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这么多,死人都能医活了。”磬儿见血漫过两指高,急忙为我抹上止血的“百沁露”,用纱布将我左手腕包缠得像一个白色粽子。我好笑道,“好似我偷花了你家的银子一般,你就这么舍不得?”
“要是小姐花奴婢的银子就好了。”磬儿微怒道,“再流下去,花的可是小姐您的命啊。他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能让小姐这般为他?”
“吃味了?”我小心的看向磬儿,“何必吃他的醋?哪日你若生病,我就是再流个一两杯血也绝不吝惜。”
“呸,呸!”磬儿冷道,“坏的不灵好的灵,要是害小姐流那么多血,奴婢倒情愿死了畅快。”
“瞧你说的,以后可别在我这个神医面前动不动说‘死’的,连个贴心的人都救不活,多折煞我的身份啊。”我从药箱中取出几只瓷瓶,一一打开将其中的液体倒出小许混入血液中,用竹棒搅动着。
“小姐老没正经。”磬儿闷闷地在我身旁坐下,抢下我手中的小竹棒,接替我的工作。我就知道这丫头气归气,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累着。
“小姐,药调好了,”磬儿将瓷杯递给我,秀眉轻蹙,“该如何让他服下?”
“这你无需担心,去药房取些配药的‘百味草’来,我自有办法。对了,切记,是配药用的‘百味草’。”磬儿“哦”了一声应答离去。
我转头睇看昏睡的这人,搁下瓷杯,禁不住痴笑,他与“他”怎会这般相似?那眉,那唇,那刚毅的脸型,被岁月刻画得更见清隽。只是再如何相似,他终究也不会是“他”。摇摇头,取出药箱内的银针,我摸准面前这人的几处大穴稳稳扎下。针落声起,这人痛呼着缓缓睁开了眼,看见我的那一瞬他猛然闭上,然后更快的睁开,瞪大了眼,虚弱,不敢置信的呻吟,“雨儿?你是……雨儿?”
“天!”我咬住拳头,痛!这不是做梦,“你认识我?”我小心翼翼的询问,以仅余的理智强压下几不受控的激动。
这人轻轻颔首,眸中满是即将溃堤的惊喜,“如果你……是雨儿的话。”
“暮雨的雨?”紧张。
点头,“嗯。”
泪,刷一下滚落出来,天底下,会叫我“雨儿”的人,只有“他”!我喜得不知所措,叫道,“我是,我是雨儿,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哭叫着扑向哥的怀中,像一只撒娇的猫儿,磨蹭着,贪婪的吸取只有这怀里才有的温暖。
这个怀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避风港,每当我自卑、怯懦、无助、彷徨、难过……时,只有它能给我乐天成长的力量,让我走出曾经灰暗苦涩的世界。
我不敢相信,老天会如此慈悲的把哥再还给我。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那就让我在这温暖的梦中永不要醒来。
如果是梦,那就不要醒了吧……
泪划过脸颊,不知过了多久,“痛!”哥衰弱的低呼,“雨儿,起来,你想……谋杀亲……哥?”
“啊?呀!”竟忘了哥重伤的身子那堪承受我身体的重量,我急忙跳起来,哭并笑着,“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旋身拿起桌上的瓷杯送到哥的嘴边,轻柔的喂他喝下解药。
药,入腹不久,便见疗效,哥不仅面色开始恢复血色,就连虚弱的呼吸也顺畅起来。
霸道的修罗醉果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也想你,雨儿。”休息了一会儿,哥挣扎着想起身,“对了,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什么?这么香。”哥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我将哥扶坐起来,“是能解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药。好受些了吗?”
“神奇啊,好过多了。解毒的药?”哥微眯起眼,“雨儿,江家的老顽固竟把压箱底的宝贝解毒术都传给你了?看来你撒娇缠人的本事越发有威力了。”
我笑着白了哥一眼,伤成这样还死性不改,“什么老顽固,事实上,你得叫他声‘亲爱的爷爷’。不过就算爷爷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教会我解洛朝的毒,你当他是万能的神,还是伟大的无敌的魔?”
“那你是……?”
“疑惑吧?”我得意一笑,“你以为你现在在哪儿?而我此时的身份又是谁?”
“还真是!”哥懊悔一声,“怎忘了这个,雨儿,你怎会也到了这里?天杀的,这种鸟事竟让我们兄妹扎堆儿赶上,真……?”
