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遭遇操兽师 (3)
那些巨鸟并不急于啄食鲁莫人,它们只是每次俯冲,抓住一两头,便带至高空,摔下来,然后再次俯冲,再带起一头;但是在鲁莫人群中捕食也是个危险的活儿,岳阳和张立就看见一只被鲁莫人看穿了飞行轨迹的巨鸟,遭到几十只鲁莫人跳起来攻击,被划得伤痕累累,险些没能飞走;紧接着,另一只巨鸟被鲁莫人们生生吊着栽倒在地,很快就变成一堆羽毛和骨架。
岳阳和张立趁着鲁莫人溃逃向树林,巨鸟在后追击的机会,悄悄溜下岩壁,手臂把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艰难远离这修罗战场。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庆幸的是这一路身后没有鲁莫人跟着,但他们反而走得最心惊胆战,时时要回头张望,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惊恐紧张。张立见岳阳实在不便行走,不由分说,强行将岳阳负在背上,高兴道:“你小子,我可背你两回了。”
岳阳道:“那下次换我背你好啦。”张立连连摇头,两人齐声低笑。就这样,他们搀扶着走一截,张立背一截,然后再走一截,再背一截,不敢停留,也联络不上其他人。林中多有鸟鸣兽吠,两人便手臂把紧,说两个冷笑话,以笑拒畏。
等他两人抵达雀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着雀母岩边的星星灯火,两人同时涌起一种归家的感觉,还是有人的地方好啊!两人快步奔到雀母岩下,大声呼喊起来。
他们二人不知道,此时雀母城内,也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拿着武器的士兵来来往往,百姓都藏在家里,城里弥漫着血腥和烧焦的味道。王宫中不断有士兵挑着水桶,“哗啦”一声泼在石板上,将那些淋漓的血迹冲刷干净。
雀母宫中,王的坐塌上摆了一张石棋盘,上面画着横斜交叉的线条,棋子是一些形状怪异的石子,下棋的一方,正是矮小的郭日,而另一方,则是黑衣的却巴!
郭日放下一枚棋子,道:“你说,他们谁占优势?”
却巴跟着下了一枚棋道:“那个金发的大个子有着恐怖的实力,而那个蒙面人或许比他还可怕,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猛兽咆哮的气息,相信他也从我身上感受到了虫的吟唱。”
郭日拈棋的手定在半空,道:“传说中戈巴族人拥有的能力?”
却巴道:“是的,传说中戈巴族人教会了我们祖先对猛兽、虫蚁和蛊的控制,但大家居住在各自的村落中太久了,许多对猛兽的控制方法都失传了。那个蒙面人似乎掌握了这种技法……而且从我们的士兵回报来看,他们去的地方,正是鲁莫人的巢穴。”
郭日落下棋子,肃然动容道:“你是说他想控制鲁莫人?那卓木强巴他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却巴道:“那也未必,戈巴大迪乌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我一直很奇怪,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现在看来,他应该和卓木强巴他们是一伙的。而且卓木强巴他们也并非等闲之辈,据我的观察,至少有一人能与金发男子匹敌,还有一人身手恐怕较金发男子高明,仅和戈巴大迪乌有一线之差。”
郭日笑了,道:“如此说来,还是符合我们最初的估计。”
“嗯。”却巴点头道:“金发男子和蒙面男子都会死,卓木强巴他们恐怕也只能存活两到三人,而且情况也不会乐观。”
郭日接着道:“距离他们最近的避难所只有雀母,所以,伤痕累累的他们只能回到这里,嘿嘿……你瞧,我们的目的终究还是实现了。”
却巴紧张地瞟了郭日一眼,心想:“只是你的目的实现了,我的可还没有。”但他不敢开口,此时的郭日已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郭日仿佛看穿了却巴,道:“放心吧,我答应过给你的权势,就一定会给你。我什么时候做过背弃盟约的事情,对不对?”
却巴连连点头,郭日道:“该你走了,快点。”
这时,一名士兵进来报告:“有两个人在城下求救。”
“终于回来了啊!”郭日长舒一口气,笑道:“好好招呼我们的客人。”士兵领命而去。
郭日念青的想法
阴暗潮湿的地下牢房火光摇曳,岳阳和张立被五花大绑在“大”字架上。两个精疲力竭的伤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还没做出反应就被束缚住了,直到此刻他们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地牢入口传来踩在水洼上的纷沓脚步声,有士兵大声宣:“雀母王到——”
岳阳破口大骂道:“雀母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尊贵客人的?别忘了,戈巴大迪乌还没有完全治好你女儿的眼睛呢!要是被他知道了你把我们关在这里……”他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他没有看到雀母王,却看到了郭日念青,以及黑袍笼罩下的却巴嘎热。周围的士兵按照王的礼节给郭日见礼,岳阳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头大。
郭日笑道:“谁说我忘恩负义了?我可是最知恩图报的人。嗯?这边这个是怎么回事?弄醒他!”
旁边的张立因背负岳阳太过疲倦,竟然在“大”字架上睡着了。一桶刺骨的凉水从头浇下,张立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看到距自己不足一尺远的地方站立着郭日念青,正无比仇视地瞪着自己。
岳阳万分惊恐地盯着郭日念青,天知道这个矮子会对自己的情敌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张立反倒一脸坦然,和郭日默默地对视着,两人就一直那么看,周围的人都觉得过了很久了,两人却丝毫没有眨眼的意思。
终于,郭日开口道:“我实在不明白,究竟你有哪点好。论身手,你在你的队伍中属于差等;论相貌,你和你们队长比也差远了;论才智,你甚至还不如你旁边这位小伙子。她到底看上你哪点?你究竟有什么好?”郭日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在张立腿上。张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岳阳心中却掀起了翻天大浪,郭日竟然知道这才是张立,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胡杨队长死后,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了胡杨队长?他告诉胡杨队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那只是局的一个开始?天哪,这个小矮子盘算的是什么?
