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的面色瞬间变白，惊愕道：“太巧了吧？”
世民淡淡一笑，“姨娘，此话何意，难道姨娘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羽字？”
杨羽知道自己失言，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是说居然有人和我长得相像。”
世民摇摇头，笑道：“不，姨娘，您和我的家人长得不像，只是眼神像罢了，她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姨娘最多也就算得上清秀佳人。”
秦邦杰闻言低声斥道：“小子，不许这样说！太没有礼貌了。”
世民寒眸一闪，冷嗤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姨娘不远万里来到秦国，是真心喜欢您才嫁的吗？我看未必，我说的可对，姨娘？”
杨羽顿时了然，面前人果然是秦世民，除了秦世民，还有谁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无礼，早就听说秦邦杰对秦世民宠爱的程度超过任何一个妃子，看情形，果真如此。
“小二，会账！”秦邦杰大声吆喝小二结账。
小二收了银子，四个人站起身，世民知道自己点的这把火差不多了，笑道：“大将军，我们去看爷爷。”
秦邦杰握着杨羽的手，低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羽点点头，脸色依然惨白，世民当面激她，意欲何为呢？
四个人直奔牟老爹家中，小凤已经成亲，因为牟老爹只这一女，所以，小凤夫妻就和牟老爹住在了一起。
牟老爹正在院里晒药，见四人前来，赶紧起身，刚要跪拜，就被世民扶住了，世民低声道：“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世民，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嘿嘿，我易容了，爷爷，我们进屋说话。”
牟老爹赶紧喊小凤，小凤的夫君是晨风酒楼的厨子，白天是不在家的。
小凤正在做鞋，听到爹爹唤自己，出屋一看，愣怔片刻，才说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怎么一起来了？”
“小凤，不可口无遮拦，还不快去沏茶。”
世民扮个鬼脸，扶着牟老爹进了屋，秦邦杰等人坐下后，牟老爹笑道：“皇上，大将军，你们今日怎么有时间一起出来了。”
“爷爷，是我的主意，我来看您，您不高兴吗？”
“高兴，太子殿下来看我，焉有不高兴之理。”
世民不悦道：“爷爷，不许再喊我太子殿下，否则，下次我可不来了。”
牟老爹和蔼一笑，道：“爷爷在和你开玩笑，你妈妈现在可好？”
“妈妈好着呢？爷爷，我妈妈现在又身怀有孕了，要不然我走的时候叫上您，咱们一起到邑都城去好不好？我回来之前妈妈还提起您呢？她让我问您，给您捎来的雪参还有没有？如果没有了，她再派人给您送过来。”
牟老爹昏黄的眼睛泛起水花，“难得小羽到现在还想着我，你告诉她，爷爷现在身体很好，不要再送来了，千里迢迢的，太麻烦了。”
小凤端着茶走进来，放在桌上后，上下打量杨羽后笑道：“皇上，这是燕国的公主，贤妃娘娘吗？用不用我行个大礼。”
秦邦杰白她一眼，笑着斥责道：“她好歹也是你的嫂嫂，如此无礼，像什么样子，本来我还给你带了礼物，算了，不给了。”
小凤一伸手，笑道：“皇上既然是带来了礼物，如果小凤不收，岂不是令皇上没有面子，小凤勉为其难收着就是了。”
秦邦杰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钗递给她，笑道：“这是你一直念叨的礼物，正好今天有时间，就给你带来了，我说话向来算数的。”
“嗯嗯，皇上是金口玉言，说话向来算数，小凤信得过皇上，您等着，您找小凤要的东西，小凤也做好了。”说完，小凤转身出了屋。
众人听着一头雾水，只有杨羽心中最为忐忑，这个孩子果然是太子殿下。刚刚牟老爹提到的小羽肯定不是她，妈妈是什么？一时间，几千几百个问题萦绕脑海，她真想拽着秦邦杰回宫问个明白。
盏茶时间，小凤回了厅堂，手里拿着一双鞋，笑道：“这双鞋我早就做好了，只是皇上一直没来，本想进宫给您送去，可以想到没完没了的磕头谢恩，我就头疼，觉得委屈，所以只好劳驾您自己来取。”
世民一把抢过布鞋，翻过来掉过去看了看，并没有特别的，狐疑道：“凤姨，我没有看出这双鞋有什么特别？还有，您怎么说进宫觉得委屈呢？”
“我给你父皇做鞋，应该是他谢我对不对？”
“对。”
“可是我要进宫，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要不停的谢恩，要磕头，你说委屈不委屈？”
众人听完，哄堂大笑，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秦世民把鞋子还给秦邦杰，不解的问道：“父皇，这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有了，这是你妈妈教给我的，这叫做千层底，耐磨，柔软，你父皇练武的时候穿这种鞋透气舒适，宫里的人是做不出我这种鞋的。”
司徒恩闻言抢过来仔细看看说道：“小凤，你也给我做一双吧，皇上给你金钗，我也给你一支怎么样？”
小凤撇撇嘴，摇头道：“我这才不要金钗呢？”
