璘瑜阁的生意越来越好,褒若也经常拿些漂亮玩意进宫孝顺各位娘娘太妃什么的,宫里的太监也经常进来挑选东西,而且给的价钱还特别大方,褒若心里明白,那是皇帝对这个远来的侄儿的关照,太监来多了,人人都知道皇宫也用璘瑜阁的东西,来的人越发地多了。
这天有一个珠宝商携了一样古玉盒子来上门想脱手给璘瑜阁,那个盒子用整玉雕成,金如意片铆合,表面浮雕与透雕相间,雕出一幅百花齐放图,打开盒子,却是一只玉雕的蟋蟀,眼睛乃是用黑宝石缀成,蟋蟀有点奇怪,轻轻晃一晃,对它吹一口气,竟能发出“嘘嘘”的叫声,仔细一看,原来蟋蟀的身上被小心钻出一个小小的口,类似的哨子的内部结果,这东西很是奇巧,要在玉的内部雕出这样精细的构造,没有数十年的雕工是办不到的,褒若很是喜欢,当下便要找来店里的供奉,看值多少钱,那个商人也干脆:“我嫌这蟋蟀盒太过花巧,你想要,一百两拿去!”
当下就把这盒子买了下来,供奉奇怪地道:“这盒子,论玉质便不下八百两,再加上这雕工,这心思,没有三千下不来的,居然只要一百两?”
从此,总有一些珠宝商三不五时地来到店里,说要脱手东西,总是以东西本价的十分之一,或是更低,便脱手给了她。
刚开始还以为是知道璘瑜阁有王爷撑腰,所以来献殷勤,可是,那些人珠宝商却从不说明自己是谁,打哪来的,这倒有些奇怪,做珠宝商这行,常和贵人打交道,一不小心便容易陷进政治里去,褒若不得不小心,再有来拿东西来脱手,便不要了,那些人也奇怪,不要就不要,掉头就走,毫不多话,这件事情和常佳说了后,常佳也特别小心璘瑜阁里有什么异动,但除了生意好了不少,却没有动静了,只是静观其变。
褒若已经十五了,吃得好,心情也好,长得也不矮,只是这月信却还没有来,慧娘有些担心,不过女孩子十六岁来月信也是有的,只好在饮食上多加留意,直把褒若养得白白粉粉,人人见了都是掐掐她脸,小凌王一见到褒若,就喊:“褒若,过来给爹捏捏!”
“一边儿去捏你老婆!”褒若很有性格地回答,刚说完,就觉得耳朵火辣辣地疼,她老娘捏着她的耳朵:“看你再没大没小!”
慧娘笑着,把一碗牛奶炖蛋逼褒若喝下去,说是补身子的,褒若自从来到李国,天天喝这个,喝得有些反胃了,不过看了看扁了的胸前,为了“胸怀大志”,一口喝干,芜儿和菁儿如今又是丫环头子,得了空闲就猛追褒若学绣花,大有誓要把她造成一个“十佳美女”称号的小姐之态,逼得褒若不得不借口珍宝阁生意忙,常常往店里跑,不过,芜儿也不傻,提出她也要跟,不让跟的话,就天天让她学剌绣!于是褒若的身后又多了一个尾巴,天天在后面叫“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那样”。
天气很好,褒若带着芜儿来到璘瑜阁,前几日让店里的供奉再招一个人手,今天来时,那名供奉道:“今日店里招了一个人,小的看着人还清楚,也曾在当铺做过,对珠宝的鉴定有一定的了解,小的让他在后院候着,请少掌柜的去看看。”
褒若自从以一百两买得那个玉盒后,那些自认为资深的供奉便不敢再小瞧她,说话甚是恭敬,褒若便带着芜儿来到璘瑜阁后面的小院,这个小院有两进深,一切设施齐全,其实也算不上小院了,里面有住家离得远,不方便回家的供奉,免房金,免食费,配有三个小厮专门做饭,打扫,供奉也可以把家人也带人住着,这个条件很是优越,吸引得这些供奉在这里长安下来,不打算再走,做事也比其他店里的伙计精心多了。
“好,我就去后院看看,王供奉,多谢您啦!”褒若笑着道,便出了店门,由一个小过道来到后院,后院正中的小茶厅里坐着一个二十几开外的男子,低头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他站起来,见是一个少年小掌柜,不由得有些意外,但面色不改,上前道:“小人张让,前来应聘当璘瑜阁的小伙计。不知这位掌柜能不能给小人一个机会?”
