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郭府大多数都是男人,新房因为梅云笺根本没有想过真的成亲基本上没有搬入任何东西。若是真的寻找可以梳妆的地方只能去郭芸的房间。
郭汜知道,梅云笺也知道。靠在郭汜的怀里的梅云笺听到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梅云笺更加亲近的抱着郭汜,她知道郭汜对郭芸的感情,也觉得现在不应该去那里:“对不起,其实如果……”
不等梅云笺说完,郭汜抱紧了她,轻声的说着:“没关系。”梅云笺还想辩驳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郭芸的门前,郭汜轻轻的撞开了门,温柔的把梅云笺放在了梳妆台前,默默的把郭芸的梳妆盒拿了出来。梅云笺感激的看着他,笑着对镜贴花黄,而一旁无所事事的郭汜倒了杯茶靠在了梳妆台上,温柔而安静的注视着梅云笺。
李字一和沈括到了门口的时候,看着这屋内的两个人如同新婚夫妇头天起床一般。好像“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一样
“还真是般配啊。”沈括凑过去对李字一小声的说,声音中也说不出是赞叹还是惆怅。李字一勾起一个笑,摇了摇头,不只是同意还是感到惋惜。“给他们一点时间吧。”李字一又淡淡的瞟过他们一眼,拽着沈括的袖子往小院中央走去。
从进入郭全的屋子到现在感觉过了很久,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久远,天还没有亮起来,阴阴的,让人觉得一阵的心烦意乱。沈括和李字一背对着郭芸的房子站着,沈括有些迷茫的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括,你在不安?”李字一跟在沈括的身后,第一次这么的安静,在看了沈括一阵子之后轻声的问他道。
沈括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字一,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担心。”
李字一忽的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虽然沈括背对着他看不到:“会,我怕我想的他会承认。”
“我也怕,但是我知道他会承认。”
“所以呢?”
“所以?”沈括转过头来,看着李字一说,“所以,我更怕。”
“怕什么?”
“怕他不承认。”
李字一了然的笑了,怕他承认,是怕他承认欺骗,怕他不承认,是怕他欺骗两次,沈括的眼睛里不容沙子,不过这样——“会累么?”李字一问。
“至少你还在?”沈括极少的在李字一面前显得如此的低沉。
李字一轻轻的从后面抱了一下他,说道:“是的,我在。”
相对于外面有些落寞的探讨,屋内显得温馨了许多。
梅云笺虽然背对着他们两个人却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动态,待他们远到听不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梅云笺就一边描眉一边说着:“郭汜。”
“我在。”
“郭汜,对不起。”梅云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的哀愁与妩媚,但那张脸看起来那么的美。
郭汜笑了笑,低声地说:“你在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利用你呢?”
“郭汜,别再和宫主作对了好不好,即使这次我不杀了你,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他……”梅云笺手擒着眉笔抬起头焦急的对郭汜说着,黑色的眸子带着水汽,那么的柔美。郭汜伸手轻轻的按在她的唇上,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你有你的宿命,我也有。”
梅云笺不爱郭汜,但是她却比一般人更了解郭汜,郭汜比想象中的要固执很多,她咬着唇,从颈上解下一块玉佩,塞到了郭汜的手里:“这是苗王送给我的,他说着东西可以保持我的容貌不变也可以祈祷人的安全,我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平安,即使,我不爱你,但是我也要谢谢你。”梅云笺说得很快,好像要赶着什么一样,然后别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面容。
这块玉佩摘下了,二十年前风姿绰约的苗后,二十年后美丽动人的梅云笺,就真的不存在了吧。她还是想让郭汜记住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即使无关于爱。郭汜绕过梅云笺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勾起了她的脸,认真地看着,果真在梅云笺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淡淡的鱼尾纹,郭汜抿了一下唇继续说:“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
梅云笺诱人的唇瓣微微动了一下,笑着哭了:“如果是你多好。”郭汜抚摸过她的头发,没有过多的言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梅云笺擦了擦泪水在脸上略施粉黛,坚定地看着她:“我只希望你记住我最漂亮的一刻。”
郭汜抢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尖锐的金步摇已经刺入了梅云笺的胸膛,是她自己了结了自己已经太过于寂寞的人生,那金步摇的细碎在她的胸前微微的荡着,因为疼痛梅云笺握紧了郭汜,从她的唇边流出地点点血迹将她的唇瓣染得更加红艳动人,她笑着对郭汜说:“没想到,这金步摇全哥还留着。”
郭汜比想象中要平静多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很早就知道,只不过他曾经想过很多种情况,却不知道到了真实的场景时反而这么的平静,那个女人死了,自己不曾知道爱不爱的女人,自己利用的也利用自己的女人,到了最后释然了一切的女人,就这么的去了,是说悲哀好,还是苍凉呢?