“小凤，那你要什么，尽管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好，我想想，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做鞋子很简单，反正我每天都做些做衣服，不差这一双。等会我给你量量尺寸，看在姐姐的面上，我也不会难为你的。”
司徒恩咧嘴一笑，“小凤，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别忘了给我绣上老虎，绣的漂亮点。对了，上次你给我儿子修的肚兜，月夕非常喜欢，她请你再帮忙绣两件，今天不来，我差点都忘了。”
“嫂嫂发话了，我自然答应，等绣好了我给你一并送过去。”
“凤姨，那我呢？你给父皇和大将军都做了，怎么单单把我拉下，我不高兴了。”世民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小凤翘起脚，指尖点在他的额头上，笑道：“谁的都不做，也不能忘了你，就怕给你做好了，你又不在家了。”
“那我就等凤姨做好了再走不就行了。”
小凤笑道：“行，那我就先给你做。”
“凤姨，我们今天还有事情商量，您先去忙吧。”
小凤一听，立刻会意，笑着走了出去。四人进了牟老爹的卧房，牟老爹则继续坐在厅堂里守候。
进卧房之后，四个人相继坐在椅子上，世民率先开口道：“贤妃娘娘，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我今天带着您来到爷爷家里，想必是何用意您已经知晓，贤妃娘娘有没有话对我父皇说呢？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太子殿下果然聪明，其实，殿下不必旁敲侧击，惜惜也想说实话了，我不是惜惜，我本名叫杨羽，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惜惜公主已经自尽，我是她的贴身侍女，此番和亲，皇上的确给我们指派了任务，绿苏就是我们这队人的头领，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听她的指挥，皇上和殿下精明过人，竟然不动声色的把绿苏等人的武功废掉，让杨羽真是佩服，只是杨羽对皇上不是殿下想象的那样，我对皇上真心一片，天地可鉴。”
秦邦杰微微一笑，温颜道：“那以后我是叫你惜惜，还是小羽呢？”
“皇上，您不治我的罪吗？”
“不会，你已经说了实话，我怎么会治你的罪，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只是想问问小羽，为何对我大秦国如此仇恨？”
杨羽突然站起身，撩衣跪倒，神色凄然的苦笑道：“皇上，请原谅，小羽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小羽的家人尽都死在秦国士兵手里，我的家仇不容许我和皇上在一起，我国皇上派了我们和亲，名为和亲，实则是为了盗取秦国的情报，今天看到秦国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绝非我大燕国所能比，便知皇上乃是明君，养育出身贫寒，不是什么金枝玉叶，配不上皇上，只希望皇上宅心仁厚，饶过我的众姐妹一命，放他们返回燕国，杨羽愿以死谢君。”
‘啪’司徒恩用力一拍桌子，怒吼道：“杨羽，你只知道你的父兄死在我们秦兵手里，你可知你们的大将军西戎，杀死我们多少兵将，多少百姓，若不是你们侵占我们大秦领土，你的父兄怎么会死在我们手里，你可知因为秦燕一战，我们失去了多少！”
司徒恩听她提起秦燕一战，蓦然想起因为秦燕战争，乔羽被西戎掳去，才使她遇到了天南子，才会使他永远的失去了小羽，不由得怒火中烧。
杨羽娇躯一颤，难以置信的颤声问道：“秦燕之战，不是你们大秦侵占我国领土，才引起的吗？怎么会是我们大燕侵占秦国？我们国君不是这样说的，到现在我还记得，国君发布诏书，秦国侵占我大燕领土，希望有志男儿保家卫国，所以父兄才会投身军营，报效国家。”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皇上，麻烦你告诉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个蠢女人，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我们秦国的百姓生活的自在，还是你们燕国的百姓过的舒服，我们大秦从不主动出兵攻击别的国家，当年你们国君派兵侵犯我国时，我国正处于困难时期，蝗虫灾害，旱灾接连不断，内忧之时，哪有闲心闲钱攻击你们。”司徒恩怒目圆睁，说话几乎用吼的。
秦邦杰扶起杨羽，柔声问道：“小羽，你可相信我们的话。”
杨羽羞惭的点点头，哽咽道：“若是皇上单独对我说，我可能不会相信，但今天看到京城的景象，看到凤儿他们和皇上相处的情形，听到大将军的叙述，杨羽已经知道了，请皇上放心，杨羽在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出卖皇上，只是，杨羽毕竟是燕人，皇上指派我过来，我不能完成任务，是对国家不忠，唯今之计，只有求得皇上原谅，放我离去。”
“杨羽，你以为此事会因你的离去罢休吗？惜惜公主已死，我们大秦拿不到证据，你此时离去，燕皇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挑起战争，杨羽，你希望别的女子也像你一样失去父兄吗？”
秦世民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杨羽。
杨羽慌忙摇头道：“不，我不希望，只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秦世民淡淡道：“男女平等，女人二字前面不是只可以加一个弱字，娘娘可知道我们华胥国的王太子妃。”
