有。”赵姨娘越想掩饰就越引起了贾政的好奇心。
“这个不贤之人,年纪一大把了,还拈酸吃醋的。”贾政放下脸,心生不悦。
“太太没有给妾身气受,是刚才太太院子里动板子打了紫娟。”赵姨娘见贾政生气,只得说了。
“可是林丫头身边的紫娟?”贾政奇怪问道。
“就是林姑娘身边的紫娟,林姑娘离了她饭都吃不下的,潇湘馆上上下下都是紫娟打理,妾身不忍心就去潇湘馆给林姑娘送了个信,林姑娘这会正往这边来呢,晚了不知道那紫娟还有没有命在。”赵姨娘只得如实说来。
“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半的动板子。听琏儿说,林丫头又病着呢,外边夜黑风高的别再给那丫头添了病,我去太太院子里看看。”贾政一方面气王夫人做事心里没个计较,又心疼自己的这个外甥女。
“妾身陪您一起去。”赵姨娘不得不起身说道。
“你先睡吧!不用你跟来了,免得明儿给你气受,我今晚回书房睡去。”贾政穿衣出去,赵姨娘亲送到大门口,不时打发小丫头去瞧着。
王夫人的院子依然亮着灯,隐隐得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给爷提了灯笼到太太院子里瞧瞧去。”贾政吩咐小厮前边带路。
“把那死丫头用冷水给我泼醒,你们两个今晚看着她别让她昏过去。”王夫人见紫娟昏迷,命人去抬冷水。
中秋已过天气渐凉,紫娟被冰冷刺骨的水泼醒。立即跪在地上“太太你就放过林姑娘吧,奴婢给您磕头了。”紫娟顾不得身上的伤磕头如捣蒜。
“这大夜的闹腾什么?狗奴才还不扶这丫头起来吗?”贾政一进院子,就见两个婆子拎了水正给紫娟泼水,紫娟头上不知是水是汗正混合血顺脸往下脸着,脸色惨白惨白的,牙不停地在打战,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臀部已是血肉模糊。
“老爷,是太太吩咐奴婢们做的呀!”两个婆子见贾政脸色不好,急忙跪下。
“扶了紫娟丫头到厢房里换身干净衣服,备顶软轿给我好生送回潇湘馆去,她要有个好歹我要你们的命。”贾政生气地喝道。
“老爷,这么晚您怎么来了?”王夫人一听院里是贾政的声音,急忙出来迎接。
“哼。”贾政哼了一声进屋了。王夫人用眼睛示意婆子快把紫娟带下去,婆子会意架起紫娟到厢房去了。
“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平时吃斋念佛,怎么心肠如此歹毒,前年金钏跳井,今天夜里你又对紫娟动用私刑,我贾府向来宽待下人,母亲当家时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看看你还有个大家子主母的样吗?”贾政脸也气得煞白,指着王夫人大声说道。
“府里下人不听使唤,不过是打了她几板子,老爷何必动怒呢!”王夫人万万没想到,贾政会这么晚到自己这里来。
“贾府是诗书礼仪之家,这事传了出去,你让贾府的脸往哪放?你真……”。
“老爷,太太,林姑娘来了。”玉钏听贾政训斥王夫人,也不敢进屋只在外边回道。
黛玉满眼是泪,不停地咳嗽着,脸上涨得通红。“黛玉给舅舅、舅母请安。”见贾政在内,黛玉一边凑气一边福下身去。贾政一见那黛玉已经站立不住,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才勉强立着。
“玉儿,身子不好,怎么不好生养着,大半夜的跑出来岂不是添了病?让老太太惦记着。快扶你家姑娘坐下。”贾政见黛玉这样,心疼地说。
“舅舅、舅母,黛玉原是无亲无故投奔了来,多年来蒙受二位养育之恩,黛玉自不敢忘,黛玉有什么不是,舅舅、舅母只管打骂,黛玉并无二话,紫娟那丫头侍候我尽心尽力,她冒犯舅母也是黛玉管教不严,求舅舅、舅母责罚黛玉,放过紫娟吧。”黛玉跪在地上,颤颤微微地说。
“大姑娘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紫娟不听话,我帮你教训教训她,她若是侍候不好你,岂不是让人笑话贾家奴才没规矩么?”王夫人说得冠冕堂皇
“紫娟虽是贾府人,可时时刻刻在黛玉身边,即便犯了错,也是黛玉的不是。她惹舅母如此生气,黛玉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玉儿快起来,你舅母也无恶意,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快别跪着地上凉,起来吧。”虽说贾政对王夫人的做法也十分不赞成,可王夫人必竟是内宅的当家人,又是元春的生母,怎么着也得给她留几分面子,贾政不得不替王夫人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