站在院中的李字一和沈括好似感知到什么一样,就在梅云笺美丽的生命消逝的时候站在了门口。李字一看了看一旁的沈括,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郭汜,走了上去,他拍了拍郭汜的肩,唤了一声:“郭汜。”
“嗯。”
“梅夫人她……”李字一声音一顿,看着瘫软在郭汜怀里的女子,那女子虽然穿着光鲜亮丽的衣着,却变得苍老了很多。
“她恢复了自己的命运罢了。”郭汜说的比任何人都平静,一时间剩下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最好的结局,是一个解脱,但是依旧是一个怅然所失。
半晌,天空渐渐的亮了,沈括轻声的说了一句:“其实,郭员外也早就发现了梅夫人就是梅云笺吧,他是甘愿去死了,在他心中永远觉得自己欠她一命吧。”他想着这些房间不变的陈设,看着一直保留着的梅云笺曾经用过的首饰,想必那郭员外这些年是不是还在等着那个绝代的女子归来。
“师弟。”郭汜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诉往多年的疲惫,“如果可以,允许我把他们合葬了可以么?”
沈括没有说话,虽然这么做有点不符合国法,但是二十年的爱恨却在这一瞬间消散的无力让沈括不得不答应,他最终点了点头。郭汜笑了笑把梅夫人抱了起来,放在郭芸的床上,指尖抚摸那张可能看起来有些苍老的脸,他拿过梳子替她梳顺了有些凌乱的发丝,那神情如同那日对郭芸一样。
半天无话。
“师兄。”忽的还站在门口的沈括轻声的叫了。
“嗯?”郭汜歪过头来也轻声的应了,温柔的微笑看起来如此的陌生。
“你是爱郭芸还是爱梅云笺呢?”
郭汜不解的看着沈括,他挑了一下眉,沉吟了一声:“郭芸是我妹妹,我怎么不爱她呢?”
“我是指爱人之间的爱。”沈括走近了几步,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很坚定的继续的逼问。
“我怎么能去爱我妹妹呢?”郭汜继续说着。
不等郭汜接下一句话,一把锋利的宝剑就驾到了他的颈上。
“三尺九寸,柄长七寸,刃宽约五寸。”郭汜轻松的说着,“老狐狸送了你一把不错的剑。”而后玩味的看着郭汜,“就因为我说不能就要杀了我么,师弟。”最后的声调微微的上扬,显得那么的挑衅。
沈括眼神犀利,就这么盯着郭汜看,这几日内他不止一次这么看着郭汜,那不是不信任,而是比不信任更加深重的感情,愤怒!被亲近的人欺骗隐瞒所显现出的愤怒:“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郭汜好像很不在意脖子上的宝剑,笑着看着沈括:“如果可以,能让我喝口茶么?”
沈括眯着眼看着他,郭汜满不在乎的起身,沈括手中的剑便随着慢慢的升起,屋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李字一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也不作声。郭汜和沈括两个人缓缓的动着,直到郭汜摸索到了桌子上的茶杯,坐在了桌子边上才作罢。郭汜依旧笑得风轻云淡,还有工夫去品一品手中的茶。反观沈括却显得那么的局促不安。李字一看的沈括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师弟。”郭汜抬起头笑着说。
沈括脸色微微一变,好像强忍住叫他“师兄”一般,沈括沉默了一下说:“你不是郭家大少爷。”
“哦?那我是谁?”郭汜显得很高兴的问。
“你是郭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