珠宝阁和当铺一样,都是有规矩的,分为几等,一等便是供奉,验查珠宝真假,品级,初定价格,都是他们的事;二等为大伙计,帮忙招呼客人,介绍物品,跑钱庄,换钱币;三等便是小伙计,打杂,倒水,端茶,做卫生,帮客人拎东西,此人言语间显示他是一个有教养的人,说是来当小伙计,自然是谦辞,褒若也不故作玄虚,供奉已经问过他基本的知识,便只问道:“请问先生从前在哪里做过,为什么不做了?”
“曾在鑫达当铺行做过,因为与掌柜的有些意见不合,所以辞了。”他答道。
褒若点了点头,没有趁机说前老板的不是,加十分。
鑫达当铺她知道,有名的克扣大王,雁过拔毛的主,估计是为了薪资原因而辞的。
“方才王供奉已经夸过你能干,我就不多事了,如不嫌弃,你就当大伙计吧,我看你人挺精明的,将来珍宝阁的生意,就靠你一张嘴啦!”褒若笑道。
张让马上站起来道:“多谢掌柜的抬举,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叫我少掌柜吧,大掌柜的是我娘,过阵子你会看见她的。”
等小凌王同学的兽欲略为平静后。
“你的薪资是一个月三十天算,每月底薪十两,住宿免费,当然,住不住随你——另外,由你经手的销售额,你可以提其百分之五,也就是说,你多卖赚啦!你张那么大嘴做什么?我璘瑜阁从不亏待自己人。”从来只欺负外人。
这个张让果然了得,在店里熟悉了五六天,一个前朝的青铜鼎能给他炒到三千两,一个玉制古琥,他给炒到了六千两;一个古皇帝陵出土的腰佩,给买到了三万五千六百三十一两银子!
褒若望着长长销售记录,轮到她张大了嘴巴。
“对不起,我尽力了,因为是初来,所以不熟悉,下次再努力。”张让以为是嫌他把价定低了。
“好。我相信你!”褒若泪光闪闪,奸商遇到奸商,啥也不说了,拍拍他的肩,哥俩好啊,五魁首啊!谁知那个张让脸一变,在手就要碰上他的肩时,快速一缩,褒若这一掌便拍了个空。
正巧有客人上门,张让便抽身去了,褒若也没有多想,芜儿望着这个男人道:“少掌柜,他害羞呢,真奇怪的男人!”
“哟,看上他了?我做媒好不好?呀!”
芜儿率先走出门去,褒若抱着脚在后面呲牙咧嘴。
常佳已经是放手让褒若自己处理璘瑜阁的事,褒若不负重望,结合现代和古代的经验,把个璘瑜阁经营得红红火火,要不是小凌王不许,还想多开几家分号呢。
“我和你母亲遭上天捉弄,分别十几年,正想好好守着,你从出生到现在,我也不曾尽过为父之责,过两年,你又要出阁嫁人,让当爹的有诸多遗憾啊,没事就在家呆着,一家人好好聊聊,说说话,也算是你孝敬父母和姨娘。”
因为小凌王称自己是褒若的亲生父亲,要是再称慧娘是“娘”,免不了有几分尴尬,所以改了称呼叫“姨娘”。
常佳自从自己的情事遂意,便有了心思为慧娘物色好人选,只是暗暗留心看去,周围却无让她满意之人,只得暂且搁着不提。
芜儿和菁儿跟着之若和褒若一起长大,也算是自家人,常佳和慧娘待如侄女,于是她们的婚事,也被提到议事程来,现在诸事安定,芜儿和菁儿也已经十七八岁了,再不嫁就成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了,偏偏她们自从见到厚载买微含的场面,对男人再没有信心,就是不肯去寻婆家:“与其被男人气得要死,不如赖住小姐,吃香的喝辣的,不枉我们辛辛苦苦服侍一场!”这话是芜儿说的,菁儿跟着点头如捣蒜。
常佳只得吩咐褒若暗地里留意,有好的,便创造机会介绍给她们,如果没有好的,她长叹了口气:“就跟着我们一生吧,好好照顾一生,我们欠她们的。”
褒若看到芜儿和菁儿的样子,心里也是酸酸的,这事种,旁人看了都心寒,何况她是当事人?想起那时在明府的孤立无援,心如哽噎,如果可以不想,真不愿从此回忆起。
恩情纵有万般柔意,经不得一宵风狂雨骤,转眼花落去。
冰珠玉魄,她放在明府没有带走,明府的东西,她都不想再沾,可是有时午夜梦回,却无法不去想起,就是那个小小的一珠子,让她受了伤,嫁给了那个姓明的家伙!未婚前的千般呵护万般爱,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声空欢喜!