杨羽听他一言，豁然道：“你们说的小羽，可是王太子妃？”
“不错，她也是一个女子，可是普天下有哪个男人敢把弱字加在她的身上，女人和男人并无区别，不过是男人的力气大一些罢了，但人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力气完成，最多的还是要动脑子，娘娘可认同我的观点？”
杨羽频频点头称是，表示认同世民的观点。
世民笑道：“娘娘果真是蕙质兰心，一点就透，其实我今天把娘娘请到这里，就是想让娘娘帮一个忙，或者说我们想帮娘娘的忙。”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只要杨羽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
“娘娘，我想请您继续留在皇宫，给燕皇传递情报，当然，这情报是假的，我们大秦国现在物阜民丰，不惧怕战争，但是，我们不希望两国之间发生战争，娘娘也不希望吧，倘若边境烽烟一起，不知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为了百姓，请娘娘配合我父皇，不知娘娘能否答应。”
杨羽坚定的点点头，“太子殿下，我答应，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够饶过我的姐妹们一命。”
“杨羽，只要你是真心为两国百姓着想，我会找个时机，把这些人再给你调回来。”秦邦杰暗暗松了一口气，杨羽已经答应，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杨羽踌躇片刻，吁出一口气，“皇上，我也想请皇上配合我一下，我来秦国之前，国君给了我一丸药，让我找机会给您服下，只要您服下此药，就会听任我们的摆布，等回到宫里，我会把这丸药给您，杨羽再无半点隐瞒皇上的事情了，还请皇上能够原谅我以前的作为。”
众人脸色遽变，幸好他们及时发现此事，若真是服下药丸，大秦的江山岂不落于燕人之手，看来，杨羽是真心一片。
秦邦杰心中五味陈杂，这个女子，的确很善良，自己为了江山欺骗她的感情，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屋里静得出奇，除去杨羽，三人都存着同样的心思，秦世民陡然起身，向杨羽拱手拜道：“多谢娘娘的一颗良善之心，世民代父皇谢谢娘娘。”
秦邦杰伸手握住杨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温声道：“杨羽，谢谢你，朕发誓，此生绝不负你，只要朕在位，你就是大秦的贤妃娘娘。”
杨羽粉颈低垂，轻声道：“皇上，即使让我当个宫女，杨羽也毫无怨言，只希望能日日守在皇上身边，我就知足了。”
司徒恩轻咳一声，冲着世民一挤眼，“世民，我们出去看看老爹。”
世民会意，两个人走出屋，把空间留给了秦邦杰和杨羽。
秦邦杰把杨羽搂在怀里，低声道：“小羽，谢谢你的真诚，谢谢。”
杨羽靠在他的怀里，柔声低语，“皇上，其实，在出宫之前，我已经准备要告诉您实情了，今天又看了京城的繁荣景象，心中更加不忍，只要皇上明白我的心意，杨羽死而无憾。”
“放心，朕绝不负你，对了，你可还有家人？”
“没有了，娘亲在我父兄战死以后，郁郁而终，只剩下我一人苟活于世。”
“杨羽，只要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秦邦杰伸出纤长的手指，为她拭去泪水，情真意切的安慰着她。
这个女子，本不想对她动真情，却不曾想还是动了情。
或许，上天让她出现，就是为了填补自己孤寂的心，秦邦杰暗暗发誓，只要杨羽不背叛他，他一定真心对待她，努力让自己爱上她。
这件事情如此顺利的办妥，实在出乎三人的意料，稍作片刻之后，四个人同牟老爹和小凤道别，就此分别。
秦邦杰回到皇宫，杨羽把那丸药拿出来给了秦邦杰，秦邦杰拿在手里闻了闻，并无异味，也分辨不出是何门派所制，唤来影卫，让他火速送到将军府，让秦世民去辨别此物。
杨羽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放下，展露开心的笑容。
秦邦杰去处理政务，杨羽独自坐在房中，仔细观瞧秦邦杰自小凤家中带回来的千层底布鞋，为皇上做鞋，应该是她的事情，她要学会做千层底布鞋，她希望以后秦邦杰的脚上穿的都是她做的鞋。
青菱看她拿着一双鞋来回把玩，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自打回宫，就拿着鞋笑个不停，看这鞋子的大小，应该是皇上穿的才对，难道这双鞋是娘娘给皇上买的吗？”
“不是，这双鞋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给皇上的，我想研究一下，以后由我来给皇上做。”杨羽一脸的甜蜜，幸福二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青菱噗嗤一声笑了，她掩口笑道，“娘娘，皇上穿的衣服鞋袜，自有造办处打理，娘娘不必费心做这些事情，再说娘娘是金枝玉叶，想必从来没有动过针黹吧？这鞋子看着就挺难做的，看看上面绣得着龙，真是活灵活现，想必做这鞋子的人是个巧娘。”
杨羽莞尔一笑，道：“你怎知我不会，我偏要做出一双给你看看。”
“启禀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请贤妃娘娘移架坤宁宫。”两人正在说笑，殿外传来坤宁宫大太监任梁的声音。
杨羽一惊，皇后娘娘找自己有什么事呢？