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节摄影课文雯还坐那个位置,我想,就是对我有意思。
我是这样想的。
我回到宿舍就借钱去买了一个相机和一摞摄影书。用三天看完那些书,又用三天时间去练习拍照。第七天,我认认真真拍了一堆静物——我也要喜欢拍静物——主要是拖鞋、饭盒、打火机、肥皂、丢在桌上的袜子、堆在墙角的一溜啤酒瓶,等等。连夜送到冲洗店去冲洗,第二天一早取回相片。我从里面挑了五张得意之作,夹在书里,直接就去了教室。
我准备上课铃响之后再进去,但进去之前,我一直从窗户观察着那个座位。
我没注意到文雯是怎样走进教室的,一不留神,我就看见她在那个位子坐了下来。
她穿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头发用发夹捋到耳后,露出雪白中泛着红晕的脸颊。
那张小脸蛋上的五官那样好看。它们分别是:眼睛在上边,鼻子在中间,嘴唇在下边,耳朵在两边。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全齐了,真是一个美女。
在头部和身体之间,是一截脖子。现在那截脖子正在转动,运转她的视线在教室里扫描了一圈,然后停在正前方,慢慢弯下去。文雯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我看见文雯在那个位子上坐着,有人弯腰跟她说话,她摇摇头,那个男生就走开了。那个男生走开后,文雯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身旁的座位上。
看到她放书在旁边的座位上,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放书替我占位子,等我来坐到她身边。但我不能确定。我死死地盯着那本书看,一直盯到它燃了起来,一阵火苗子扑上来,把我和文雯都点着了。
就这样,我和文雯开始恋爱了。
我和文雯开始恋爱当天,我们交流摄影心得。我把我拍的东西给她看,她很惊喜,因为这些都是给她拍的。她看着那些袜子酒瓶,不停地夸我有天赋。”你一开始拍就拍得这么好,“她说,“你拍的所有静物里面都有人。”
“什么人?”我问,“根本没有人啊。”
“有人啊,“她说,“我看见这只袜子我就看见那个穿袜子的人。”
“不是我的袜子。”我说。
“笨蛋,“她说,“你可以通过拍一只袜子就拍出穿这个袜子的人的性格。”
我说:“不会吧?这只袜子是张小勇的。”
“张小勇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文雯说,“要不然不会把袜子丢在书桌上,旁边还有饭盒;饭盒没洗过,里面还有剩菜。这些都是他的性格。你能够拍出这张相片,通过静物去表达人的性格,就表明你有这种天赋。”
“我只是看见有只袜子在饭盒旁边,很好玩,我就拍了。你说你喜欢拍静物嘛,我没有想去表达他的性格啊。”
“但你本能地抓到了袜子在没有洗过的饭盒旁边的戏剧感。”文雯盯着我很郑重地说。
我一下子就愣了,这个18岁的女孩,几个小时前才模模糊糊好像是默认地做我女朋友的女孩子,她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当然这只是第一天,第一天很无聊,第二天我们开始牵手。我们走在小道上,聊得很开心,聊着聊着文雯就抓住了我的手。我没动,只是给她抓着,但我立刻不说话了。我们牵着手一声不吭地开始绕圈,腿绕软了之后我就送她回宿舍。
第三天,我们一见面她就牵起我的手,我回手一把抓住,然后拖着她飞奔。我们一路奔到我前一天晚上想了一个通宵想出来的学校里最安全无人的图书馆后面那个防空洞外面的土包后。我们站住不动,相视无语。十分钟后,也许是九分钟半,我们开始接吻,吻到舌头都麻木了,再吻下去牙都要掉了,以至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才送她回宿舍。
第四天,我们直接在那个土包后面见面,除了接吻我们还开始摸。主要是我摸她,摸她后背,隔着衣服摸,摸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五天我才开始把手伸进去摸,也还是摸后背。大概有一个月我都停留在摸后背阶段。摸到胸罩后面的扣带让我激动不已,但一摸到那个扣带她就把我的手拉出来,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我完全熟悉了她的脊梁骨,我对我的手指经过的每一个穴位都了如指掌。我一般是从气海穴摸起,经过肾俞穴、三焦俞穴、灵台穴一直摸到神道穴,摸到神道穴的时候她就把我扯出来了——神道穴就是胸罩后带下面的那个穴位。
我一直想把阵地转移到前面来,研究一下神封穴和乳根穴什么的,但这个过程很漫长。
长达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