深吸了口气,命自己笑起来,镜中的人已经长得越来越美,若不是因为至今未来月信,让她还有三分孩子样的平直轮廓,扮起来还像个美少男,那她早就扮不了男装了。
离开明府已经有一年了吧,那个微含成了他的妾没有?或是干脆成了他的夫人,为他娶了几房小妾,一大家子过着和和乐乐的种群生活?
“从此两无关了。”
她幽幽一声叹息,化在空气中,同妆台旁的梅花一起散出一股清冷的气息。
这天,小凌王接到一个消息,他的儿子就要从边壃回来了,得知父亲想续娶一位新王妃的消息,只在信上回了一句话:“早就该娶了!”
小凌不过三十来岁,世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府里没个女眷,很多事想得不周到,听到要娶继妃,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既然世子要回来,那么小凌王与常佳的婚礼便开始筹备起来,到时要加封号,加封地,还有褒若的身份问题也是一一明了于世人,宫里的绣娘和总管太监经常来府中,或是量衣,或是请丈量地方,对王府开始新的摆设,太后与皇后很重视,慎重程度一点不逊于当年小凌王的初婚。
在婚期前两个月,世子回来了。
这天褒若刚从璘瑜阁回来,凌风便叫住了她:“褒若,快来见过大哥。”
褒若一看,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身瘦骨,却刚劲有力,面色黝黑,一看便是从战场上刚回来,充满一种野性的气息,眼睛灼然有神,一双手放于膝上,双肘却向外撇,上身略微前倾,随时准备砍杀敌人一般,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你便是我的妹妹?”他问道,直接,爽快。
“你便是我的哥哥?”褒若同样审视他,毫不客气。
“你胆子不小。”
“刚吃完豹子胆。”
这一番谈话,让这个哥哥认定这个半路出现的妹妹是个有胆略之人,好感大增。
褒若是女子,不会威胁到他的世子之位,又是这样一个年少可人的小可爱,世子旷很干脆地就认了这个妹妹,并送了她一本兵书为礼,一盒端砚,一支湖笔为礼,礼都是好礼,可惜——
褒若在房里瞪着那几样东西发呆,那个可爱的世子旷说要她学习兵法,每天抄兵法,两天要抄一本!
狂啊狂!
不过万幸,没两天,婚礼正式开始进入筹备阶段,褒若与慧娘和常佳都搬回了莫宅,终于躲开了让褒若发狂的兵书和笔帖,但是皇帝开金口,如果是由莫宅迎娶,不够体面,毕竟没有一个身份尊贵的长辈来嫁常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便指定了一个帝师,便是当今的太傅左大人为常佳义父,由太傅府嫁出去,于是常佳又搬到太傅府里,依礼节拜过左大人,从此以“义父”相称,与左太傅府的人亲眷来往,至于褒若,由于是私生女身份,暂时不曝光,还和慧娘住在莫府,由王府派侍卫保护,一切妥当。
派入莫府的人,全是世子旷的得用部队,个个雄纠纠,气昂昂,每天在前院操练时,通往后院的门上挤满了小丫头,个个看得如痴如醉。
“干什么你们?不就是一群三条腿的男人吗,值得你们这样?”芜儿一早路过这条小路,便看到一群泛红光的小丫头挤挤挨挨地在大门后嘻嘻笑个不停,不由停下脚步。
“姐姐,你来看,他们好威风啊!”
里面又传出一阵声动寰宇的呼喝声:“嘿!哈!”
直震得门似乎也颤动起来。
芜儿白了她们一眼:“我才不看。”
转身就要走,一个小丫头一把拉住她:“姐姐,真的不骗你,你看,看了要是不动心,我今后就叫你姑奶奶!”
“不看不看!”
“快看快看,他们转身往这边齐步走了!”
“放开我,我不看!”
门本来就掩得不牢,拉扯间,只听哗啦一声一大群小丫头滚了出来,被压在最底下的正是可怜的芜儿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