郭日极力踮起脚尖,将手臂伸到最高,拍了拍张立的脸,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的,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我要让你受尽人间的痛苦才死去,我要让你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你干过什么,只记得地狱般的痛苦。哭吧,趁你现在还有眼泪,哭啊!”
张立冷冷地看着郭日那张脸,平静地答道:“自从我知道,你就是那个王子之后,一直以为,阿米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的相貌平庸,如今我才明白,阿米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拥有一颗邪恶的心。你根本不把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你不配做人,你是魔鬼,而且是一个天生残疾、心智不健全的魔鬼。”
郭日只听懂了“阿米不喜欢你”这一句,他满不在乎道:“没关系,你死后,阿米会回到我身边的,她会忘了你,噢不,或许是恨你一辈子,尤其在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之后。”
张立道:“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做了什么事情?”
“呵呵呵呵……”郭日吸着气笑道:“你现在还没做,不过你很快就会做了。”他瞄了岳阳一眼,道:“你会杀了你的朋友,或许是咬死他,或许撕裂他的肚子,要不然就被你朋友杀死,不过那种可能性很小;然后我会放你出去,你会杀死你见到的每一个人,并以他们为食,强暴少女、撕裂牲畜,所有令人发指的事情,你都会干。可怜的村民,不得不请军队来杀了你。你说,阿米会不会恨这样一个魔鬼呢?”
张立道:“我不会干这些事情。”
“哎呀呀。”郭日道:“这可由不得你呢,你会忘了你是谁,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会变成一头野兽。而在这个过程中,你的身体,就像被一万只虫啃噬着内脏,还有一万把拉锯在锯着你的脑袋,在你受尽一切痛苦之前,它们都不会让你死的,它们需要新鲜的血液,它们会驱使你不断地杀,不断地杀,很有意思吧?不过到时候你究竟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到的是不是地狱,我很想你能告诉我,如果那时候,你还能说话的话。”说完,他冷冷地看了张立一眼,仅一个眼神,他便果断地下命令道:“别让他咬断舌头。”
两旁的士兵迅速捏住张立的颌骨,让他无法闭口,接着,塞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套子在张立口中,似乎将他的牙齿固定起来了,一个士兵拧着铁套旁边的螺栓,张立的嘴,竟然被越撑越大。
却巴嘎热将郭日举了起来,放在与张立等高的位置,面对面。郭日阴笑道:“准备好了吗?地狱的大门将为你打开了哦!”
岳阳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却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大声道:“不要,你要做什么?都冲我来吧!我来替他承担这种痛苦,你把我变成野兽吧!”
郭日扭头道:“啧啧,真是兄弟情深啊,不知道当他咬住你的咽喉时,你是否也能这样想呢?或者,在这之前,你杀了他?哈哈,一旁看着吧,这可是失传了好几百年的古术,难得一见呢!”说完,却巴将郭日举得更近了些,让他靠近张立。
郭日张开了嘴,伸出自己的舌头。张立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却还是为这些不知所以的蛊术心颤,那郭日舌头对着的方向,正是自己无法合上的嘴啊!张立眼睛突兀地鼓着,瞳孔向下,他看到郭日舌心的舌苔竟然不是常人颜色,而是墨绿色的;郭日喉结上下滚动着,舌尖轻颤,不断发出类似呕吐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喉咙深处出来。
出来了,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在张立、岳阳见闻之外的东西,从郭日的咽喉深处爬了出来,指头粗细,看它扭动的样子,竟然是个活物!一时间,张立竟然忘记害怕,或者说是吓傻了。那东西,张立看到的部分,就像一条蠕虫,有着粉绿色、肉乎乎的背,也以蠕虫的方式挪动,即后半身的肉缩紧,前半身的肉舒展开,一节一节地蠕动;可它的正前方,却是向日葵般的口器,无数倒钩状的细齿呈螺旋状排列;它的背上,仿佛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脓疱,随着它的蠕动,那些脓包里仿佛还有东西荡来荡去。那条蠕虫爬出郭日的口腔,仰起头感知了一番,一下子就对准了张立的嘴!
张立止住呼吸,希望借此避开那怪物的注意,但是没用,它好像受到某种召唤,扭动着身体,毫不客气地朝着张立的嘴,一节一节地蠕动,一点一点地前进。
而在岳阳看来,那分明就是头部像微型苦瓜,后半身像蜈蚣的某种生物,他看着那东西爬进张立的嘴里,像蜈蚣的那截身体之后,还拖着根像脐带一样的东西。如今张立和郭日两人的嘴,就被那根脐带似的东西连着,脐带中是全身卵圆形的颗粒状物,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颗粒在脐带中滚动滑移。岳阳心急如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希望张立能够咬碎那铁箍,咬死那条虫,但显然那是没可能的。
张立正在同那条虫做最后的斗争,他感觉到那滑腻的肉身钻入自己口腔深处,正准备顺着喉管往下爬,他所能做的就是哽咽住喉部,希望能卡住那条怪虫,可是没用,他很快感到那条肉虫翻开了口唇,露出那些锋利的牙齿,像个钻头一样,使劲地在往自己喉下钻。“啊,咔,咳咳……”张立想利用气流把那条肉虫喷出来,没想到咯出了一些带血的唾沫,那条虫竟然钻得更深了。紧接着,张立明显感到喉部一空,就像吞下一根巨大的面条,“哧溜”,那条虫带着尾后一长串东西,全数没入了张立的嘴中。张立猛地咳嗽起来,咯出大量血丝。
岳阳心中一紧,失声道:“张立!”张立心头却是一松,事已成定,反倒没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