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抢来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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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北风摧枯拉朽,将一切不固定之物刮在空中如群魔乱舞,有时能将一样东西刮到十里外去,于是每逢起大风的日子,就连深宫之中有时也能掉进宫墙之外的物品,有时是一件平民的衣服,有时是一块招牌,有时是一顶帽子,有时甚至还能被风刮进锅盖,每到这个时候,拾到宫外的东西的人总是特别兴奋。

要知道深宫之中,一眼望去,全是连绵起伏的宫殿顶,金灿彤红的一片,庄严而华美,这是红尘中最富贵之地,却因此失了生活的味道,所以这些宫外的东西,总是能让宫中主子和下人都特别期待,也因此这阴沉沉的天在他们看起来,便显得些神秘,因为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就把刮大风之捡到的东西变为一种预兆,比如捡到衣服,如果是华服,那便是指有捡到的妃子有晋位之喜,如果是一件小孩的衣服,那更是上上喜,代表来年主子喜得贵子,如果是一块白布,那么拾到之人便会大惊失色,认为有大祸临头。

皇后殿的人从未捡过东西,倒是玉妃今天初春时捡到过小孩衣服,后来果真怀了孕,不过捡到也没有用,她冷笑一声,为了大赵为了皇上,她付出那么多,千难百苦地闯过来,怎么可能让别的嫔妃坐享其成,先她之前生下皇子,压了将来她儿子的帝位?她冷冷地想。

大赵的规矩,立长不立嫡,也就是说,谁先生下皇子,谁就是皇帝,所以她怎么可能坐看此事发生?她抚着小腹,要是有个孩子多好,现在也不至于孤立无援,皇上无子,连公主也无,现在皇上又对自己恨怒交加,只怕将来再也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身体上的关系了……

“那是什么?”元坤宫的人指着天空叫道。

一件红色的手帕一样东西在天空随风乱舞,被风吹得离地面越来越近,泠凤也在看着那东西,心里也有了一丝雀跃,红色是喜兆,要是能落在元坤宫就好了,元坤宫近来晦气甚多,也该避避晦气了。

呼……一阵大风将那红帕子往地面刮来。

“下来了下来了!”宫女们拍着手叫,只见那帕子越飞越近,似乎上面还绣了什么,甚是华丽,看来是喜兆。

那帕子正正地朝泠凤飞来,泠凤伸手欲接,谁知那风儿也煞是作怪,突然换了方向,将那红东西正正地盖在她头上!

眼前一红,耳边听得宫女们咯咯笑声,伸手把头上的东西扯下来一看,也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一块新娘出嫁盖的喜帕!

“恭喜娘娘!这是个再好不过好喜兆了!这预示着娘娘将圣宠隆眷!”嬷嬷笑咪咪的走上来,将那喜帕仔细收拾好保存起来。

“这是谁家新嫁娘的喜帕,现在被我得了去,也不知那新娘用什么蒙面?”泠凤笑道。

“不蒙面才好,看得清新郎官的真面目,说不定呀,两人在路上就眉来眼去了!”武惠插上一句,众人大笑。

只有孙琳心中有些不安,此兆虽好,但是却是嫁人之兆,难道娘娘……

朝中的气氛像天空一般阴寒而沉重,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按理来说,皇后表明了与大将军作对,大将军该当大怒,然而大将军的反应很奇怪,脸上反而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这笑容看在百官眼中,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仿佛见到猛虎咆哮一般!

自从皇后入朝,恣烈把从头对大臣们的飞扬跋扈的态度略收了起来一些,至少在皇后面前,不会态度强硬地驳回皇后的话,虽然现在没有对宫中有大动作,但是负责宫中守卫的侍卫总管却是恣烈的人,那天泠凤可以命令把宫中的侍卫换成文家信任的人,明显是经过恣烈批准,泠凤不敢想像,将来有一天,他铁了心要撕破脸皮逼宫弑帝,宫中的侍卫如何挡得住大权在握的恣烈,皇帝皇后身边的侍卫再多也不过数百!

红帐香满,鸳鸯枕上玉钗斜,不胜簪,酥手无力扶帏帐,软款身姿待人怜,低叫侍儿进香汤,一室暖香留春长。

天刚亮,听到里面传来皇后初醒时细弱的呼唤,武惠率宫女轻轻掀开皇后的床帏,一阵温香袭来,眼前一景让身为女人的武惠也不由得屏息,这样一幕谁不动心?只可惜皇上的眼睛太花,看不见皇后的好,皇后不管从哪个方面,都绝对不比后宫的那些女人差呀,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皇上有绝色皇后在身边,还流连花丛,她一生不曾接触过男人,自然不会明白什么叫“沧海水多,但愿美人如水流,年年过家门”,望着皇后睡眼惺松之态,武惠不由有些想入非非,竟然忘了扶皇后起来,宫女们不知她为何不动,也不敢乱动。

孙琳在一旁指挥,见状瞄了她一眼,示意她赶快把衣服给皇后披上,身为太监,阉人不是男人,自然入得皇后内寝,但毕竟也算是男子,不知他动不动心,武惠在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不由得又把孙琳瞥了一眼,见孙琳面色如常,浑似全不见皇后的媚态一般,不由得又想,看来阉人果然不同于常人,对此美景竟毫无反映?