“哥!”我知道后面会出现“国骂”的英文表达,柔笑打断哥的话,“别废力气骂人了,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吧。”不是天堂,不是地狱,竟是我身处的这异时空。
“我?”哥闪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瞟了瞟幽黑的窗外,“大概三年前吧,一觉醒来我就到了这里,成了另一个人,纯属乌龙事件。”
“什么?!”我不由得惊呼,“你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难道你不知道你……”唔,幸好我及时吞下了后半句,哥既然不知情,我又何必提起。
“不知道什么?”哥看着窗外随意追问了一句。
“呃,没什么,你不知道……嗯……我的情形和你一样,也是一觉醒来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哥啊,我如何能告诉你,在二十一世纪,你早在三年前莫名其妙的因公殉职了,只怕现在仍无人能解释你的死亡之谜,为何明明穿着防弹衣的人会心脏中枪陈尸一片狼藉的枪战现场。
那么……若是同理可证,是否二十一世纪的我也因某个原因早已“挂”掉了?只是我自己却浑然未知?天啊,哥是特警——“殉职”犯罪现场,我……我是最年轻的植物学研究员……不会曝尸在科考途中的唐古拉山吧?
“雨儿,”哥拿起瓷杯收回外眺地眼看着我,“看情形你颇有将江家祖传的医术发扬光大之能。”
“哥,”我嗲道,“救你的,是天医宫的医术。跟江家没有关系。”
“天医宫?”哥动了动,“这里就是天医宫?”
“是啊,”我含笑点头,“不才小女子正是百煞天医的高徒慕容植语郡主是也。”
“什么?!”哥失声喊道,差点咬着了舌头,接着滑稽的乱咳连连,我拍抚了好半响他才顺过气,“你说……你是慕容植语?”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眨了眨眼,不解。
哥挂着满脸古怪的神色,“你是慕容植语没问题,问题在于,我是祁千度。”
“啊?”怔愣之后我抑不住大笑起来,“哥,说笑吧?你就是墨阳世子?风靡万千少女的风流才俊祁千度?”救命,这是什么烂情节?哥和我一前一后双双莫名穿越到这里,竟然分别进入一对未婚夫妻的身体。
我拍拍胸脯,“幸好慕容植语宁死也不嫁你这个色名远播的墨阳世子,否则我的幸福不就葬送在你手上了?”
“死妮子,敢嫌弃我?”哥作势笑骂,“之前那个慕容植语可是很爱慕我的,如果不是我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要一口气娶三个如夫人,气得慕容植语不顾身份千里迢迢赶来大闹墨阳王府,我哪能趁机退了婚约?那个十五岁的刁蛮小鬼可是整天想着该怎么赖上我。”
“是这样吗?”也对,哥这倜傥外形的确蛮能迷惑小女生的,我偏着头,呵呵,二十五配十五,摧残花朵啊,难怪哥不肯,“我说呢,我总觉得他们给我的说法太过牵强。如果是这样,应该就合理了。”江东王妃曾说,慕容植语因不满意与墨阳世子的婚约,几度以自杀相要挟欲将之解除,结果真的服毒,醒来后竟失去记忆。当然,醒来的是二十岁的我,自然不会有十五岁的慕容植语的记忆。我当时就十分不解,为何婚约已经解除,慕容植语还要服毒自杀。原来,问题的结症就在这里——慕容植语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墨阳世子,结果大闹墨阳王府而弄巧成拙的解除了婚约。
她之自杀乃因羞愤难当而起。
一处明,处处明。
难怪墨阳世子最终并未娶那三位如夫人,原来这只是哥退婚计划的序曲而已。
难怪两个王府同时对外宣称解除婚约由江东王府提出,原来哥这是对退婚作出的补偿,多少挽回慕容植语和江东王府的颜面。
难怪江东王府会提拔一个不曾伺候过慕容植语的二等婢女磬儿随行到天医宫,原来是为防止失忆的慕容植语知道“退婚事件”的真相。
哈哈,有意思。
“小姐,小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磬儿双手空空而回。
“药呢?”我扇了扇羽睫,“去了这许久,也没找到药?”
磬儿垂着头,“小姐,奴婢找遍了药房,可就是没有找到配药用的‘百味草’。”
“‘百味草’?干什么用的?”哥乍然出声,磬儿忽听,吓得浑身一抖,抬头瞪眼,“呀!你……你醒了?”
“难不成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尊雕像,不会说话?”哥以性感随性的口吻抱胸调侃起来,一双电眼又开始高压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