孙琳见她今日有些神思恍惚,便自己接过呢雀金裘,将泠凤仅着薄裳的身体围住起来,然后示意宫女上香茶,待泠凤把漱过口的茶吐在金孟中,这才将燕窝盏呈上,泠凤喝了两口,推开燕窝盏,已经醒悟过来的武惠忙上前接手,服侍泠凤穿戴起来。

彤史女官已经守在门外,见皇后醒来,内殿门已经大开,于是便将昨夜的彤史交给武惠上呈。

“昨夜皇上临幸张妃,娘娘,奴婢一切已经按规矩办了。”武惠把彤史递呈给泠凤,小声地道。

泠凤轻轻点头,打开彤史,大红的朱笔,玉白的纸,清晰如血。

彤史上赫然记着:是夜二更,帝幸张妃,甚勇,甚急,温爱逾常,而至四更。

这是说昨天二更时分,皇上昨幸了张妃,在床表现得甚是激烈,两个亲密非常,到了四更方止。

“甚勇”,“甚急”?

蓦地放下彤史,转身到镜台前坐前,望着镜中的秀长的眉,一只手持着黛笔,自己一个人画眉,头也不回,声音无高无低,没有起伏,道:“知道了,交到封太妃那儿吧。皇上如今起身没有?”

彤史要坐在寝宫外直到皇上起床,以确定一夜行房几次,见皇上问,便答道:“皇上已经起身,现在可能已经在用早膳。”

泠凤点点头便让彤史下去了,张妃被幸,皇后一般会下令内务府赐以彩帛珍珠,以示褒奖,并且此记载将来还作为妃子的受孕时间的凭证,但是目前为止,只有玉妃曾经有妊过,其他妃子都不曾有消息传出,连皇后也无,彤史记录受孕时间的功能几乎可以算是用不上,现在一切交给封太妃,泠凤也乐得轻松,要赏赐一个在丈夫床上的女人,还得作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但是如今虽然皇上对她冷淡,可是有一件事还是值得庆幸,那便是皇上已经意识到朝中出了什么事,前两天还问起文崈德被贬官之事,虽然恣烈将所谓的证据提呈上来,那证据也是百无一失,滴水不漏,可是皇上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这几个月来,官员调动得如此厉害?”

泠凤不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这些时日,百官已经勉强接受了皇后与皇上一同上朝的事实,虽然不知道帝后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人人清楚的,那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除非想早死,今日在朝上倒是没有大事,泠凤心知恣烈把一些奏章压下来,所以关键问题根本到不了皇上面前,如今皇上是被架空了,自己手中权力不够,硬来不得,便一边听皇上就北边灾地的事进行询问,一边在心中思忖如何把话题引出来,皇上久已不上朝,现在在泠凤的监督下不得不正视朝政,这才发现,许多旧臣子不知去向,今日在朝堂之上颇有些若有所思,他提了许多事,比如先帝遗留下未解决的屯田制,奴婢买卖制,一样一样地问来,却发现恣烈与百官根本不配合他,只是唯唯而已,然后就大呼“皇上圣明!”要么就巧妙地把话题岔开,因此他想知道的事,根本无法得到答案,而且最重要的事,他不知道现在国中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北地的灾事外,一无所知!

朝堂上有些冷清,让原本不在意的皇上不由得开始心惊了,他总算看到大臣们回话时,不看看恣烈的眼色,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话!

最后一直不说话的泠凤见殿上将要冷场,便提及开春将要举行的三年一次的科考。

“此次科考是由谁主考?”泠凤待皇上问毕,含笑道:“皇上对此事甚是关切。”

“皇上,科考之事甚是琐碎,正在筹备中,要是一一说来,皇上三天也听不完,不如等事情完了后,臣再具本奏明皇上。”

皇上的面色有些难看起来:“岂有此理,科考是大事,等事情完了,朕还问什么?!这一次的主考官尚未定下吧?”

“尚未。臣心中已经有人选,皇上不必过虑。”恣烈逆眉一竖,笑道:“说起来,年关将至,臣为祭祀宗庙一事操持已久,臣预备大修宗庙,翻新历代先帝之陵宫,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此事一来可以显示皇上对先祖孝心,二来也祈祷国泰民安。”

话题就这样被换了,历代陵宫皇上早就有心要修,现在恣烈提出来,皇上没有推托的借口,于是接下来便开始商量起如何大修历代先帝的陵宫。经过这几日与泠凤一同上朝,皇上总算对恣烈的威势有了一定的了解,今日恣烈当面搞旨之事,更让皇上大吃一惊,经这一回,这才发现在他沉迷女色期间,他失去得太多了!

好容易熬到下朝,回到理政殿,皇上独坐书桌前沉默不语,桌上,从前总是堆积如山的奏章,现在只有聊聊数本,不过是些民间特殊案子,还有要求封赏的奏折,皇上一本一本地看过,泠凤陪坐在一边,许久才听得皇上问道:“宫中的侍卫统领是谁?”

“皇上不记得了吗,初时是恣烈大将军,后来恣烈大将军被皇上委以辅国重任,如今的侍卫统领是他的手下,拓山。拓山还兼九门禁军统领。”泠凤清晰地道:“不要说侍卫统领是恣烈的人,就是宫中一个七品的采办,也是恣烈派来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他的同意,就算皇上想要采买些什么东西,也是不可能的。如今只有御章房还是原来的人,可是御章房不过是管誊写与抄录,写完后,还哈,我是得交给恣烈先看过才能颁行天下,所以这就是恣烈没有换人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